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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高手过招,一招便知高低,更何况是修道之人!合四人一万多年的法力也不过只将那金光打得震瑟了几下,因此欲想破了那金光罩,恐怕四人还真讨不到什么便宜!
而如果庞光叔侄不使尽法力对决,费天君想要独自击破那金光罩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假使身受重伤,即便抓获了周夫人也无法逼出她的灵元加以炼化,如此岂不是把那三十多年的辛苦白熬过来?
费天君思忖再三,如啃鸡肋,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直恨得脸青面紫,七窍生烟。
正在一筹莫展之时,费天君忽然看见那金光仅仅罩住文础和周夫人,其余谭府如公映等人都颤颤抖抖地畏缩在一边,不禁计上心头,他倏然间飞身直扑而下,同时使个摄法,便将公映和被打成重伤的鳌祥公等众人全部摄在了自己脚下。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哩,费天君已经恶狠狠地揪起公映。
他将水磨钢鞭横压在公映的脖子上,对着文础穷凶极恶道:“谭文础!贫道知道你的护体神光厉害,但你也保护不了这么多人,如果你不把你娘交出来,贫道就先杀了你爹,然后再把他们一个个全部杀掉!”
“妖道!你……”
文础见费天君拿自己的父亲威胁,不禁勃然大怒,体内元气汹涌澎湃,一个定气凝神不住,一股血腥味直冲上咽喉,他连忙默念心咒,凝神定气,才把那一股喷口欲出的鲜血、强行抿住在嘴里没有吐出来,却是猝不及防地伤了元气也,此刻只有怒目而视,但是已经无法言语。
“哼哼!谭文础:贫道数三声,你再不交出你娘,贫道不仅杀光这谭府里的所有人,而且连谭家庄的男女老幼也都全部杀光!”费天君把公映揪得愈紧,高高举起水磨钢鞭,面目狰狞地数道,“一……二……”
“妖道住手!”不等费天君数到三,周夫人突然厉喝道,“妖道:你休要拿谭府和谭家庄的人来要挟,我跟你走便是。”
“算你识趣!”费天君未料到周夫人主动受缚,不仅心中狂喜道,“只要你跟贫道走,贫道便不会为难谭府和谭家庄。”
“你先放了我家老爷,我有几句话要对他说。”周夫人平心静气道。
“好!贫道便放了他,贫道量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招来!”费天君猛然用力一推,便将公映推将出去。
公映跌跌撞撞地跌到周夫人跟前。
“老爷……”周夫人凝视着公映,一声轻唤不禁眼眶红了,“老爷,以后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了,两个孩儿也只有靠你教诲了。”
“夫…夫人……你…你这说的什么话?”公映被吓得懵住,此时还未清醒过来。
“老爷:幼仪命簿多难,自从嫁入谭府以来,幸得老爷垂爱,为谭府生下二子,虽不是什么才俊,但也没有辱没谭氏列祖列宗,此去我也可以安心了。”周夫人眼含泪水凝视着公映,充满了依依不舍的柔情。
“夫人,你这是在说什么啊?”公映隐隐感觉到生离死别的意味。
“这妖道一定要拿我去,就算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为了谭府和谭家庄日后能够安生,我今日只有跟他做一个了断。”周夫人从容淡定地走出了那团金光。
“娘?不要啊!”
文础听出了母亲凛然赴死的话意,刚呼出四个字,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周身金光顿时消失,身影摇一摇,晃一晃,轰然仰倒在地上,他挣扎着想爬起来挽住母亲,但却不能挪动身子半分,“娘……不要啊……不要啊……”
周夫人万分眷恋地回头瞥了瞥文础,想要说什么但终于没有开口,毅然决然地顺手在地上捡起一把大刀(她早有留意),突然横架在颈项下,深情地凝看了一眼公映道:“老爷,你多保重,我去了……”
话音落处,周夫人双眼徐徐闭上,两行热泪倏然滚落下来。
与此同时,一声轻微的“哧”声响过,锋利的刀锋已然划破周夫人的白皙颈项,鲜红的鲜血顺着冰冷的刀锋慢慢地流将下来,染红了胸襟,染红了衣裙,周夫人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上。
周夫人平日里连一只蚂蚁都不忍伤害,怎么能忍受谭府和谭家庄众人因她而丧命,遂就决定舍身救人,可她又不愿落入费天君之手,从而给公映父子平添无边痛苦,因此选择了自刎来化解谭府的这场劫难。
当公映目睹眼前一幕,突然醒悟过来时,一切都已经迟晚了,周夫人业已自刎而死。
公映嚎啕一声,扑将过去,将周夫人紧紧搂抱在怀里泪滚如雨:“夫人?夫人!夫人……你这是为何啊?你这是为何啊……”
文础元气大损,挪身不动,眼生生瞅着母亲横刀自刎,一声凄号,忽然双眼一黑,不省人事。
管家刘二等谭府仆人不约而同伏地号哭,口唤:“夫人,夫人……”
顿时间,谭府上下,哭号声一片,风云惨淡,天地悲怆。
费天君千料万料也没有料到如此文弱的女子竟然敢横刀自刎!等他发现时,周夫人已然气绝身亡。
庞光叔侄也是没有料到此着,兀自惊愕在那里。
而就在此时,诡谲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周夫人的头顶之上突然跳出一颗金珠来,碗口大小,金光闪烁,飘荡欲去的样子,正是诺那佛祖的入劫应世的灵元。
费天君蓦然觑见,欣喜如狂,纵身蹿将过去,就把那颗金珠死死抓在手中,激动不已地仔细观看片刻,忽然仰天狂笑道:“哈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哈哈哈……啊哈哈哈……”
这狂笑声充满了往世今生的放狂和亢奋,直把庞光叔侄惊得面面相觑。
庞光不禁惊问道:“天君,为何发此大笑?”
“三十多年了啊!三十多年了啊!我终于找到你了啊!”费天君依旧沉浸在巨大的狂喜之中,根本没有听见庞光的问话。
“天君?天君!你这是……”庞光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一派茫然。
“啊哈哈哈……庞光兄:贫道今日终于得偿所愿啊,终于得偿所愿啊!”费天君无比兴奋道,“庞光兄,我们走!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在一阵阵纵情狂笑声中,费天君捻个决封禁了那颗金珠,然后藏于左袖内,划一道黄光急速而去。
庞光叔侄相视一眼,莫名其妙,腾起黄云,也紧跟着消失在蓝天白云之中。
只留下谭府大院里一阵高过一阵的悲喊声和号哭声,撕心扯肺,凄惨悲绝。
过有许久,才在管家刘二的主持下,众人一边安排妥当鳌祥公等三人,一边收殓周夫人入棺,设灵堂于谭府大厅吊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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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基回至府中,陡然看见母亲的灵柩,顿时昏厥倒地,等苏醒过来已经过去了整整一日。
文基向侍奉在床边的小雨问起母亲亡故之事。小雨便含着泪花把费天君侵犯谭府,周夫人横刀自刎的事情详细地叙说了一遍。
当听说母亲为救谭府和谭家庄众人横刀自刎时,文基心如刀割,泪落滚滚,趴伏在床弦边嗷嗷大哭,情至深处伤恸过度,竟然连吐了几口鲜血,又昏厥过去了,此实是母子情深的缘故也。
而这整整一日里,燕灵虽是未过门的媳妇,但也一直坐守在灵堂里,哭得死去活来。
她想起年幼父母遇难时周夫人将自己抱在怀里/安/慰的光景,想起下山初入谭府时周夫人教自己如何吃灌汤包的光景,想起自己偷偷逃离谭府而后回来时被周夫人教训的光景,想起前几日周夫人叫她改口喊“娘”的光景,想起两日前周夫人还在叮嘱自己爱惜小生命(蚂蚁)的光景……等等诸事,当真历历在目,宛然如昨,可是如今只有一具冰冷的棺柩停放在眼前,再也见不到疼她爱她怜她的夫人了,这叫燕灵如何能够忍受得了呢?
好在懂事的小化一直陪伴在燕灵左右,多少能给点安慰,但她的泪水早已流干了,嗓子也早已哭哑了,满面憔悴,呆呆傻傻,仿佛木雕也似。
周夫人又停殡了两日,这才起棺出殡,庄上送行之人数不胜数,白马素车迤逦一里多地,哭声盈道,催人泪下。
慈哉母亲兮,育我养我,无舍昼夜。
爱哉母亲兮,疼我怜我,无论艰辛。
伟哉母亲兮,袒我护我,无畏生死。
哀哉母亲兮,伏惟尚飨,此生永决。
在一阵阵锣鼓声中,在一阵阵炮仗声中,在一阵阵哀哭声中,周夫人被隆重地安葬在了三面环山的谭氏家族的祖坟山上。
鳌祥公等三人在谭府修养数日,病情略微转好,在周夫人出殡的同日下午也被送回了雪峰山朝天洞,从此以后显迹甚少。而徐斗夫妇因大丧其间不宜婚嫁,所以也只好先返回芜湖去了。
彼时周夫人的坟旁早已新建起一座偌大的草庐,以为谭府守孝栖息之所,原本应该由谭府长子文基守孝庐,但他思母成疾,身体虚弱不能自理,因此由次子文础暂守孝庐。
丧仪完毕,文础打点日常起居之物,由仆人送至孝庐。
自此文础孤身入住草庐守孝,陪伴他的只有那只白鼠而已。
他发下心愿,日夜手抄《华严经》,以为其母周夫人拔难禳灾,祈祷福报。<!--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