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深情款款地说道:“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颜如玉的眼光又变得扑朔迷离,随后,她把目光转到了远方。
我也跟随她的眼光看向远方,一只孤雁飞进了云端,那孤单的悲鸣,隐隐传来。
我对着秋意,轻轻道:“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颜如玉慢吞吞地说道:“愿执君之手,听晨钟暮鼓,观日落月升,享时光静好,别花样流年。”
颜如玉借诗词发挥,心思袒露无疑。
可惜,人有悲欢离合,我一时也沉浸在这秋殇之中。
过了半晌,颜如玉突然展开笑容,说:“这些诗词都是无病呻吟的,太酸了,不说了,我敬你一杯酒,算是替你送行吧!”
说罢,也不待我有所表示,颜如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颜如玉饮酒的豪爽出乎我的预料,乖乖,是不是那时候的女子都大酒量啊?
我不敢丝毫怠慢,照着她的模样,也一口干。
“咳咳……”颜如玉突然被呛得咳了起来,我连忙用手轻拍她的后背,谁知道她咳的更厉害了。
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玉妹,你不能喝酒就别喝嘛。”我自作聪明地安慰道。
少年不识愁滋味,唉,我又怎能理解她现时的滋味?
说我是倚天吧,她又不能像从前一样肆无忌惮地爱,无数风花雪月成了记忆。
说我不是倚天吧,又是倚天的转世,依旧是倚天的模样,倚天的内涵。甚至,依旧是倚天的情意。
她陷入了内心的天人大战之中。
过了一会,颜如玉抬起头,自我安慰说:“哎,这酒太烈了,我呛了一下,失礼了。”
我用衣袖拂去她脸上的泪痕,爱怜地说:“下次可不许再喝酒,不听话挂你的鼻子。”
颜如玉懂事地点点头。
颜如玉突然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尊重地对我说:“这是三个书签,你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用它。天书你已经打开了,就不再回去。我将和天书在一个秘密的地方一道修行。”
我并没有去接书签,看着颜如玉的眼睛,轻轻地说:“玉妹,我要是想你怎么办?”
颜如玉羞涩地低下头,用蚊子叫声大小般的声音说:“天……天……你说怎么办?”
我轻轻拥她入怀,嘴巴附在她耳边说:“玉妹,我就这么办!”
颜如玉小鸟依人,倚在我的怀里,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这个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好像只剩下她和我。
我们享受这温馨的时刻,也不知过了多久,颜如玉面红耳赤地推开我,轻轻说:“你给别人唱了那么多歌,能不能给我唱一个?”
哎,女人啊,都会吃醋,我感觉脸儿发烫,避开她的眼光,轻轻说道:“玉妹,我给你唱一首《送别》吧,你不要见笑。”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唱着唱着,颜如玉泪又流了下来。
我也唱不下去了。
这时颜如玉哽咽着站起来,说:“天郎……不……张公子,我此番送你只能到此为止了,一路多保重。”
我还没有来得及说:“保重。”就看见眼前金光一闪,颜如玉和之前的那些景物消失不见。
我茫然若失,环顾四周,我还是站在江紫依放我平躺的地方。
手里摸摸天书,哪还有天书的影子,除了身后的天地飞鹰,还有怀里的天残令,还有三张薄薄的书签和几叠银票,躺在我的内衣口袋里。
我都没有来得及好三先生告辞,唉,不想这些了。
其时日近西山,约摸傍晚五六点钟。江紫依也不知道去了何方,而代步的马匹也不见踪影。不知道被鼓圣震死了,还是自行跑了。
我略微辨别下方向,向大路方向走去。
那里曾经是我和鼓圣的战场,但现在又恢复了平静。
地上遗留着纷乱的马骨,不知道饥民所为还是虎狼之类的动物所为。
地上写着一行血字“不杀鼓圣,誓不为人。”
此字是何人所写,江紫依吗?
此时路上尚有行人,看见我面露惊异之色。我不知其理。
后来想想,大概是我身上的服装太过引人注目。
迎面过来一个老者,我迎上前,问道:“敢问老丈,这里是何地方?可曾见到一位单身的姑娘?”
我大致描绘了江紫依的穿着打扮。
那老者上下打量我一下,说:“这里叫五凤庄,小哥打听的人我却没有看见。”
之间我又问了几个路人,都没有人看见江紫依。
我想这样胡乱打听也不是个办法,也许江紫依走向别的地方了,
索性便不在打听。
一路向西,走了好久,也没有看到老者说的村庄,却看见一个破庙坐落在路旁。
那年头时兴佛教,这个庙为何衰败呢?
庙已经没有了牌匾,是故也不知道供的是哪路神仙。
庙门未关,我怕错过宿头,更是想看看当时的寺庙文化,所以毫不犹豫,举步就走了进去。庙里面的景象委实不敢恭维。
院落破败,杂草丛生,一丛竹子倒也茂盛,在大殿和厢房的拐角处。几只野鸡,穿出竹林,扑腾腾飞出了院墙。
蜘蛛网占据了各个角落,几只黑蜘蛛在空中荡来荡去。一条红色的三指粗细的赤链蛇,盘亘在青石之上,见我进来,居然一点不怕,吐出鲜红的须来。
我也懒得理会这东西。
进入里边一看,庙宇后面的一角塌陷了一块。露出了天空。
里面的大佛像早就缺胳膊少腿。更不要谈桌案香火和祭品了,这里连个乞丐都没有。
我感叹世道变迁。曾几时,这里也有过辉煌。现在是落满了枯枝败叶。
厚厚的尘土,有蚁虫爬过。
有个地方歇歇总归是好的,总比天做被子地做床好。我在想:“颜如玉怎么现在把我撵出来,过一晚也是好的。”
找一个蒲团,翻过来,掸掸灰,倒也干净。坐于其上,心里想:“今天晚上是不是要在这里过夜?”
若是平时,这样的地方阴森可怕,我是断不会进来的。自从经历了天书,对自己的实力有了新的认识,这样的地方也就不足挂齿了。
此时我又困又乏,决定盘腿而眠。于是,慢慢进入了梦乡。
突然一阵嘈杂的声音把我弄醒,我揉揉眼睛,发现外边亮如白昼。
我走到窗户前一看,原来是十几个家丁模样的人,一手执着火把,一手拿着明晃晃的刀剑,把这座破庙围个水泄不通。
对这些凡夫俗子,我自然不放在心上。我只是瞧瞧他们深夜至此,是为了什么?
外边人吵吵嚷嚷,有人对着庙里喊:“兀那婆娘,我看见你了,你出来吧,免得让我一把火烧了这个破庙。”
还有人喊道:“那婆娘负了伤,肯定是跑不远的。”
“我刚刚看见黑影躲进庙里,她一定在这里的。”又有人道。
听话音这婆娘一定是功夫了得,所以这些人有人吃了亏。
庙里破垣残壁,杂草丛生。那些家丁没有人敢独自寻来。
这庙里哪来的婆娘?
我心里想:“难道是江紫依闯下的祸,要不他们也不会这样大动干戈。”
我相信江紫依绝非寻常之辈,她见我失踪,迁怒这些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哎吆!”一个痛苦的声音传进我的耳际。
声音不大,但靠我很近,所以听得很清晰。
我这才发现在大殿右侧的窗户前,有一个女人匍匐在一堆石头后面。
从她的衣着上看,那个人绝不是江紫依,我有些失望。
看那个女人的模样,一定是受了极重的伤势,要不不会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也不会痛苦地喊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