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假装担心地问:“凌小姐怎么了?她刚才还跟我说分头去找东西来着。”
保安说:“听说摔着了,很严重,大家都停下了,等消息。”
是摔着了?我敢保证,绝对不会这么简单。跟凌雪交手那么久,我深知这个女人有多狠,利用完所有人之后,现在她改为利用她自己了,毕竟这比利用别人,更能控制事情的走向,也更加会惹人心疼。
我推测她为什么没有跟她继母回去,而是来到白水镇做这一系列的动作,固然有报复我的因素,但是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节目组人多,只要拍到点什么,再加上随便一个人渲染几句,事态的发展就能完全扭转过来,她的洗白也会相对容易得多。
毕竟网上的深扒贴,还有我之前连发那三条微博,都在侧面告诉网友们,她拿的就是个恶毒女配的人设,她如果不快点扳回舆论,别说以后要怎么跟沈轶南发展,就是在她的圈子里,都会遭人白眼。不是名媛吗,不是贵族血统么,她的所作所为却叫人不齿,以她清高的性子,肯定忍受不了这些讥讽。
我暗暗做心理准备,一边在想,刚才让叶轩暗中跟紧凌雪,不知他有没有把她的演戏过程给拍下来。
临时借住的民宿外面,站满了人,嘉宾看到我,脸色都有点不自在。恐怕是刚才凌雪就已经演了一波。
“里面现在什么情况?”
副导见是我,说凌小姐被送进去时,人还是醒着的,不过情绪很激动,像受了些刺激,没看到身上有明显的伤,但是医生进去有一阵子了,都没出来,谢导也没出来,所以不知道凌小姐有没有受伤。
几个嘉宾左看看,右瞧瞧,就是不敢将目光对准我。
“你过来一下。”我把副导喊上,到一边去,我的口气略显严肃说:“这档节目是品源独家赞助的,我有权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凌小姐在节目录制中,受了伤,作为品源的负责人,我会负责到底。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我不能让他说话瞒着我这头,听起来像立场中立,实则已认定凌雪是因为我受的伤,只是节目毕竟是品源赞助的,他当然不愿说得罪我的话。
这会儿听我表态了,就与节目无关了,用一句个人恩怨便能说明所有。副导再没了顾忌,“凌小姐是被摄影师发现的,当时她被两个游客拖进那边的旅店,幸亏发现得快,当时她嘴里塞了东西,手脚也被捆了,要是再迟点……听说是醉酒闹事的游客,把摄影师也打了,砸了机器,凌小姐情绪特别激动,不让报警,我们怕传出去影响她的声誉,就说她摔了。”
我微敛眸子,还真是凌雪,一出手就是这么阴的招,这里头稍有差池,她自己也得完。什么情绪激动,不让报警,呵呵。我比较关注施暴的“游客”此时在哪儿,是不是早就放了。
“那两个游客呢?不报警我也要让他们赔偿摄影师,还有机器。“
副导面露难色,“因为事关凌小姐,文总你也知道我们得罪不起,就没敢声张,导演和我两个人,另外找了个保安过去,凌小姐吓到了,让那两个人滚……”
果然是这样。凌雪使的这招,讲真,对我还真是棘手,我还没办法解释什么,她被救回来时我不在场,所有人都在,就我一个不在场,很难说得过去。
再加上她逮住我不在场时,说一些有引导性的话,大家会揣测我也属正常。
虽然明知那些话难听,但我还是问了副导:“她都说了什么?有什么线索吗?“
副导面色难看,“可能她情绪过于激动,说话没经过思考。“
“说了什么?“
“说你为什么要害她,她是诚心诚意过来道歉的,你不接受反还找人教训她。说一块找蕨菜,你却故意引她去对面,又黑又暗。”
真心是块混娱乐圈的料,会来事儿。我想拿钱砸她让她出道,就凭这演技,这哭功,这初恋的脸,大满贯不怕她骄傲。
我吩咐副导:“这件事你们处理得不错。有记者拍到,就发稿说有人摔了,没有拍到,就不用管了。另外,她说的话已经对我构成诋毁,我保留法律追究权。必要时候,希望你和谢导替我做个人证,我是为什么来白水镇,为什么参加最后的录制,你们比我清楚。节目已经是尾声,大家都付出了精力,再蠢的人也不会在这时候,搞私人恩怨,我还是赞助人,我不希望节目被搅黄,麻烦两位导演多上心。”
副导应声说知道了。
却在这时,我远远望到一群人,往这边走过来。
“怕凌小姐出什么事,谢小姐第一时间通知了她家里人。”
所以,我看到的凌夫人,凌向东,和凌雪一样,通通没有走,应该都还留在江城。可笑的是,为什么要给我发那无谓的短信,说走,说没能保护我呢?好在我也没有期待,否则岂不是内伤?
凌雪“出”这种事,我知道免不了一场纷争。副导也不好留着,因两边都是他得罪不起的,帮哪一边都不好,他便带着嘉宾和工作人员回旅店去了。
他们来势汹汹,我就站在原地不动,叶轩在我不远处,当然,也还有保镖。出门在外,现在不比以前,带着保镖多少会安全些。
想到保镖,是了,凌雪这种身份,她来参加节目不会不带保镖,那为什么保镖偏偏没看到她被人施暴?说不定那两个“醉酒的游客”就是她的保镖。
我兀自想着,凌向东还未完全走到我面前,那掌风就凌厉扫了过来。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还是不可避免被他的巴掌打到,只是没有被整个巴掌盖到脸上,而是下颌角被扫到,微疼。
凌夫人抓住凌向东的手,“你做什么?住手。你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凌向东死死瞪我,像在看待宰的猎物,像要亲自动刀放倒猎物。
“还不够清楚吗?这个贱人害了凌雪,是她。她竟敢这么来伤害凌雪,我饶不了她。”
欺负我没有家人替我出头,还是怎么的?“贱人”一词敢当着我的面说的人,我印象中有两三个,两个在十年前见了我都是绕着走的,还有一个麻脸成,跟陆怀年过不去时,曾这么骂过我,后来我拿啤酒瓶盖在他脸上戳出了更多麻子,他要感谢我,至少我没拿酒瓶渣子来戳。
打人不打脸,但凌向东不在这个范围。我反手甩了他一巴掌,叶轩迅速把我往后带,大块头一脚踹翻凌向东,凌向东的保镖倾巢而出,我的保镖也全部冲出来,双方混打到一块,叶轩护着我,大块头仍在踹凌向东。
我扯开叶轩的手,走过去跟大块头说:“我来。”
大块头退到一边,他打起来尤其凶狠,但一停下来,就像变了个人。听说我要来,他就在旁边盯着,跟个秘书一样,只看不插手。
凌向东应该是有几下子的,那天在他们凌家的别墅里,我见过他出手教训沈轶南,可是在面对大块头时,凌向东显然就不够看了,出手手被擒,动腿腿被踹,完全处于被大块头碾压的状态。
他背抵掉漆的旧墙,喘着粗气,仍是直不起身子,我攥住他衬衫领子,看进他的眼底,他与我对视,那双眼像野兽一样恐怖嗜血,但实际上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在撑着。
我流里流气地吹他一口热气,“仔细看,你这张脸长得不赖,像小白脸。被我涂一次口红,念念不忘是吗?再成全你一次?“
“贱人,滚开,脏!“
很好,第二次这么喊,有种。我挑衅地拍他的脸,“脏?你凌大少被我打晕的时候,我做了什么,陈严没告诉你吗?啧啧。”
话音落,我一秒怔愣的时间都不给凌向东,突然出拳捶向他的脸。这猝不及防的一拳,让他的脸侧向右边,嘴角有血丝冒出来。
“向东!“凌夫人担忧的声音,极具穿透力,震得我耳膜都快破了。
她要冲过来,大块头却把她拦住。
凌向东揩去唇边的血丝,眼神越发阴森。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好像我对你做了什么似的。”
我又一拳砸向他的右脸,这次他有防备了,伸手捏住我的手腕,但他绝对想不到,我会对他最脆弱的地方致命一击。
凌向东随着我屈起的膝盖向前狠狠一撞,瞬间脸色变得死白,额上青筋凸起,大颗大颗的汗从额上冒出来。
我甩开他的手,退开来,警告他:“嘴巴放干净一点,你们是贵族,不是吗?但这贵族的种还传不传得下去,不好说。”
大块头和叶轩同时掩面,约莫都觉得我刚才那一下,会让男人痛得死去活来。
凌夫人没了大块头阻拦,走到凌向东身旁,正要去搀扶他,却被他低吼:“滚,别碰我。”
“向东……”
我抬脚要走,节目只差一点就能完成录制,这笔账我要跟凌雪讨回来。凌向东不会对我善罢干休,凌雪也不会,我何尝不想将他们团灭,以绝后患。
凌夫人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轻轻抓住我的手臂,“能不能,谈几句?“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能保持这种优雅的体面,还能细声地询问我,能不能谈几句,我不知该说她能忍,还是该说她功力一流。
原来当上了凌夫人,她会完完全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时间是毒药,物非人非。
她的嗓音里浸润着一丝温柔,“凌雪的事,我不相信是你做的。”
“那你觉得,是谁做的?”我反问她。其实我不关心她嘴里的答案,也不是非要问出来点什么,他们姓凌的,和我,本就是完全陌生的人,而她,也不过和我生活了十几年,又分开十几年,我该在意的,早就变得不在意了。
她抓住我手臂的手用了些力,“总之一定不是你做的。我,我原本带他们离开,可是凌雪,又从机场跑了。”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挪了两步,不再站在灯光下,她似乎也跟夜色融为一体,我看清她眼底都有些什么,但有句话说我故意也好,说我无心也罢,我要问她,事实上,我也问了出来:“如果真是我做的呢?你会怎么对我?”
“我不信。你不是这种人。”
“呵,你凭什么来确定,来笃定?你和他们相处生活了不短时间吧,都未必看得清他们的为人,更何况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