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车厢里隐隐的散发着血腥味,腰间的寒意似乎穿透衣服直渗骨髓。
盛明珠僵直着身子,不动不动。
“不许动。”声音里压抑着痛楚,却又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听着声音年纪应该不大,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个人应该就是从皇宫里逃脱的那个刺客。
武功极高,出手狠辣,甚至能在父兄二人联手之下逃脱……
盛明珠不敢想,此刻落入他手中,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如果他想,顷刻之间应该就能要了她的命。
她以为自己会害怕的脑中一片空白,可是奇异是,此刻她脑中一片清明理智。
他没有在自己进入的瞬间,一击毙命,就说明还有转圜的余地。
“你受伤了。”盛明珠的声音不稳却又奇异的镇定,“车厢对面的壁橱里有伤药,你把刀拿开,我保证不喊人。”
身后的人嗤笑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你当我是个傻子不成?说这样的话,我会信?我劝你老实点,不要想什么花招,不然我这一刀下去,保管你死的神不知鬼不觉。”
路上无人,马车疾驰的很快,车厢陡然颠簸看一下,腰间匕首猛地一动,险些划破衣裳,刺入皮肉,盛明珠心头一跳,差点惊呼出声。
身后传来一阵低语咒骂,车厢中的血腥气随着那一下的颠簸也陡然浓重起来。
深秋寒意深重,国公府里的马车里面全部换成了夹着细棉的车帘,帘布隔绝了外面的寒气,也阻隔了里面的气息声音,盛明珠靠着身子的软垫旁边就是车窗,只要她悄悄的伸出手,拨开道缝隙,车厢里的血气必然散透出去……凭着爹爹与大哥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警觉,一定会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的。
盛明珠脑中这样想着,手无声无觉的朝着车窗的附近靠近。
屈的手臂刚刚的探出了一根手指碰触上了车帘,却听得车厢中铛的一声,惊回了手,忍不住顺着声音抬眼看去,就见得车壁箱上的金铜饕餮香薰不知被身后的人用什么东西给打落了下来。
香灰落了一车,馥郁的浓香瞬间盖过了车中的血腥味。
“小姐,怎么了?”外面响起了夏雨担忧的声音。
盛明珠刚想说话,就见到一道明晃晃的寒光匕首在自己面前划过,胸前垂落的几根发丝悄然飘落。
盛明珠瞳孔微缩,面色发白,半响的似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没、没什么事,只不过一时不慎,打翻了香薰,不用在意。”
“老实点,不要想着耍什么花招。”
狭小的车厢中浓香呛人,混杂着身后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变成了一股奇异的味道,盛明珠压下喉咙间的不适,心跳如雷,车厢中静的只余二人的呼吸声。
“圣上已经下令,封锁全城。”见身后的人没有动静,接口又道:“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到国公府了,到时候,只要我一下车,就会有人发现车中不对,你同样还是逃不掉的,趁着现在没人,你赶紧离开,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现在满大街的禁卫军,只要我一下车,估计马上就该人头落地了。”
“我可以让车夫到一个没人的地方。”
身后的人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突然的凑过了身子转到了她的对面来。
“药在哪里?”
盛明珠这会儿才见到了挟持她的刺客模样,黑衣蒙面,身形瘦削,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睛冷漠的毫无感情,冷冰冰的像她儿时院中无意间进的毒蛇。
“在你的后面。”
刺客一边盯着她,一手摸索着车壁上箱笼,很快在里面找到了需要的伤药。
盛家兵将之家,刀剑无眼,家中最不缺的便是这些治伤的金疮药。
黑衣人拿到药,没有直接撒在自己伤口上,而是倒了一点放在自己手心,仔细辨别了一番,这才朝着自己伤口倒去。
盛明珠身子僵直,眼睛落在了刺客手中拿着的伤药上面,眼中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亮光。
马车疾行,路上安静的只听到马蹄飞奔的哒哒声,以及车轮滚动的声音。
盛明珠斜靠在软榻上,眯着眼睛不再看对面的刺客,天无绝人之路,本以为还要自己费上一番口舌,没想到那么容易就能得手。
他们盛家的伤药,药效是要,却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她箱笼里放的金疮药都是军中行医经过特殊调制过的,里面添加了打量的麻沸散,能够快速止血止痛,只不过却又一个很大的弊端,就是用完之后,会神志不清,昏昏欲睡。
她小时怕痛,又吃不得苦,这是她爹爹特地找人给她调配的。
这人用了那么多药粉,便是头野牛,也该倒下了。
“小姐,前面有盘查搜车的,可能要稍等一下,您若是累了,不烦先卧着休息一会儿。”
盛明珠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着坐在她面前的黑衣刺客突然一个翻身躲在了她身后的暗影里,举着匕首威胁道:“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把他们忽悠过去,不然……”刺客的话语停顿了一下,才低声道:“国公府勾结刺客,行刺圣上,意图谋反,你说这样的结局如何?”
“圣上不会相信的。”盛明珠浑身僵冷,眼睛却死死的盯着他,这样的话语,让她瞬间的想到了前世。
“当今圣上多疑,就算现在不信,之后呢!”身后的人冷笑了一声,不紧不慢道:“你爹和你大哥二人联手也没能抓住我,现在我还藏匿在你的车上,你觉得圣上会如何想?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迟早有生根发芽的那一天。”
是的,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滋长,最后只需一点火星,就可变成燎原地狱之火,痛不欲生。
车厢外面有了说话的声音,隐隐的好像是禁卫军靠近的声音。
“凤阳郡主见谅,我等奉命行事,搜查犯人,还望郡主通量。”
车厢里迟迟没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