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看?都他娘的活腻味了?”为首那人见此情形粗着嗓子嚷了起来。
大家认出这是曹县丞家的长子,都不敢出声,又推杯换盏开始豪饮,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掌柜瞥见秦良玉的面色不好,叫苦不迭,生怕她一个冲动砸了自己的店,期期艾艾道:“姑娘,要不您先去那边雅间?我去瞧一瞧曹公子。”
良玉没有动地方,抱臂瞪着几人走近。
曹皋最先察觉有人挡路,正要发脾气,待瞧清挡路之人是秦良玉时,手臂下意识的便疼了起来,他不动声色拉开同良玉的距离:“你要做什么?”
良玉不说话,只微微扬了扬下巴。
同曹皋一起的大多不是忠州人,自然也不知秦良玉那鬼见愁的名号,见到平素不可一世的曹皋此时畏畏缩缩,不禁怒道:“哪来的小娘们?挡你爷爷们的道,识相的滚开,爷爷们可以饶你一命。”说到最后又淫笑起来:“或许你是要跟爷爷们一起玩耍玩耍?”
掌柜的在一旁捏着袖子擦汗,一手在身后摆了摆,示意小二快些进城去请贺修。众所周知,只有他的话,良玉能听进去一些,虽说也只是一些,但总聊胜于无。他这本就是小本经营,若被良玉这么一砸,那连棺材本可都赔进去了。
贺修赶来时,地上已趴着四个男子,正抱头呻吟,还有一个被良玉踩在脚下用作垫脚石。她身旁坐着一位姑娘,双眼通红,许是受了什么委屈。
见贺修来了,本在饮酒的众人纷纷起身让座,一口一个举人招呼贺修过去一同吃酒。贺修忙朝各位行了一礼,连声道谢,俊脸臊得通红。
“你怎么来了?”良玉明显愣了愣,而后拍了拍身边的地方:“没吃饭?来坐。”
曹皋此时正被良玉死死踩着,听见贺修的名字,急忙大声呼救:“贺修?你快让她把脚拿开!”大抵是用力过猛,身上的肥肉轻轻抖了几下。
贺修无奈的摇了摇头,问良玉:“这是怎么一回事?”
良玉端起酒杯豪饮一口,抹了抹嘴:“这帮畜牲欺负人家姑娘,老子看不惯,随意出手救了那么一下。”
贺修又瞧了一眼地上,见有人尚在晕厥当中,面上更是开了染坊一般青一块紫一块,有些不忍直视,沉思半晌:“你确定只是随手?你瞧他们的脸都脏了,要不让他们回去洗洗?”
良玉挑了挑眉:“你今日很闲?唔,那你将这几人带回去,扔到衙门,问问他们调戏良家妇女该落个什么下场。”
曹皋是名声在外,当地百姓提起他几乎都没有什么好话说,他欺男霸女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平素大家敢怒不敢言,如今正撞上他被修理,也乐得各怀心思在一旁看戏。
“秦良玉!你不要欺人太甚!”曹皋闻言挣扎着要起来:“贺修,这事今日你不给老子个说法没完!”
贺修一脸莫名其妙的蹲在曹皋身前,认认真真道:“曹公子,这事若让我给诸位个交代,那么也只能是去请知县大人来主持一下你们调戏姑娘的公道了。”
“你!”曹皋被噎的说不出话,一气之下使了蛮力要站起来。
良玉顺势将脚一收,曹皋便因用力过猛仰面摔在地上,继而眼前一片黑,再也爬不起来。
掌柜的几乎要哭了出来,躲在柜台咬着手帕问小二:“这这这……这算是完事了么?”
小二也有些怕,吞了口唾沫:“大概……也许……吧……”
几人从酒肆出来,被搭救的姑娘依旧有些头重脚轻。良玉扶了她一把,这才得空正眼瞧她。
但见她着了件桃红色宽袖背子,料子同花式极为寻常,虽以布遮面,但也不难瞧出面色十分不好。
贺修和声问道:“方才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你家在何处?怎么跑到鸣玉溪来了?”
那姑娘眼中含着的那一包泪这才算掉了下来,只是又被她极快给擦了去,举手投足尽显端庄之派,她清了清嗓子:“我是石柱人,此番来鸣玉溪乃是寻一味草药回去治病,不料半路遇上了那些杂种,给我下了药。”说到此处对上贺修的视线,姑娘面色有些不自然,闭了嘴不再言语。
贺修乍一听“杂种”二字有些晃神,因这姑娘生的实在文弱,这词由她说出来,怎么听都有些突兀。他掩面咳了咳:“我在前面走,有什么事你们叫我。”
贺修快步离开,良玉同那人共乘一马,只听姑娘道:“方才多谢你出手相救,我还不知你姓名。”
良玉扬了扬唇角:“秦良玉,你呢?”
“柳文昭。”她淡然笑了笑,又想起曹皋等人,不禁有些忧心:“方才那伙人想必不是寻常人家的子弟吧?你帮了我,是不是惹了麻烦?要不你同我去石柱避上一避?”
良玉嗤了一声:“那帮酒囊饭袋还威胁不到我。”而后像才缓过神来般问:“你方才说你是石柱人?那你定然知道马千乘了?”
柳文昭垂了垂眼,顿了下才回:“唔,听说过。”
良玉未曾注意到她的异样,继续双眼放光道:“那你家离他家有多远?我若去你家叨扰几日,会不会有幸遇见他?”
柳文昭瞧了她一眼,犹疑道:“你认识他?”
良玉一拍大腿:“谁不认识马千乘!我一直想找个机会结识一下来着。”
柳文昭眨了眨眼,面色复杂异常,须臾才下定决心般道:“我家同他家相隔不远,与他也算是有交情,若你不嫌弃,此番便同我一道去,我找个机会将他叫出来。”
秦良玉见她神态自若,不似说谎,猜想她应当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或许此番同她去石柱,当真能见到马千乘。良玉搓了搓手掌,期期艾艾道:“那个,先在此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