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张威的话,石雄再次举杯邀请张威道:“张公子能有这样的胸襟,末将佩服得紧,来我们再喝一杯。”
二人喝完后,石雄说话的兴趣显然是被调动起来了,继续对张威道:“张公子没来辽东之前,辽东诸位将领对山奚五部实在是没有一点办法,要想剿灭这些人,我们辽东没有这个实力,不剿灭这些人,我辽东又不得安宁。没成想,副使大人和公子过来之后,这才几天时间就取得了如此重大的胜利,照这样下去,彻底消灭山奚五部只是一个问题。”
很显然,辽东诸将被眼前的胜利冲晕了头脑,包括石雄在内大家都觉着要想消灭山奚五部已经是很容易的事情了,只要大唐继续出兵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一定能够消灭剩余的阿会部等三个部落。
但事情真是这样吗?张威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
到底为什么会产生不安的感觉?张威自己也说不清楚,总觉着事情发展的有些过于顺利了,天下之事,过于顺利往往不是什么好事。
不然咋说“好事多磨”的说法呢?
努鲁尔虎山。
从大凌河逃出来的元俟哲部首领木遁还在山中继续逃窜着。
逃跑的日子不好过啊!
当部落首领的时候,木遁有吃有喝还有娱乐生活,完了部落的百姓还他当神一样敬着。
可是一夜之间,这些美好的生活都成了记忆,木遁像个丧家犬一样穿梭在这茂密的大森林之中,时不时还要被树枝划一下原本就不太干净的脸,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痕迹。
“首领,我们该往哪里去?”已经跑出来几天了,大家也跑累了,手下不由得问道。
“该往哪里,当下我们还能往哪里跑了,当然是阿会部了。”木遁没好气地答道。
阿会部?
这个时候你终于想起来人家阿会部了,当初跟人家抢头名的时候咋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呢?
木遁的手下到底是没几个念过书的,说话也是直接而干脆,一点都不会用大唐官员那种含沙射影,欲言又止的说话方式,“首领,当初咱们可是跟人家阿会部争过山奚老大的,现在我们去投奔阿会部,人家能收留咱们吗?要是人家不收留咱们还派兵攻打我们咋办呢?”
这个?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事关木遁等人的未来和性命,事关项上人头和未来生活。
努鲁尔虎山虽然很大,养活着各种生物,不差你木遁这么几个人,但是这努鲁尔虎山也算是东北的山脉,只要是东北的山脉,人家自然具有东北山脉的气势,除了有人能够生活之外,野兽也能够在其中生活,比如说东北虎就是其中一种。
山下的营地里,你木遁可以称王称霸,也可以纵横驰骋,甚是还能够随便睡部落里的女人,但是山上就不行了。山上是老虎的天下,你胆敢闯入,甚至是长期居住,那就是对老虎的大不敬。
老虎发了威,后果很严重。
面对手下人的问话,木遁迟疑了,胆怯了,不知道该咋回答了。
手下说的没错啊!当初元俟哲部强盛的时候,木遁确实没有把人家阿会部放在眼里,甚至一度还想跟人家阿会部争夺山奚五部的老大。
现在你元俟哲部被大唐打残了,终于想到人家阿会部了。你以为阿会部是垃圾场,啥都收留,而且还无怨无悔吗?
但事已至此,除了阿会部之外,木遁实在想不出能去的地方了。
“哎——,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你们说当下我们除了阿会部之外还能去哪里呢?要是人家对咱们不敬,我们也忍着点,别跟人家争执。”人一旦失去张狂的资本,自然就蔫下来了。
人背了喝凉水都瘆牙,看看身后仅剩下的几个“精兵强将”,原本很张狂的木遁一点底气都没有了,只能前往位于七老图山的阿会部大营了。
幸好手下的士兵个个都是山里长大的孩子,逃跑速度要比别人更强的多。两天后,木遁带领所剩无几的元俟哲部残兵来到了老哈河附近,过了老哈河就是七老图山了。距离阿会部大营也就是一座山的距离了。
“勇士们放快点,过了老哈河就是阿会部大营了,到那里我们就安全了。”木遁对手下的将士们喊道。
过了老哈河确实就是七老图山了,而且山奚五部最大的部落阿会部就在七老图山一带。
想法是美好的,方向也是正确的,剩下的就是他和手下能不能过了老哈河。
过不了老哈河,一切想法都归零。
“首领快看,山下有军队。”就在木遁带领士兵准备下山的时候,手下人突然喊道。
山下有军队?
一听这话,木遁那根紧绷的神经再次绷得更紧了,大家都是山里长大的孩子,不好好在山里待着带兵来老哈河干什么?
虚心使人进步,吃亏使人谨慎。
“嘘———,别出声,先看看到底是谁的大军在这里。”毕竟是吃过亏的人,这一次木遁谨慎多了。没有直接带兵过去,而是先让手下的将士们隐藏起来,然后自己带着几名亲兵迂回到了山下。
现在距离山下的军队已经很近了,也看清楚了,这里驻守的军队不是山奚五部中任何一部的军队,而是大唐的军队。因为中军大营前面有一杆大旗上清楚地写着很大的“张”字。
那时候没有国旗一说,当然了在当时的执政者看来这个国旗是没什么用处,插在皇宫前面还占地方。万一皇帝晚上出门碰到了旗杆,头上撞个包多难看。
只有在行军打仗的时候旗子才有作用,一般情况下把主将的姓绣在旗子上就行了。
一目了然,清楚而直接,让对方一眼就能够看出这一次我方带兵的将领是谁。
只要知道对方带兵的将领是哪位了,也就知道对方打仗的方法和措施,当然也就清楚该如何应对的办法和思路了。
明人不说暗话,我们这一次带兵的主将是张仲武,他打仗的战略战术你们也清楚,只管放马过来就是。
张?
木遁望着山下大旗上那个巨大的“张”字,也清楚了地方的主将是谁了,“张仲武亲自带兵来到了老哈河,怪不得张直方进攻我们的时候,阿会部等部族一点动静都没有呢?原来**把他们的消息来源堵上了,这帮狗0日的**。”
木遁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当然了,这只是他自己的猜测罢了,要知道幽州节度使府里姓张的将领多得是,至于这一次是不是张仲武本人带兵过来还是有待考证的,但当下木遁是没有这个机会考证的。
“**把老哈河给堵上了,我们该咋办?是原路返回还是继续前进?”**驻守在老哈河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来阻挡山奚五部相互联络的。很显然人家的目的达到了。
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大凌河一带肯定是回不去了,因为那里已经被**占领,而上游的度稽部也成了大唐的走狗,回去等于是自杀。
前途虽然凶险,但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占领了老哈河,前往七老图山道路更加艰难了。
木遁等人要想前往七老图山的阿会部大营就得绕开**在七老图山的驻守地。如此一来原本就很远的山区道路更加遥远了。
木遁心中那个气啊!无以言表,生气万分,惊恐万分,担惊受怕,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弱国无外交,实力差了别怨人。
原本路就长,这一路远过去,路就是更长了。
夺走了几十里之后,木遁带领着几百人终于到达了位于七老图山的阿会部大营。庆幸的是一路过去竟然没有被驻守在老哈河的**发现,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当然了,这一方面得益于木遁躲藏功夫做得好,另一方面也得益于**防守松懈,驻守了这么多天,苍蝇都没见几个,更别说是山奚大军了。时间长了,驻守在这里的**也疲了,也放松警惕了。
“快去告诉你家大王,就说元俟哲部首领木遁有要事求见。”来到阿会部大营外,木遁对大营外守军说道。
毕竟人家阿会部是整个山奚五部的首领部落,别的部落首领称为首领,人家阿会部首领称为大王,单从这称谓上就能够看得出差距。
当然在元俟哲部强大的时候,木遁也想过把自己的称谓改为大王,由于担心会被其他四部合起来群殴,最后关头硬是忍住了。
现在想来当初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啊!要是当初自己称了王,今天咋见面呢?
是以部落首领的身份觐见大王,还是以大王的身份双方会面。
如果是以部落首领的身份觐见阿会部,请求大王为自己部落做主,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如果是作为大王,这事情就不好说了,毕竟王与王之间就不是觐见了,而是对等的关系。
既然咱们之间是对等关系,人家阿会部凭什么帮助你呢?
“哦——,原来是元俟哲部首领啊!你稍候我这就去向大王禀报。”说罢,守营士兵前往大营向阿会部大王禀报去了。
阿会部大营。
“报——,大王,元俟哲部首领木遁带兵求见。”
带兵求见?
阿会部首领库里莫一听这话,警惕地望着大帐内的文武官员,“他竟然敢带兵来我阿会部,到底想做什么?”
“大王,元俟哲部一向对我阿会部不敬,现在又带兵过来,肯定是给我们找事来了。以我之见,大王就不要见他了,让木遁那里来回那里去。”没等库里莫说话,手下已经有人发飙了。
按照惯例,带兵过来无疑是最大的挑衅。
挑衅吗?绝对是实力的比拼。
“木遁带了多少兵马过来?”库里莫到底是当大王的,经的事要比其他人多一些,稍稍冷静之后问道。
“有七八百人。不过,大王,据小的来看这些人似乎是一路逃跑过来的,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而且许多人身上还有伤。”这一次守门的士兵多说了几句话。
多嘴从来都不是好事,一般情况下是祸从嘴出,还要扇嘴。
但偶尔多嘴却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好处,比如这一次守门士兵的一句多嘴的话,立即引起了库里莫和手下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