段无延当即心中一紧,自己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么多的西域壮汉?会不会被打死先另说,若是他们有什么特殊的癖好,那自己岂不惨了?
段无延吞了下口水,心生了逃跑之意。
当然,不是只用两条腿跑路,还要用到那能遮人眼目的黄风咒。
此时,那几位大汉已是走到了段无延身前五步远的距离。
段无延一边讪笑着缓缓后退,一边将手摸向了自己口袋里的两枚骰子。
“唉,幸亏老瞎子有这么个功法留给我,不然我早就活不成了!”段无延在心中暗暗庆幸。
的确,这黄风咒着实是帮了段无延不少,而深受黄风咒之害的,那就非落书生莫属了。
段无延心道:“落书生我都唬住了,难道还骗不了他们?”
随即,段无延便要在心中暗诵法诀。
而就在这时,一声清亮的西域语从那几位大汉的身后传来。
“Wait!(等一下!)”
几个大汉疑惑地转过身去。
段无延也不禁将黄风咒停了下来,寻声望去。
只见方才那个出言制止的西域人竟正是那个金色卷发的男子。
段无延顿时心生了更大的惧意,不知为何,他对这个金发男子的恐惧远超过那几个大汉。
“I paid for his bill.(他的账单由我来付) ”那个金发男子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了几枚银币,一边微笑着对那几位大汉说道:“A steak, fifteen silver coins. Please take it.(一份牛排,十五个银币。请收好。)”
那几个大汉有些不解地看向那个金发男子,但疑惑归疑惑,一份牛排的钱是必须收下的,做生意的人总不能让别人白白来自己的饭店里吃饭。
金发男子将段无延的账单付清之后,便朝着段无延走了过来。
此时段无延更加紧张了,其实他根本不需要别人来付账,自己有黄风咒,想跑掉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而且,段无延根本不明白,这个诡异的西域人为什么要替自己付账。
金发男子走到段无延的身前,微笑着向段无延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段无延和自己去到外面谈话。
段无延再一次吞了吞口水,然后战战兢兢地跟着那金发男子走出了这家餐馆。
到了镇上的街道,段无延觉得,自己有必要和这个金发男子讲清楚,虽然自己不会西域语,但是最起码,自己可以用动作跟他解释解释。
段无延一边做着粗劣的手语,一边尴尬地说道:“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和你想象中的……应该不大一样。”
那个金发男子极有耐心地看完了段无延的手语,随后微笑着用段无延熟悉的语言说道:“误会?不一样?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有趣。”
段无延不禁一怔,心道:“原来他会我的语言?”
段无延皱了皱眉毛,问道:“你怎么会说我们的语言的?”
金发男子挑了挑眉毛,说道:“真正懂得如何度过黑夜的人,都不会傻等着黄昏结束。”
段无延并未太听懂这句话,但他也并不关心这句话的含义。
段无延又问道:“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帮我翻译一下?”
“翻译?”金发男子笑了笑:“我为什么要帮你?”
段无延不禁更觉得诧异了:“那你为什么又帮我付账了?”
金发男子将目光移向了段无延手上的戒指:“因为你那枚独特的戒指——精灵族的生命之戒。”
段无延闻言,这才明白,原来艾德诺西尔所赐予的戒指还表明了一种身份。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的?”金发男子似乎很在意这个问题。
段无延不禁轻轻叹了口气,随后说道:“这是个很复杂的事情……”
“等等。”金发男子打断了段无延的话语,他微笑着对段无延说道:“我觉得我们可以换一个地方谈一谈,比如酒馆。”
段无延心道:“正好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向人询问的。这个西域人看上去很精明,而且通晓时局。我应该可以从他那里得到些什么讯息。”
段无延点了点头。
那个金发男子又是微微笑了笑,随后带着段无延朝着小镇的北部走去。
这个人类小镇看上去还算和谐,从某些地方来看,甚至还有些类似于兴州。
段无延走在街上,心里对这个小镇不禁有了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这里,请进。”在一扇由木板钉成的大门前,那个金发男子对段无延说到。
段无延跟着金发男子缓缓走进了这间酒馆,心中还带着些许的忐忑。
酒馆中的摆设几乎都像是由木桶改造的。
金发男子带着段无延走到了一个由一排木桶拼成的吧台前,对里面那个一脸大胡子的酒保说道:“两瓶多兰烈酒,谢谢!”
那个一脸大胡子的酒保看上去十分凶悍,他凶巴巴地点了点头,又将两瓶烈酒砸在了金发男子面前的桌上。
金发男子一边掏出三枚金币递给酒保,一边笑着对段无延说道:“不要在意,这里的人总是有些凶悍的。”
段无延微笑着点了点头,自己在兴州的时候,每个人对自己都是这样极不友好,他早就习惯了人与人之前不尊敬和不客气的态度。
金发男子和段无延坐到了一个偏僻的木桌前。
金发男子率先介绍自己,说道:“我的名字是‘Frogidou’。嗯……出于你们的习惯,你可以叫我‘弗里多’。对于你而言,这么叫可能会更容易些。”
段无延友好地笑了笑,随后也自我介绍道:“我的名字是‘段无延’。”
“一个绕口的名字,”弗里多打趣道:“不过极东之地那里就是这样。”
段无延略微想了想,而后问道:“你似乎对我们那里很了解?”
弗里多拿起酒瓶,朝自己的嘴里灌了一口,随后说道:“我是没有极东之地的。但是,我们这里有一个组织,如果你想知道什么讯息,就去他那里。那里的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是哪里?”段无延很迫切地想知道弗里多所说的是哪,因为他要尽快找到陈长倾,此时陈长倾的处境实在是太危险了,如果离夔之火还没有收敛的话,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弗里多微微皱了皱眉毛,说道:“出于我自己的考虑,我还不能告诉你这个地方叫什么。”
段无延不禁一怔,但他也清楚弗里多在想什么,和大多数人一样,出于利益。
“所以,你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去做吗?”段无延问到。
弗里多笑了笑:“你还算聪慧。”
段无延端起酒瓶,稍稍喝了一口,一股比女儿红还要浓烈的味道顿时涌入了段无延的咽喉。
弗里多将左右手的十指相扣,随后对段无延微笑着说道:“我需要你的帮助,更准确的说,我需要你手上那枚戒指的帮助。”
段无延稍稍思索了下,随后笑道:“那我觉得其实我也可以向别人打听这个消息。因为这个戒指的价值似乎更贵重一些。”
弗里多怔了怔,随后带着赞许的语气说道:“现在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精明一些。”
段无延只是微微一笑,他很清楚现在是弗里多的需求更大。对于几斤几两,几文几分的计较,段无延可是从小就明白的。
弗里多揉了揉自己的金色头发,而后请求道:“我可以帮助你更多。或者给你更多你想要的东西。但是我现在确时很需要你的帮助。”
段无延笑了,果然,自己才是那个处于上风的人。
“我知道生命之戒的能力,”弗里多说着:“它几乎可以治愈任何伤势。我的朋友之前受了伤,但是并没有得到合适的治疗。现在,他原本断掉的骨头错了位,根本无法行动,我们现在束手无策。”
段无延的眉毛一挑:“就没有郎中吗?”
“郎中?”弗里多微微顿了顿:“我以为你会用医生这个词。”
弗里多又皱了皱眉毛,用很纠结的语气说道:“唉……你要知道,如果是医疗能解决的问题,我就不会盯上你手上的那枚戒指。”
“我不会把戒指给你的。”段无延果断地说到。
因为这枚戒指是精灵的象征,也是他唯一可用来思念诺西兰尔的东西。
弗里多连忙解释道:“我当然不是要你的戒指,我只是希望你能和我去找我的朋友,用其中的一点点力量帮他恢复伤势。”
段无延闻言,轻轻长呼一口气。
朋友,帮助朋友。这几个字着实打到了段无延的心坎里。因为此时此刻,段无延最关心的就是陈长倾的安危。
“可以。”段无延允诺到。
弗里多的脸上突然露出了欣喜的颜色。
而段无延又说道:“但是此刻我的朋友也需要我的帮助,而且我们分散了。在帮过你之后,你也要帮我找到我的朋友。”
弗里多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当然。布里阿亚多在注视着一切。”
段无延不禁一怔:“布里阿亚多?”
弗里多笑了笑,随后说道:“那是我们的神明,象征着天枰的交易之神。”
段无延也是笑了笑,看来无论哪里,都是会有神明庇佑的。
弗里多举起烈酒的酒瓶,笑道:“Cheers!”
“Cheers!”这句话不需要翻译,段无延也能够理解。
两个多兰烈酒的酒瓶在木桌上轻轻一撞,清脆的声音在酒馆的角落里愉快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