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有看到她,怕是丫鬟那里出了错,人已经有了警觉。”男子的声音很低,而周紫黛一个冷嗤扔了过来:“住嘴,是你自己无能,还要赖别人。”
那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郎长得甚是好看,只是人在月色下瞧着有些消瘦,看上去多了几分阴柔。
顾锦姝在假山后面鼻息凝神,可是当她听到周紫黛唤的那一声‘七哥’时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连唇角都变了色。
周承志,一个在所有人眼中废柴至极的人,可就是他亲手将周家的羽翼斩断,是他审时度势第一时间归顺了沈青辞。
周家人的结局大都不好,可他却是一个例外。
据说这个人亲自杀了自己的父亲,弄傻了自己的母亲,甚至屠灭了不少周家族人,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大秦的朝堂占据了一分位置。
“废物。”
周紫黛一巴掌呼过去扇在了他的脸颊上,而躲在假山后面的顾锦姝默默在头顶为周紫黛点了一支蜡烛,这人真是自己作死啊!她得罪谁不好?偏偏要得罪周承志这样心理不健全的人?那可是亲自勒死自家父亲,将自己母亲当成猴子逗弄的人。
当然,她这惋惜的表情也没有持续多长的时间,因为周紫黛亲自带着人在四周开始搜寻,她只能祈祷老天爷开眼。
周紫黛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不久后,那眼中懦弱的少年再次抬起了头颅,那双胆怯的眼眸被一层冰霜所取代,有些粗粝的手指轻轻从自己的嘴角抹过,脸上的笑意在月色的衬托下显得有些诡异。
就在周紫黛的人越来越逼近假山的时候,他眼眸稍稍拧了一下,好在听到脚步声后那拧着的眼眸又平缓了起来,又变成了刚才那胆怯懦弱的模样。
“七弟,你怎么在这里?”
“五哥……”
周承志声音极小,可这轻唤的声音却惊到了不远处四处寻人的家丁与女婢,那些人看到是周承年纷纷停住了脚步,将眸光投向了不远处的周紫黛。
周承年看了看周承志,七弟虽然和自己六弟同年,可瞧着这身子却有些羸弱,樱姨娘着实有些不厚道。
“你怎么在这里?”
他声音放缓了一些,而周承志却双手搅着自己的衣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他朝着假山看去的眼眸似乎意有所指。周承年顺着他的眸光看去,正好瞧到周紫黛在不远处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提步靠近了一些,朝着周紫黛道:“今日你宴请众位女郎赏花怎么会在此?可是宴席已经结束?”
“听下人们说,前些天挠我的那只狸猫出现了,所以我这才寻过来。如今瞧着阵势那猫怕是早已经离开了,我这便去陪她们赏花。”
“你乃东道主,莫要失了分寸。”
平时这话周承年自然不会多言,可看到周紫黛的时候总觉得有些控制不住的怒气,毕竟他曾经对她那般好,可谁曾想这在她眼中都是虚情假意。
“好。”
周紫黛吩咐了两句便要离开,而她迈出好几步后忽然转身看向了周承年:“兄长平时都在书房里面,今日怎么就来这后院了呢?”
“借着月色出来走一走。”
其实更多的是被逼无奈,自家母亲听闻顾锦姝来了后,直接命人去寻了他,就是想弄一出邂逅来,只可惜……
“哦!”
周紫黛轻道了一声便离开了,而周承志欲要离开时却听周承年道:“若是哪里需要帮忙,过来找我就好。”
“嗯。”
周承志踏出去的脚步轻轻顿了一下,随即轻嗯了一声,只是那背影瞧上去有些萧瑟难懂。
等整假山重归寂寥时,周承年才靠近了假山几步:“顾姑娘,你出来吧!”
“……”
目睹了全过程的顾锦姝,她觉得自己看了一场粉墨登场的好戏,而且这演戏的人一个个都是深藏不露,虽然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可愣是演出了一段计中计,局中局。
被人点名道姓,顾锦姝自然没有继续藏下去的必要,只得拖着有些浪狼狈的样子钻了出来。瞧着她步摇已经移了位置,发髻出现了散乱的样子,周承年调转了身子,等她略微收拾了一番这才转身看向了她。
“我让人送你去我母亲那边。”
“好。”
虽然知道他不可能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可这个时候她只能选择相信他。虽然说她刚才整理了一下,可终究还是和来的时候略显不同,很容易被人瞧出蛛丝马迹来。
——最重要的是,她担心碰到周紫黛,这可真正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主。
王氏的院落,灯火通明。
她听完顾锦姝的叙说脸上的寒气加重了一些,可还是轻声对着她道:“这件事情我必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好。”
虽然知道她这不过是安抚性的话语,毕竟有周夏在后面给周紫黛撑腰,她未必有办法。
可瞧着她这认真的模样,顾锦姝还是轻应了一句。
王氏命自己身边的人亲自送顾锦姝去了前院,而她自己则靠在了椅子上嗤笑不断:“木樱这蠢货,居然想让自己养大的一条狗去沾染顾锦姝,也不担心顾鸣生狗急跳墙。”
她知道木樱是想要拉拢顾鸣生,然而害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吗?她还真敢想啊!
“今日的事情……”一旁的老嬷嬷欲言又止,这樱姨娘好似越来越过分了。
“自然是要告诉老爷的,他这心就算偏得没有底,可也要对顾鸣生一个交代吧!”
顾鸣生的判司之权虽然近期被周承烨分去不少,可怎么说也是秦州主兵权的判司,他但凡想要聚拢人心便不会做出自断手臂的事情来。
与此同时,一个并不是很大且有些陈旧的院落里,周承志正望着天上那一轮明月痴痴轻笑:“娘亲,您说这世上最大快人心的报仇方式是如何的呢?”
“别人都羡慕我生于这膏粱之族,富贵之家,可我自己却恶心的要死。假仁假义的父亲,冷漠无情的主母,还有那愚蠢至极的毒妇……”
他望着皎月轻嗤了一声,又喃喃自语:“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曾对我报以温暖,我又何须在乎别人的生死?早晚有一天,我要用周家人的血祭奠您的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