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女不禁大惊失色,慌忙打坐在地上,凝神运功,默念《开玄应命经》:“天降斯命,玄自我开。万神在后,六壬在前。道生自然,命有壈坎。应我术数,普告诸天……”
她不停地默默颂念,不知颂念了多少遍《开玄应命经》,但却能感受到白婴在她的体内足足游走了九遍,方回至泥丸宫中。
正在她恢复平静时,又感觉泥丸宫中有什么碎裂一般,紧接着一道黑气自泥丸宫中蹿出头顶,瞬息化为子虚乌有。
刹那间,慧女感觉浑身通泰无比,仿佛飘飘欲飞一般。
“?”一声响,灵识打开:慧女终于看清了、那个在云海中横抱着她行走的美男子的容颜,以及那个美男子为她疗伤的场景……
“风―雪―亭?风雪亭!风雪亭……”前尘往事在灵识里浮现出来,慧女终于回忆起了风雪亭。
“慧姐姐!慧姐姐……你在说什么呢,你没有事吧?”突然,燕灵的叫唤声传将过来。
灵识一晃,倏然关闭,慧女悠悠回过神来。
她睁眼观看,却见燕灵和文基站在面前,一副焦急担忧的样子。
原来二人早已醒将过来,见慧女打坐不动,就一旁守护着,但等了许久,不见慧女动静。
正在无可奈何时,听见慧女喃喃自语,燕灵便急急地叫醒了慧女。
慧女元归丹田,轻嘘浊气,站将起来,淡然道:“姐姐没事。”
“没事就好!那我们快走吧。”燕灵催促道,“幸好一直没撞见那妖道;如果撞见了,那可就麻烦了。”
“这倒是,不知那妖道到哪里去了?”慧女这时才想起如此恶战,居然没有撞见那妖道。
慧女固然不知费天君已经到东海邀请道友去了,文基和燕灵自然也是无从得知。
“管那妖道到哪里去了哩!我们赶快走吧。”燕灵说过,搡着慧女,双双往外走去。
文基紧跟在二人身后,径直走离了练功房,但不知不觉就落在了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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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女和燕灵急匆匆走出了三仙洞洞门,却发现文基并没有一起出来。
回头观看去,却见文基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扶着洞壁,艰难地蹒跚而行,二人心中各自吃了一惊,慌忙返入洞来,搀扶住文基,嘘长问短。文基只是咬着牙,闭着嘴,摇手不语。
一时间,三人缓缓往洞外走来。
才走出洞门两三丈远,文基突然脚下一软,恰如被抽了脊梁骨似的往地上瘫去,原来他早已被费天君的两道符箓震伤,只是为了不让二人担心,这才勉强忍住,到此时已然浑身虚弱无力,再也扛不住了。
燕灵急忙使力挽起文基,惊慌不迭叫道:“定之哥哥,你怎么了?”
“我……”文基只吐出一个字,便面色惨白,汗落如雨。
“看样子定之是被那妖道的符箓震伤了,前边就有一座磐石,我们先把定之扶到那边坐下再说。”慧女也紧张起来,抬眼瞥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座磐石,正好可以供给文基靠坐歇息。
燕灵急应一声,同慧女搭架着文基,小心翼翼地往前行走,刚走了几步,她突然“啊!”地一声尖叫,撒开手,飞速地跑将开去。
慧女一愣神,忙低头来看,原来是被燕灵刺死的猴妖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呲牙瞪眼,血流满地,恰好似僵尸一般,不禁对燕灵吐槽道:“胆小鬼,活的你都敢杀,死的你还怕了它不成?快过来搭把手。”
“慧姐姐:这活的,我……我还真不怕哩;这死的,看着……看着倒怪吓人的。”燕灵稳定心绪,缩手缩脚地走过来,与慧女一起搭着文基,走到那座磐石旁边。
刚要扶文基靠坐在磐石下,燕灵突然又是一声恐怖的尖叫,狡兔逃窜一般蹿得更远。
“燕灵!你这一惊一咋的干什么?不就是几个死妖精,有那么可怕吗?叫得姐这心里都瘆得慌。”慧女抱怨道,然后慢慢将文基靠坐在磐石之下。
燕灵胆战心惊地指了指磐石右边道:“慧姐姐:不是妖怪,好像是人……人哩,你……你自己看看……”
慧女闻听此话,便向右边走了两步,侧首观看,顿时吓得冷汗渗出,花容失色。
只见磐石边露出一具尸骸,身上的血肉全被吸吃尽光,连两个眼珠子也都挖吃了去,只剩下头颅和白森森的骨骼,零碎的四肢丢散了一地,四周的血迹已然风干。
从模糊的面部分辨,正是那位替九天主持婚礼的老嬷嬷,虽然九天承诺不伤害老嬷嬷,可是那些小妖却不曾放过她,等婚礼结束后,便被几个大胆的小妖拖至此处,大吃了一顿。
睇见惨死的老妇,慧女一连倒退了几步:“这……这些妖精,竟然如此残忍!”
“慧……慧姐……你……你在说什么?”文基休息片刻,略微恢复些精神。
“没!没……没事。”慧女佯作镇定,走至文基身边,关心道,“定之弟弟,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瘫倒了?”
“我……可能是月末到了吧,我的怪病……又……又要发作了。”文基有意将吐血的事隐瞒了下来,“慧姐:我们还是赶快走吧,如果我的……怪病发作了,恐怕……恐怕这黑石就要失灵了。”
“好,我们这就走。”慧女答过,即叫唤燕灵赶紧过来。
燕灵畏首畏尾地走到文基身边,蹲下身来,揽住他的腰部,依旧不忘回过头,胆怯怯地朝那老妇的尸骸多瞥了一眼。
倏然之间,金光闪动,三人已然离开了悬壶山,急速飞行在浩瀚的蓝天碧空之中。
白云悠悠之下,烟水苍茫,波涛如怒,万里江山尽收眼底。
转眼之间已经飞过百里之遥。
燕灵正在兴致勃勃地浏览大好山河,忽然感觉身子往下一沉,周围的金光霎然消失。
“啊?
啊!
啊……”
随着燕灵一连迭的恐叫声飘荡在万里长空,慧女也发出了一阵极其惊惧的尖叫:
“啊?啊……”
但见二人紧搂着文基,恰如崖畔坠石一样,急速地往白云下坠落而去,原来文基内伤发作一时昏迷了过去,念力一失,那文武砚便失去了控御力,譬如风筝断了长长的牵引之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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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的衣发在呼啸的大风中凌乱飞扬,脸庞也被大风吹刮得曲扭不堪。
坠落了不知多久,已经能够看清下界连绵的山峰、翠绿的森林、以及蜿蜒的河流和错落的村庄。
见此光景,燕灵吓得更加“啊啊”地恐叫不停。
慧女却沉稳许多,叮嘱她道:“燕灵,不要乱叫了!定之昏过去了,黑石也失灵了,等要落地时,可千万要抓紧定之,跟着姐跑。”
“慧姐姐,你说什么啊?跟着你跑?跟着你跑干什么啊?”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就少问两句吧,跟着姐施展开轻功就行了。”
“好!我不问了,我听慧姐姐的。”
说话间,二人耳畔风声依旧呼呼直响,已然坠落在一片高山松林的上空。
“燕灵,注意了!跟着姐――跑!”
就在脚尖触及松梢针叶的一刹那,慧女猛喝一声令,挟着文基的左臂直往高峰下飞奔而去。
燕灵如法炮制,也紧紧挟住文基的右臂,施展开飞空走涧的本领,直往高峰下飞奔。
二人各挟着文基的一条胳膊,脚尖不停地点踏着松针枫叶,身影起落,轻盈如燕,直从山顶奔跑至山腰,又奔跑出数十丈远近,这才在几棵松树顶上点了几下脚尖,飞落在一片古松林里,稳住了身影。
急急忙忙将文基放靠在一棵古松下,二人拼命喘气,惊心未定。
燕灵一脸酡红,不断地**道:“吓死我了!累死我了……慧姐姐:这样不要命地跑干嘛啊?”
“为了要命,就得不要命地跑。”慧女也是满额香汗,**吁吁。
“什么意思啊?”
“要是从高空直直地落下来,不掼死你才是!从山顶往山下跑,可以卸掉掼力,这样才能保证我们安全落地。”慧女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燕灵仿佛明白,抬眼环顾,又问道,“慧姐姐:这是什么地方啊?”
“姐也不知道。”慧女四处张望,只见松林遮天蔽日,一片原始荒莽的景象。
“真是倒了霉了,你要落就落到有人家的地方呗,偏要落到这大荒山上来了。”燕灵看清周围状况后,抱怨道,“慧姐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定之昏迷过去了,这里情况不明,日头又偏西了,我们应该趁早下山去。”
“好!我们快带定之哥哥下山去。”燕灵这才想起文基哩,慌慌忙忙来扶他,准备离开。
慧女道:“这荒山野岭的,我们不能急着乱走,如果走错了路,却不是白费力气?你就在这里照顾定之;我去四处看看,看看有没有下山的路径。”
“好!听慧姐姐的。”燕灵说着那话,就挨着文基,一屁股坐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