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李寻连忍不住笑了,张惠的原话就是说朱诚是个败类,也不知道朱诚究竟怎么得罪到他了。按理说朱诚能干的坏事儿也就是宠幸民女呗,欺行霸市那种事他以前还是成王子的时候会做,但现在已经是皇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欺行霸市还有什么意思。

    而这张惠,自己也说了,他是个光棍儿,能恨到朱诚什么地方呢……

    李寻连稍微一想有些明白了,他恨的不是朱诚这个人,而是朱诚的命运。年纪轻轻,身边美女环绕,上街一走,相中哪个,随便找家客栈拉进去就开始,这种生活,张惠实在是太向往。

    当然了,从他后面的话里可以听出来,他是不知道朱诚已经被绑架了,估计整个龙骨城对此也是一无所知,这很正常,若是让百姓们知道他们的成皇连自己儿子都保护不住,谁还敢相信他能保护自己的百姓呢。

    “你不用羡慕朱诚,他的人生没你好,享福倒是享了不少,奈何活的时间短。”李寻连笑道。

    张惠闻言皱眉瞅着李寻连,他可不心李寻连说的话,这年轻人虽然很厉害,但看他的外表委实没啥惊人的地方。虽然张惠也知道人不可貌相这句话,但知道归知道,那种感觉还是不可避免的。

    这主要是因为他并不了解玄修手段,如果他也是此道中人,他便会认为李寻连至少高出那黑衣劲装的家伙好几个档次。从气场上来讲,他能够给感受到黑衣劲装的人的强劲的凌厉之气,却感受不到李寻连这里有什么气场。

    然而这并不是李寻连没有气场,而是他的气场已经强大到一定程度,别说是这废物张惠了,便是固玄境一下的玄修,若李寻连不主动示威,他们也不可能察觉出来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对手。

    就比如晴明关守门的那个兵卒,他就是没把李寻连太放在眼里,所以才落得那个下场。

    “你别不信,我比你了解朱诚,我俩可是正经有过一段交集呢。”李寻连笑道。

    “我没说不信,我哪敢不信啊,我就是好奇,爷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张惠问道。

    “你真不知道?你不知道为什么喊我客栈公子?”李寻连也有点懵了,因为他听了张惠的讲述,觉得此人貌似还真就是个普通人。

    “啥客栈公子啊,小的喊你公子是因为你年轻啊……”

    这一句话直接把李寻连镇住了,的确,他年轻,人家喊他公子一点毛病都不犯……

    “得了,你往下说罢,后面咋样了。”李寻连摆了摆手,有时候聪明过头也不是好事儿,瞎分析,绕了半天根本就用不着如此费劲。

    张惠点了点头,便继续说了下去。

    后来他左思右想,觉得拿这袋子宝贝吧,恐怕会卷入到某些他想象不到的漩涡里面去。但不拿吧,弄不好还得惹祸上身,毕竟人家谁都不找唯独找到了自己。

    大概想了一个多时成,期间酒馆掌柜的几次出来喊他,他都视若未闻,最后酒馆老板一怒之下给了他一脚,并告诉他滚吧,以后也别来了,把他哄走,且这个月的工钱也没了。

    张惠大怒,他这正闹心了,酒馆老板平时就看他不顺眼,三天两头找机会克扣工钱,今天竟然还变本加厉了,真是忍不了。

    当然了,人家酒馆老板其实人不错的,主要是因为张惠实在不是东西,一天六个时成的干活时间,他得偷懒四个时成,要不是不用张惠他就总来赖着不走,酒馆老板早就撵走他了。

    那天也是忍无可忍,便给了张惠一脚,告诉他滚。

    张惠哪里忍得下去这口气,当即便想着半夜回来往井里仍死耗子,但脚步才动,他猛的想起来那袋子宝贝。

    方才在气头上,被酒馆老板那么一闹便给思维扯过去了,现在想来,既然财路都送到眼跟前儿了,哪有放过的道理!

    正好有钱了也能狠狠的出一下这口恶气!

    当即,他便去钱庄兑换了一万两黄金,但用来换黄金的宝贝,却只是袋子里的九牛一毛而已。

    换好黄金之后,他有那么很多瞬间,都想着感觉跑吧,酒馆老板的仇也不报了,那儒雅中年男子交代的话也不管,找个地方躲起来。

    但后来又想到黑衣劲装的男子,他便努力打消了这个想法,不就是去一趟晴明关吗,回来之后这些就都是他的,而且不担心会有人找上门来,去就去!

    不过去之前,先把酒馆那该死的抠门的,不是人的老板收拾一顿才能解恨。

    张惠觉得,他现在是有钱人了,不说那一袋子宝贝,光是手里这张金票,都够他一辈子作死用的了。

    北城有条街专门有堂口,都是一帮江湖闲散人员,花点钱儿就能雇佣他们杀人放火,这帮人下手黑,四处流窜,犯了事儿就跑,不容易牵扯到雇主。

    张惠直接就去了,大手一挥,一张千两的金票便落在地上。

    “给我砸了聚福酒楼,把那老板打成废人!”

    千两金票就是千两黄金,在这个时代,这么多钱意味着什么,也许只是一个字数并不明显,但若能细致些,说说千两黄金对于各种人都能起到怎样的作用和影响,便可知道了。

    先,从九州大6最具权势的皇族说起。皇室坐拥天下,顾名思义,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千两黄金自然算不得什么。

    但一来并不是每个皇庭都有青霄国这般规模,在很多边远之地,一些小国度的存在,便是连青霄国的二等城池都比不上,这说的是那些小国的国土面积,而不是单指皇都。

    那么小的国家,那么小的地域,便算是它的地理环境再怎么合适,物产再怎么丰足,行业再怎么兴盛,也终究无法与青霄国相比。

    而在那样的皇庭当中,千两黄金比那也不算少了。

    当然了,肯定也算不得的多。因为对皇室成员而言,金银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东西,他们想有多少就有多少,只有自己想象不到的数字,而没有举国上下凑不出来的字数。

    所以说针对小国而言,这一点便体现在皇庭奖赏功臣的时候了。

    以青霄皇朱易为例,哦不,以他手下几元猛将为例即刻。每逢大战,大将手下必有偏将,若偏将立了功劳,大将便会论功行赏,通常来说,青霄国的大将往下赏赐,便是万两黄金起步,这还只是针对偏将而已,底下的士兵也会月俸翻倍,免税免役。

    这是一笔多大的数字就不用计算了。另外大将在回到朝中时还会受到青霄皇的封赏,那就更不是金银的问题了,而是地盘儿的事儿了。

    这里说的是青霄国,相比之下呢,那些小国便不会如此“大方”了。赏金千两,也许这句以青霄皇室听来简直就是抠门的话语,保不齐就得从那些小国皇族口中说出,且他们还得以为自己厚赏了下属。

    这就是差距,也是一千两黄金在国与国之间的差距体现。

    另外,便是江湖人士。

    江湖人士多有花钱买仇人人头的行为,通常来讲,从固玄境玄修起步,每颗人头只值黄金百两,天河也就千两而已。

    当然了,要是有人想买诸如李寻连、青玄子、镜圆这类人的人头,那可就是得数百万甚至千万两黄金起价了。

    且这还是针对他们只是固玄境的时候而言,若是现在,怕价钱给破大天,也是没人敢接。

    在退一步讲,即便有人敢接,也是没人拥有这个能力。而拥有此等绝能力之辈,也就不需要银钱傍身了。

    这是就江湖人士来说,千两黄金的意义。

    再说寻常武者,实际上寻常武者中除了极少数的,将要晋升玄修的存在,他们对钱物的观念大多还是主要集中在银子上。因为千两白银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是很大一笔数目了,要是千两黄金,那他们估计不是有什么血仇未了的话,也是不会再碰江湖事儿了。

    毕竟,习武者大多数都是为了傍身,武道上面有玄修压着,想成就一番江湖伟业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若有了足够的金钱,便可归隐山林,习武延年益寿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证自身安全,有了钱,何必还在江湖打杀呢。

    这是针对武者而言,千两黄金可使他们心生归隐,甚至为此出卖兄弟,背后捅刀子,无所不用其极。当然了,这也是就一部分人来说,并非全都这样。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一心向往玄修领域的,但那部分人眼里和心里对金钱都视若粪土,拿出来讲也没什么意义。

    至于最后,则是要说下普通老百姓了。

    一千两黄金对于普通老百姓意味着什么?

    先说他们的财物观念,一头猪,一只羊,一条狗,甚或一箩筐的蔬果,这些琐碎之物,玄修、武者,身份显赫之辈,平时压根就不在乎的东西,在他们眼里有时候都是值得用命去换的。

    当然了,这并不是贬低,而是就这个乱世而言的一种现状。

    他们不得不去争,没了食物就是没了性命,莫说普通百姓,便是以上那些身怀神通或者背景显赫的人,真落到山穷水尽,饿的上气没下气,给他一泡屎,他该吃也得吃。

    这个只是说在不同身份的背景下,一千两黄金对各自阶级的重要性而已。

    当下九州大6的时事,百姓难活,许有个百余铜钱,自身在勤劳些,便能渡过一年,温饱无忧。若有白银百两,那便是乡绅富豪了,在小一些的城镇里,至少也是个丰衣足食的大户,混的有头有脸。

    若有黄金百两,便可置地盖房,青瓦红砖,随便还得配置个三两小妾七八仆奴,生活也是相当惬意,一辈子只要不败,足够活了。

    而要是有黄金千两的话,那么甭管之前是怎样的贫瘠,什么样的身份,只消活的安稳无有意外,也不去豪赌猛嫖,那这些钱,供给祖孙三辈也是绰绰有余了。

    可能有人会说,要是省着过,一颗铜板都没有也能过玩一生。的确,但前面所说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一个不错的生活条件之下。

    总的来说,黄金千两的价值便是对于皇室成员王侯子弟,可有可无,不甚重要。对于部分玄修,因人而异,略显重要。对于部分武者,堪比性命,可买道义。对于当下时事的寻常百姓,那就是几辈子的事儿了,牵扯太深,如果有机会,相信很大一部分都会刀山火海蹚上几趟。

    而在这些人中,张惠属于哪个层次呢,很显然,他是最后一个阶级的。

    作为酒馆逃跑堂,每月的饷钱也就十几块铜板,而一块碎银便等于一百块铜板,一千银子才等于一块金锭,百块金锭才是千两黄金。这么算下来,他刚才仍在地上的金票,便是他如果没有遇到黑衣劲装的男子和那金靴儒雅男子,几辈子不停不歇的工作,都赚取不来的分量。

    但现在无所谓了啊,他有钱。

    这千两金票不过是袋子里的九牛一毛,就算再撒出去百八十张,也连根基的一角都动不得,如此有钱,不浪费干嘛。

    张惠如是作想,一瞬间,他就觉得他已经踏入了顶层阶级,甚至都在幻想着,哪天要是有人牵线,把皇子的老婆约出来耍耍,据说那女人才叫一个浪呢,满朝的武将,跟她玩过的得有大半。

    当然了,这些有可能是谣传,市井以讹传讹的产物。但正所谓无风不起浪,朱熙是个什么样的人众所周知,她能干出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中体来说可能性并不是很大,因为在南地,他只是王子妃,没人乐意巴结她,而在中州,她可是青霄皇独女,真真正正的掌上明珠。

    便是在这种膨胀的心里下,张惠雇人砸了先前工作的酒楼,当着那老板的面,一张千两金票撕成了粉末,并告诉他,老子来你这活计只是为了打磨时光,银钱不是吗,老子有的是!

    临走临走,他还顺带嘱咐一句,你这酒馆就别开了,建好了我再来砸,钱有的是,就怕你这一辈子都在重修酒馆,也是不够我砸的。

    在他自己看来他着实是风光了一把,但李寻连从旁听着,都险些动手打他。

    说实话,这事儿李寻连不是当场遇到所以听起来不是特别特别的气愤,如果当时李寻连在场,这张惠不把那一袋子财宝都赔给酒馆老板,顺便还得跪地上磕几个响头的话,他都别想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有钱可以,炫富也没问题,但不能仗着有钱就欺负人,否则可就是造孽了。

    李寻连把这道理说给张惠,他本以为张惠会违心的应承几句,哪曾想这货竟然颇有感慨,点头称是。

    且看那样子,一点都不想是在虚以为蛇,而是自内心的觉得,这话说的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