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医院病房外面,我见到沈轶南。他手里夹烟,时不时吸一口。神色也未见有多紧张。
就这样,还说沈君全有个好歹?我是不信的。
但来都来了,看一眼吧。
“能进去看看吗?”
沈轶南似笑非笑地望着我,转头将指间的烟扔掉,回头跟我说:“进去就不必了。我叫你来,是想问你,你昨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哪句话?我说他为了我而结/扎这句话吗?还能有什么意思,当然是为了气那些人而说,特别是凌雪。
“你想说什么直说吧。昨晚我说的那些话,为求自保。”
“哦?包括度假回来希望我们关系有新变化,也是假的?”沈轶南抬脚朝我走近,我不得我往后退,直到后背抵着墙角。
这样近的距离,让我很不自在。在决定要跟他离婚后,我觉得任何接触都是多余。说回昨晚我的话,他没道理听不出来真假,但他在当时,却没有拆穿我。我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但无疑他的不拆穿,对我来说是好事。
我叹气:“沈轶南,你是有多想度假?你觉得沈君全说的让你和我去度假,能是什么意思?他想让我交出品源来笼络凌雪,让我滚回南城,你真的不知道吗?”
“知道又如何?我答应他了吗?”沈轶南眸子半眯,眸光深深。
等等。他这话是,他不答应沈君全让我交出品源吗?
我是不是听错了?“你……”我不知要怎么问。难道问他,是因为我吗?这话我问不出口,也怕是自己想太多。
“文樱,是不是在你看来,我真的那么闲?如果我想离婚,你觉得我还能容下你在我面前蹦达?”
沈轶南说完这句,转身往沈君全的病房走去。
我却是整个人在云里雾里。一个忍不住,我跑上去攥住他手臂,“你不是说过,你凭什么要信我吗?那你容下我干什么?”
他的手握在门把上,还未回话,门被从里打开。
凌雪纤细的身子站在里面,眼神在我和沈轶南身上流转。
“阿南,舅舅他刚醒过来要见你。”
“嗯。”沈轶南没有多说一个字,往里面走。
而我,自然是拉着他的手臂跟进去。
凌雪动了动嘴唇,终于忍不住拦我,“文小姐就别进去刺激他了。拜你所赐,舅舅他已经够难受的了。”
我连眉梢都没向着她,轻轻开口:“凌小姐又是以什么身份在这里?故人世交的女儿?我觉得这个身份留在这里很牵强。而且,你叫他舅舅?你妈又不姓沈,你的舅舅也不在江城吧?我们沈家的事,又和你有什么相干?”
空气突然安静,病房里的气压似变低。
凌雪的声音在我和沈轶南的身后响起,有些哀婉,有些难过,“阿南,你就让她这么伤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多余?如果是这样的话,我马上走,再也不要回来。”
男人大多抵不住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声音吧?
如果凌雪真的只要沈轶南一句话就离开,她根本不需要对我做那么多事。
而沈轶南,不管他回答什么,都是错的。让凌雪走吗,他不会的,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事,以至于他这么护着凌雪,但我能肯定,他是欠过凌雪的。男人的愧疚,有时候胜过一切。
但是让我走吗,他也不会。不然不会把我叫到中心医院来。
他只能什么都不说。那么,我不介意这个时候来当坏人,“凌小姐,你希望他怎么回答呢?他老婆我还在这儿呢。其实你自己也清楚,你走不走,他决定不了。只是我站在女人的立场,当然是希望你赶紧走了,越快越好。”
凌雪的眼里立刻涌出泪花,她哽咽道:“我真傻,我干嘛要回来。沈轶南,你为什么要骗我说,你要离婚?”
“他没骗你。”不知怎么的,我觉得凌雪在这一刻有点蠢。
沈轶南是动过离婚心思的,别问我为什么能看出来,能源项目落实合作商的前一晚,他就想和我离婚了。站在商人的角度,我也会这么做。离了婚,我沈太太的身份就没了,再也影响不到他,这叫在合适的时机做合适的事。
如果不是,他不会任由我被陆怀年扣在山上别墅一整宿。如果不是,他不会故意丢掉能源项目,只为给陆怀年来个更狠的报复。
有时候,太聪明不是什么好事。我竟然一下就能看出沈轶南的战略。
但是为什么他又不想离婚了,我猜测,也许我沈太太的身份暂时还有用。对商人来说,趋利避害,没有那么多的情感好谈。
只能说,我还有价值,而不是他真的为我神魂颠倒,或者对我抱有仁慈。
我呢,我在这里头迷失过一阵子。我居然真的动了情,犯了大忌。犯了就犯了吧,我还傻得捧着我的真心,放到沈轶南面前,问他能不能拿他的来换,我真是愚不可及。
“凌小姐,他没骗你。然而你没看出来,错失了最佳时机。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在对手身上花太多时间,我只会在他身上努力。”
我说罢这句,松开了沈轶南手臂,自己一个人走向沈君全那处。
沈君全有多厌恶我,他的眼里已经明明白白地显现出来。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斥责:“你还敢来。谁让你来的?”
沈轶南缓步走出来,立在我旁边,低声说:“舅舅,是我让文樱来的。昨晚你趁我不在,叫她去沈宅吃饭,为的是什么你自己清楚。我的事我自有分寸,一天没离婚,希望舅舅都别插手。”
“你,你现在是教训我吗?为了个这样的女人,你真行。滚出去,我不想见你。”沈君全火冒三丈,这话算是彻底跟我撕破脸皮。
我微微蹙眉,“这样的女人?沈老先生是指哪样?”
“还要我说?都滚出去!“
我还真不想待,谁要看他的臭脸了?他难道忘了,我逼沈轶南娶我的时候,他可是很赞成这门婚事的。现在凌雪回来,他是借到了更厉害的势吗?以至于都不把我们文家看在眼里了。
“沈老先生,你何必冲我发火?昨晚那么多人围攻我一个,我但凡弱一些,就要被你们捏圆按扁了,怎么你现在输不起吗?”
“滚,把这女人带出去,以后都不准出现在我面前。”沈君全怒吼。
沈轶南抓住我的手,浅声跟沈君全说:“舅舅说让我和她去度假,那么凌沈就暂时劳烦你盯着,品源那边你也安排好凌雪了,没什么事的话我们晚些就出发。”
我有些无语。沈轶南,这是重点吗?你关注的点太清奇了一点,什么时候了,还惦记度假。
沈君全扯出自己背后垫的枕头,朝沈轶南砸来,“你走,有种别回来。”
沈轶南拉我出病房,凌雪从头到尾听在耳里,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她跟着我们出来病房。
“文小姐,我有几句话想跟阿南说,不会耽搁你们时间。”凌雪话说完紧紧咬下唇,力气大得嘴唇快要流血。
我看向沈轶南,如果他想听凌雪说话,我不会拦。
然而他没有那意思,只跟凌雪说:“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话音刚落,他将我扯进电梯里。
我狐疑地瞅他,“真要出发?“
“你不敢吗?”他笑得欠扁。
事实上,我也真的扁他了,出奇不意拧他手臂一记。
“刚好有人给我顶着工作,不去白不去。”
沈轶南的瞳孔微微放大,“蜜月旅行?”
我浑身的鸡皮疙瘩立起来,算我求你了大哥,别说胡话,吓人。
从医院离开,许泽载我们来到机场,交给我们两张机票。对比上次许泽他在南城时的脸色,这次的截然相反。
“太太,沈总就拜托你照顾几天了。一定要玩好哦。”
我总觉得,许泽突然像是拉/皮条的,而且他笑得不怀好意。
上了飞机我跟沈轶南说,他的助理有些怪怪的。沈轶南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却什么都没说。
我直觉没好事。但是难得出来玩,还是说走就走,兴奋比较多,就懒得计较了。
下午四点,飞机在南方的某沿海城市降落。我知道这个不算大的城市,一直是度假圣地。但我不知道的是,出了机场之后,车往渡口开去,然后有船来接我们。
到了目的地我才知道,原来是在一个岛上。岛并不大,放眼望去,能看到不远处的海,还有海边一排的两层小洋房。
虽然是冬季,但是无损我看到海的兴致。其实我看得不算少了,但是每次看海,都觉得看不够,特别是看着海天一色,之后天边挂上一轮红日的全过程,每每让我感叹。
沈轶南带我到最前面一栋洋房。按开密码进去,里面干净整洁,一楼是厨房和客厅,娱乐空间,二楼只有一个房间,因为剩下的空间被一个温泉取代。
房间里还备了衣帽间,挂了衣服,都是我的码数。
“沈总的财力不俗啊。”我丝毫不怀疑我现在一定笑得谄媚。
沈轶南挑眉,“好说。你要泡温泉?”
“嗯,看着很舒服。”我拉开某层抽屉,脸一下子烫起来。我滴玛,这都是些什么衣服?难怪许泽那个笑容跟老鸨一样。
泳衣是有的,而且还不止一套,问题是,都特么是比基尼;然后贴身衣物那层抽屉里,都特么是维密,我严重怀疑他们男人工作之余只有一个嗜好,那就是看维密。
“不换?”沈轶南的眼拂过抽屉里的泳衣,眼神和脸都平静得很。
当然要换。你个伪君子,还跟我装平静,等下你别流鼻血就好。我二话不说拿了套蓝白条纹的,把沈轶南推出去,自己迅速扒了厚厚的外套,换上薄薄一层。
房间里的暖气很足,而且南方城市本来也不算冷,我就这么连浴袍都不披,一步一步从房间走出去,下了温泉。
沈轶南没换衣服,他只是脱了及膝外套,身着灰色衬衫和黑西裤,坐在温泉旁边的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划拉着手机。
我坐在温泉里面,挨着池壁,跟他视线相对,“不下来么?”说着我一个掌波刮过去,把水溅到他裤腿上,极为嚣张地挑衅。
沈轶南的眸光转浓,似一泓深幽的潭水。他蹲在池边,瞬也不瞬地盯着我,似要把我拆吞入腹。
“闷骚的人千万别装。你不觉得鼻子热热的,就要有东西流出来吗?“
他突然掬起一捧水,轻嗅了下,“人参的味道还没出来。所以,你也得有让我流鼻血的……”
呵呵,别扭的男人。有本事别看啊,虽然眼珠子还没到黏在我身上的程度,但是那个眼神,怎么感觉这么恐怖呢,像一头狮子望着它的猎物,只等着饱餐一顿。
“沈轶南,你眼睛这么盯我,不累吗?”
他扭过头去,我笑得眼泪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