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旭闻声抬头看去,见彪形大汉正坐在地上捂着头,嘶嘶嘶地吸着凉气,应该是受伤了还没缓过神来。两步开外的地方,郝建像木头一样贮立在那里。
“郝建…郝建…”
叫了两声后,没得到回应,方旭跑到郝建身后,手搭在他肩上,“你…没事吧?”
半个脑袋都没有,怎么会没事?
此时方旭的内心生出了一种逃避的念头,希望现在看到的一切只是银色眼镜毫无征兆地放出的视频,就像第一次看到慕芷蓉的视频一样!然而指尖传来黏糊的触感告诉他,这不是视频,是真真切切的现实。
手在郝建脖梗上失搭了一小儿,方旭的手颤抖起来,“已经没了脉搏,他…”
死尸,方旭并不害怕。三年多来不知解剖了多少,另外托冷茗的福,方旭也不记得与死尸们度过了多少个“浪漫”的夜晚。
然而当亲眼见到一个鲜活生命的结束成为死尸,却又是另外一回事。生死是件大事,这是方旭生命中的头一次面对,而且还是那么的血腥暴力,他能不颤抖?
正视了血淋淋的现实后,方旭胃中突然一阵翻江倒海,杂陈的五味不住地向喉咙上涌。
“呕……”
方旭一时没压制住,口中差点失守,他感觉就连耳道内也堵满了辛辣的消化液,两耳刺激得翁翁作响,再憋下去感觉耳膜都会破裂。不得不弯住腰,一直等到胃部食清空方旭才缓过气来。
就在此时,地上大汉的情绪突然变得失控,挣扎着要爬起来,他支撑在地面的手刚收回,又像是被谁在屁股上踹了一脚一般扑倒在地,四五次后,再也没有气力折腾了。
方旭看着摊坐在地上的大汉,“我虽是被郝建引到这儿来的,但从现在看来,他对我根本没有多大的恶意。那伙人的出现也与他没有丝毫的关系。而刚才,他完全可以抽身离开的…”
方旭走到郝建面前,看着他那张毫无生机的残缺面庞,“今晚要不是你,此时我恐怕早就躺在地上了。”
对着郝建的身体,方旭深深地鞠躬后拿出特制的自拍杆,“虽然我没有剥夺他的生命的权利…”方旭握着自拍杆的手指关节咯吱作响,“但至少能让他成个废人。”方旭转身,将自拍杆倒握在手中,一步步地向大汉走去。
“方…方旭,你…你要做什么?”
方旭此时已来到大汉身前,“也许,今晚这事,你可能也会很干净地脱身!就像半年前近水楼台跳楼事件一样!”
“什么近水楼台?你在说什么?”
方旭用脚将打落在草丛中的手电筒挑到手中,强光直接打在大汉脸上,“‘轻松笑贷’是你大哥开的吧,熊占民?”
熊占民想否认,可方旭手中手电的强光一直照在他脸上,他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你怎么知道?”
“你那APP是出自计院吧?”
关于校园贷,近来打击得特别严重,但那又是个暴利的行业,熊占民两兄弟哪舍得放弃。一年多来一直在地下活动,年前还搞了一个APP,“业绩”很不错,但不知为何却没引起有关部门的注意,于是二人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本来,像今晚这样的业务,过上了好日子的他是会亲自出马的,之所以来,完全是怀念昔日刀光剑影的生活,“妈的,乐不归的那些臭三八,坏我兄弟的事。”
像熊占民这种地疲无赖,脑子里就没存在过一丝的纯洁。方旭所说的计院,是他们学校的计算机学院,竟被熊占民想成了花天酒地的乐不归,气人不气人,“我知道,像你这种人,去那里像去姥姥家一样!即然正义迟迟不行动,那我只有自己动手了。”
熊占民见方旭物手中的自拍杆高高举起,“方旭,你这可是在犯法,知道么?”
听到犯法这个词从一个恶贯满溋的人口中说出,方旭冷笑着摇头,“社会大哥夜里带着打手潜进校园,被受害者正当防卫致残。”
方旭说完,猛地一自拍杆向熊占民的裆部砟下去,这一杆的力量,比刚才对猴子出手那一杆只重不轻。方旭这是要熊占民从此失去祸害校园花花草草的武器。
“哚…”
料想中的蛋碎声没出现,方旭情绪激动之下失了准头,砸在了熊占民两条腿之间的地上。
自拍杆撞在地上,震得方旭手心发麻,虎口撕裂般剧痛,这无不增加了他心中的火气。举起自拍杆再次砸下去,顿时,熊占民抱着膝盖哀嚎着打着滚。
“方旭,我们是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但那都与你无关,同学,不要冲动,别把事做得太绝了。”
“他们与我无关,好吧。”方旭指着身后的郝建,“我的朋友被你害死,这件事怎么说?”
熊占民一手捂着膝盖,一手指着方旭身后,“他…他不是人啊!”
“啵…”
又是一声脆响,熊占民抱着另一只膝盖,再次在地上打着滚吼叫。
“他…他是鬼啊!”
“人都死了,当然是…”方旭气得到话都被堵在喉咙中,又扬起自拍杆,“这都是你害的。”
自拍杆直接对着熊占民的脑袋砸下去的,由于熊占民护痛,此时还在抱着膝盖,所以方旭这一杆最终地落点可是熊占民的后脑。
动物学老师梁教授有一招绝技,任何动物在他的手上,只要一招便能让其葬命。当然,这里的任何动物只限实验中用到的,最大的也只是羊而已。
方旭学了一个月,便能一手劈死兔子,这招的要点就是狠劈动物们的后脑,让其脑干断裂。人,只是自认为的高级动物罢了,脑干断裂也会瞬间失去意识而死亡。
所以,方旭在出手的瞬间意识到后果的严重性,但由于前几次的震动,让方旭的手不只一般的麻,这次刚出手,自拍杆便脱手而出。
“完了,我杀人了!”方旭脑中顿时冒出这句话。
“叮……”
尖锐刺耳的金属碰撞声消散后,方旭见熊占民还抱着膝盖在呻吟。
“没事,没死…太好了,太好了…”方旭惊魂末定,口中不停的叨念着。
“你他妈的还拿我们当不当兄弟了?”
“锅盖?”方旭见到揭戈突然出现在面前,“他真的没死?”
“没死!”揭戈见方旭脚下一颤,赶紧扶扶着他,“伤到哪儿了?”
方旭双手用力抓住揭戈的肩,“太好了,我没成杀人犯。”
“冷静一下,让我看看你伤到没有?”
“没有。”
揭戈不相信,捡起手电筒,在方旭身上仔细检查一遍,没发现任何的伤口,“有没有内伤?”
“没有。”方旭这时的情绪正常起来,“快,快去报警,出人命了!”
“谁?”
方旭指着后面的郝建,“他被熊占民的手下杀死了!”
揭戈将手电筒照向郝建,“艹…”顿时直接后退,被熊占民绊到,揭戈的屁股狠狠地坐在他的裆部。接着熊占民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叫个毛,老实点你。”揭戈把手电筒递给方旭,“快去报警,守在这儿我。”
“锅盖,他还有同伙,一个人在这儿不安全。”
“放心去吧,都被我们解决了。”揭戈指着熊占民,“他要是敢乱动,解决了就是。”
揭戈所的解决,方旭自然理解他的意思,但熊占民就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出生牛犊不怕虎。黑道成员在群战中,像熊占民这种老大们最怕的就是那些十几岁的刚出道的小混混,易冲动,出手不知轻重,好多本是威胁性的斗殴事件,往往被这些年轻的混混们搞出了人命。
揭戈当过小弟,他一出现没说几句话,身上所具有的道上的东西就被熊战占民看了出来,“完了,碰上楞头青了。”
“两位同学,不要冲动!”熊占民忍着痛,强行的调出讨好的声音,抱着膝盖,“我就算想跑这腿也不答应啊。”
方旭与揭戈同时看着熊占民犹豫起来,熊占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相较了揭戈,他觉得方旭的危险系数要低得多,“实在不相信,那你们两一起把我带走吧?”
“那他怎么办?”揭戈指着郝建的尸体,问熊占民,“要不…你背着?”
熊占民连道“别别别”,声音中全是恐惧的颤音,“我…我走路都已非常困难了。”
正在此时,三人只听到草丛中有异动,“抄家伙……”
方旭捡起自拍杆,而揭戈则关掉手电筒,右手握住一节钢管棒。
“呼……”
一道像纸片的黑影从草丛中飞出后,直接撞进郝建的尸体。
“啥玩意?”等了半晌,不见动静,揭戈终于憋不住问到。
“没看清!这么久了没反应,应该没危险。”方旭将自拍杆横在身前,“锅盖,把手电筒打开。”
强光再打在郝建的身上,“头…头……”熊占民拉住方旭的衣角,结结巴巴,“回…回来了…”
没等方旭二人明白怎么回事,郝建突然向远处烂尾的教工公寓跑去。
而熊占民则发疯地向草丛里面拼命爬去,“他不是人,他不是人,他真的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