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
很响的一声切，在殿中角落响起。
萧沅好根本不用看，就知道是萧沅婵又在作妖了。
“想必诸位也知道杀人者还在这凤凰山上，说不定就在这斗姆殿中。”
殿中一片哗然，齐阳长公主甚至都坐不住了。亏得顾之湄扶住了她，不然她就从椅子上滑下去了。
“卫尉卿大人已经着人去通知三司了，最晚明天一早，三司就会派人来。而今天晚上，就要委屈大家先歇在这斗姆殿中了。”
“什么！要我们这么多人挤在斗姆殿！”
“我们为什么不能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山下那么多银甲卫，难道还不能护我们周全吗？”
仿佛一粒石子投入湖面，大殿中人一下子炸开了锅，愤怒的质疑声此起彼伏。
萧沅好双唇紧抿，举起香案上的一个香炉猛地往地上一摔。
“当”的一声，殿中霎时安静下来。
“都说够了没有？”
萧沅好拍掉手上沾染的香灰，淡淡地道：“既然都说够了，就听我说。我看过了，这凤凰观中，就数这斗姆殿最宽敞。一会儿我让人搬几架屏风，把这隔开，男的去那边睡，女的就歇在这边。”
殿中女眷巨多，公子和世家子弟们都在外议事，萧沅好身份最尊，公主们也都无有异议，其余世家女郎纵使心有不甘，也不得不听从。
只有萧沅婵不服气。
她是个无事都要惹出一堆祸的人，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时机。
“萧沅好，你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仗着自己嫡公主的身份，就可以胡作非为。我问你，这里头这么多世家女郎，平日里都是娇滴滴的，你现在要她们睡大殿，她们万一病了伤了，你能负责吗？”
有人带头抱怨，女郎们就七嘴八舌地嚷起来，嗡嗡嗡的，像是飞了一殿的苍蝇。
“都给我闭嘴！”八公主的大嗓门在此时此刻发挥了作用，“都瞎嚷嚷什么呀？听我家小十把话说完！”
萧沅好向八公主投去感激的一瞥，后者得意洋洋，似乎立下了一件天大的功劳。
“我知道有人不愿意住在这里，”萧沅好不疾不徐地道，“我也不强求诸位。留在斗姆殿中的，卫尉卿大人会拨出人手，统一进行护卫。若是想回去的，现在就可以回去了。但我有话说在前头，银甲卫人数有限，并非是每个人都能护卫到。出了这间大殿的人，今晚就得靠自己警醒点了。”
原先还吵嚷着要回去睡觉的世家女郎们登时就安静了。
萧沅婵却仍旧坚持要回去：“我就不信那凶手真的会把我怎么样！”
她招呼着七公主几个人：“阿如，阿若，你们还等着做什么呢？赶紧同我一起回去啊。”
七公主眼观鼻，鼻观心，如同老僧入定，旁边人也不敢提醒她。
于雪若更是胆怯地直摇头。
这主意就是她亲妹妹想出来的，她为自己的妹妹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跟着萧沅婵与自己妹妹作对。
最有可能支持萧沅婵的几个人都不做声，殿中就更无人出声了。
萧沅好一拍手：“既然大家都无异议，那现在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吧。半个时辰后在斗姆殿这儿集合。”
日头已经西沉，凤凰观内陆陆续续点起了灯。
萧沅好孤身立在大殿中，耳听得外头吵吵嚷嚷的，心里头却异常平静。
关于泾阳长公主的死，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寄月失手杀了长公主后畏罪自杀。也有人说是世家子弟在寄月的帮助下侮辱了长公主，寄月随之愧疚之下自缢……
不管是哪个说法，都离不开对泾阳长公主生前行为的暧昧猜测。
一个孀居多年且养了几十面首的长公主，被人发现一丝不挂地死了，随后最宠爱的面首也自缢而亡。这几乎是京都老百姓茶余饭后喜闻乐见的桃色小故事，萧沅好都能遇见接下来一段时间京城茶肆的盛况。
她看过泾阳长公主的尸身，也从萧震霆和三公子那里得知，泾阳长公主死前的确受过了侮辱。这一点毋庸置疑。
泾阳长公主生得也的确貌美，稍微有点色心的人，都能生出邪念来。
情杀和仇杀，萧沅好还是倾向于前者。
在人手不足、证据不足的情况下，用芯儿和萧震霆所说的法子，的确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自查是先从负责护卫的银甲卫开始的，银甲卫们都是二十人为一队，行动坐卧都在一处，若是要去方便，也必得三人一起行动。所以银甲卫并无单独行动的可能******仆的自查要费些功夫，男仆倒是很快就查完了，女仆这边要复杂一些。完全登记查访完颇费了一些功夫。
女郎们倒也好查，不去登山赏景的就是在桃林中三五成伴地赏花，或者关门在屋里头睡大觉。
查到萧沅好这里，四公子直接拍出一张画，画中一树桃花下，一双鹅黄色的绣花鞋半隐半现。
这等于是直接排除了萧沅好的作案时机。
四公子的画功了得，很多女郎都梦想着能够入得四公子的画作，哪怕是几个公主这样的亲姊妹也不例外。
萧沅婵就酸溜溜地道：“四哥倒是真偏心，姊妹几个都想求着四哥给画小像呢，四哥一声都不吭。”
四公子不善言辞，性子又文静温柔，被人这么围观，不免脸红，双唇嗫嚅着道：“我、我一向不给人画小像的。阿婵若是喜欢，可以找阿好。阿好小像画的比我好。”
这本是一句实话，但听在萧沅婵耳朵里就变了味儿。
“四哥不想画就直说，作甚要说谎？”她跺跺脚，嚷道，“萧沅好能画出什么好画来？”
含章阁那边的年考成绩她又不是不知道，萧沅好年年都是末等，糊弄谁呀。
四公子但笑不语，也不与萧沅婵争。
八公主不服气，欲要出面反驳萧沅婵，被五公主好说歹说给劝住了。
她倒也想得开，很快就把这事给抛在脑后了。反正小十给她画了一本子的小像，兄弟姊妹中，她这个待遇可是第一人。萧沅婵懂什么，只会瞎嚷嚷。
女郎这边很快排查完，接下来的重点就是在郎君们这边。
几个公子和身为卫尉卿的萧震霆都避嫌，由银甲卫负责排查郎君们。大多数郎君都是跟着众人一起登山赏景的。少数郎君支支吾吾，被银甲卫一吓就全说出来了。原来这些郎君们不是去偷看女郎，就是搂着婢女鬼混。
经过排查，他们所说的这些情况也一一得到了证实。
大家都没问题，剩下未排查的人嫌疑就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