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南行带着阿那乌夜尤再一次踏上中原,阿那乌带着夜尤早已进入皇城,打探清楚了一切情况,地形地图也早已命人花费足足三月的时间,把整个中原的地形地图画得清清楚楚。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我醒来的时候,已是三日之后,绾妤叫不醒我,只好任由我睡着。这三日她恰好帮助师父把这一客栈的人都打发干净了。
今日剩着最后三人,弦思法术大不如从前,面对他们的请求也无能为力,只好劝退。但那一男一女苦苦哀求,赖着不走,另外一人非得要弦思答应,为他打开客栈的大门,从后门上去之后,便可直通皇城中间,到时大军压境,偷袭一波,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趁乱拿下皇城,砍断军旗,那这天下他就志在必得了。
弦思还未入关,早晨十分,深秋时节,秋高气爽,后院里面的菊花开得苍白艳丽,一塘小池深不见底,上面铺满长得妖娆的水草,在水波荡漾之中随之舞动。
她坐于四面挂着红纱的亭中调试怀中的琵琶,弦音流转,婉转如大珠小珠落入玉盘发出的急切声响,司寇南行自房顶飞落,负手而立,盯着隔着红纱若隐若现的弦思。
琵琶声声缓下来似欲停止,弦音一转,又是一阵如泣如诉的恍如瀑布之音传来,此时的弦音里面带了丝丝入扣的杀气,平平的一根弦直逼司寇,他弯下腰躲过这一击。接着就是弦思快速的拨动数根弦。扑面而来的就是犹如天罗地网般的弦音。
司寇抽出缠于腰间的长度足有硕长成人一般的身形之长,颜色成黑色,鞭身柔软却韧性十足,周身裹满形如尖牙一般的利刺,攻击之时,随着使用者的发力,万千利刺舒展开来,一击便可要人命。
长鞭挥动,手腕转动,迅速挡开几击致命的弦音,身轻如燕,四处跳起飞落,躲开漫天飞来的弦音,半刻之后,他落地于亭中弦思的面前,手持长鞭,面露苍白,最后一根弦实在没法躲开,只好硬生生的受住,锋利的弦锋划开他左胸膛处的半寸华服,划开血肉,皮肉外露,触目惊心,伤口暴露于空气之中,此时正向外急速的渗出鲜血。
但他镇定自如,像是那块血肉根本不长在他的身体上,所有的触觉神经放佛没有连着心,看着手抱琵琶,仍在自顾自伸出白玉凝脂般的芊芊细手拨动一根又一根的琵琶弦。
跳跃的音符闯入司寇的耳里,此女不识好歹,不见人心,他的诚意早已带到,她只需做好分内之事便好,不然即使她功力再如何高深,到时只要他一声令下,爬云客栈便不复存在于这世间,传说也好传奇也罢,她又如何能以一人之力,抵挡他的千军万马。
“弦思姑姑还未考虑清楚?”
“司寇乃是异族外姓,南行,独自南行,当初的百年之约未完,今日你便要毁约南行,踏足中原,当初皇城一战,月阿大军败北逃亡,如今不过五年光景,你便要带兵重入中原?何来底气?何来胜算?”
“父王越老越不争气,竟然想要把百年之约延长,从此休战,跟中原和平往来,自个安好,互不侵犯。但那只是父王的消极思想而已,这是个什么年代,他竟然能相信中原皇帝的一面之词,但凡是一个有所抱负的皇帝都不会安于现状,扩大疆土,统一异族,使之臣服都是随时能发生的事情,我月阿族族人天生神力,为何老天爷如此不公,生养的疆域不但狭小,况且环境艰难,中原人懒散消极,性子里面藏有肮脏特性,无论哪一点都是比不上我们带有坚定信仰的月阿族部落,试想现今这般境地,如若不是我们占尽先机,发动战争,争取利益,难道让他新皇登基之后,占领我西北疆域?”
弦思久久不说话,天地之间,自然有他们各自的生存法则,天地轮回,全靠个人,她并不是人间之中的这类人,况且她来人间,就是因为当初他的存在,前来积满百年之德,报他当年之恩的,现如今要她卷入中原与他族的战争,她的决定很坚决,要靠她爬月客栈进攻皇城绝不可能。
司寇不依不饶,步步紧逼,两人首次兵刃相见,半晌的时间,他的半边身体之上的衣服已被鲜血浸染,暗色的貂皮染上鲜血之后,更加深谙。
“呵呵,这些与我无关,与我爬云客栈亦是无关,公子的宏图霸业想要实现,还请另想他法,在我弦思这里,行不通。”
她的眸色不同于人类的通黑或是呈琥珀泛黄的颜色,她的眸子完全呈现灰色,使之本就厌世的面容,平添一抹令人无法忽视的惊叹之感。此时两人相视,弦思表现的十分淡然,司寇泛白的唇色,苍白的脸色藏不住,他失血过多,再不处理,他就会死在客栈之中。
“公子失血过多,既然心中还有宏图,便别弦思这里耽误,这是白玉丸,白治百病,今日赠于公子,也算是我爬云客栈了却公子辛苦前来相求的愿望。你便自行离开吧。”
弦思坐于,怀中抱着琵琶,单手握住通黑的精巧琵琶,把白玉瓷瓶递出去。
司寇伸手接住,尔后离开,步伐紊乱,身形摇晃,弦思摇摇头,再强硬的意志,也不过就是一介凡人之体,血肉之躯而已。
血迹低落一路,尤其司寇刚刚站着跟弦思对峙的地方特为明显,弦思一挥手,那摊血迹便从她的眼前消失不见。
绾妤接踵而至,拨开红纱,踏入凉亭的那刻,她就跪在地上,弦思也不回头看她,只是弹着一曲悲切的曲子。
曲终绾妤仍然跪着不说一句话,低着头也不敢看向弦思所在的位置,今日的弦思打扮尤其随意,如墨一般的长发披散着,没有束发,亦没有挽起她喜爱的发鬓。一身红衣加身,明明属于一派狂邪的装扮,奈何她的脸太过于违和。
“人仙尚且不能相恋,何况精怪与人,鱼精爱上凡人是不会有什么好结局的。为师早就劝你隔断心中长出来的情丝,为何你就是不听话?”
“师父,徒儿不孝,心中之情拨出不掉,脑中之人也挥之不去,徒儿也不想如此的,徒儿也很痛苦,也很煎熬,师父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去看看他,把初余送去他的身边,我就回来,好不好?”
绾妤跪在地上,爬至弦思的脚下,抱着她的腿,抓着她的裙摆。
眼中蓄满泪水,把头枕在弦思的腿上,半是撒娇半是哀求,弦思把琵琶放下,一下一下的摸着绾妤的头发,无声的安慰,从小到大的教养,师父的话她从来都没有不信,但是绾妤控制不住自己,想哭,但泪水是无论如何都流不出来的。
“看一眼就回来吧,人心难测,男人的心永远不可能会心属一个人女人,更何况他们的心中有更多比女人比爱情还要重要的东西,你涉世未深,对一些东西懵懂无知,但师父是过来人,这双眼睛见过的东西太多,为师知道拦不住你,也不想阻止你,既然想去,那就去吧。”
绾妤的眼睛不随弦思的灰色,她的眸色通黑,弦思把她抱在怀中,一下又一下的安抚。
终是到了离别的时刻,三日的时光,我终是醒过来了,起身下床,绾妤不知所踪,打开房门,却是见到司寇南行失血过多,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此刻有两个想法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救他,不救他。救他,把他当作一个从未谋面之人,不曾知晓他的阴谋诡计,救他一命。不救他,救他之后,以后他就是云熵的敌人,看他这样子,属于一个很强劲的对手,到时云熵又得费心尽力对付他。
但转念一想,云熵的能力不需要我现在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将他的对手就此扼杀,况且还是因为他,我才能被绾妤发现,我们才能相逢的呢,想到此处,不如就还他一报吧。
把人拖进房内,正愁找不到法子救他呢,我就眼尖的发现他手中捏着的白玉瓷瓶。
呼吸及其微弱,脉象也时断时续,我觉得他恐怕是熬不过今晚了,胸口处那么深的一条伤口,血肉之中隐隐可见的森森白骨,我不忍心,终是喂他吃下药丸之后,替他脱下血衣,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
许久没做重活的我,做完这些已经是大汗淋漓,关紧的房门被人打开,是绾妤。
“你,你干什么?那是谁?咦?这不是师父已经打发走了的月阿王子吗?”
“啊?哦,我不认识他,就是刚刚醒过来,本想出去寻你来着,结果就看见楼梯拐角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他。”
“所以呢?”
“所以我就顺手把他拖进房内了呀。”
“你干什么?你知道他是谁嘛?他是想要发动战争占领中原的异族王子!此番来到此处,就是希望师父她能配合他,好一举拿下皇城的!到时候公子又该如何?”
绾妤急的不得了,我坐在凳子上面看着她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般,有趣得很。
“哥哥他不需要我此刻面对他的对手就见死不救,相信我,也相信哥哥。”
绾妤终是信我,没把司寇扔出客栈,相反还让他躺在房中养伤,当晚我跟绾妤就离开爬云客栈,自后门出去,很快到底皇城最高的地段。
一段山脊,两面不同天,爬云客栈这边尚且还能感觉到一丝暖意,皇城这边不同,遍地的冷风簌簌吹起,平坦的大地能一眼望到对面的天际。
我跟绾妤站在云雾缭绕的半山腰,只要下去,就能到达皇城之中,这道山脊作为天然屏障,皇城的修建倚靠着山脊修建,山脊就是皇城的一部分,山脊作为天然的城墙,高高筑起,跟四周的城墙连在一起,围着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