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晚间戌时,郭权喝的大醉而归,在张伦以及另一个小厮的的搀扶下踉跄回楼。
本来蔺凌是要去探望的,可进了房后看到郭权人事不省的模样,蔺凌也只好叮嘱张伦一声,自便回房歇息去了。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蔺凌早早的便起了床,在没有惊动杨振的情况下,独自一人下了楼,来到雾气朦胧的街道之上,站在隔壁春华楼下舒展开了身体。
“想不到这京都的天气,竟然比之相思筑还要寒上几分,再不活动活动,我这整条腿都要木掉了。”
说着蔺凌一脚踩在一旁的角壁之上,伸手弯腰在小腿部分来回的拍打了几下,这才感觉舒服了许多。
“兄台也喜好这强身之道?”
正在蔺凌专心致志之时,突然听到有人说话,疑惑的回头去看时,这才发现在不知不觉间,就在自己的左后侧位置,也有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在柱子旁的栏杆上压腿。
“兄台说的极是,不过我可不懂什么强身之道,只是乍来京都,一时有些不习惯京都的天气,最近又时常感觉小腿绷直僵硬,索性今天大雪停歇,就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
蔺凌还礼说道。
不过看这书生一身的素衣打扮,想来同蔺凌一样,应该也是来自外地,并非京中之人。
果然,就听那人听完蔺凌的话,这才豪爽的附和道:
“是啊是啊,这京都的天气真是活见鬼了,按理说京都距北域何止千里之遥,可这寒冷和降雪的程度,比起我们雪山来说竟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显然,这人也是个健谈之人。
不过听到这人说起雪山,蔺凌立马来了兴趣:“雪山?莫非兄台也是北郡人?”
本来还待往下说的那人,听到蔺凌提起家乡,也是一脸狐疑的回道:“是啊,莫非阁下也是北郡人不成?”
其实倒不怪这人狐疑,因为雪山虽然也归属北郡,可它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偏僻了,若不是距离雪山不远的北郡人,一般人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不过看着他狐疑的样子,蔺凌也算是有自知之明,当即便自报了家门。
只听蔺凌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本人姓蔺,单字一个凌,字相禾,既然兄台是雪山人,那算起来我们还是邻居呢!”
听到蔺凌自报了家门,那人也是豪爽,丝毫不见扭捏的回道:“相禾兄你好,在下复姓东郭,单字一个品,字文硕,不过和我相熟之人都喜欢喊我小五。”
“若阁下不嫌弃的话,今后可直呼在下小五便是。”
说完只见东郭品撩衣挽袖,十分谦逊的冲着蔺凌施了一礼,一脸的自信微笑看起来是那样的和煦阳光。
不过本来这形象绝佳的东郭品,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句话,立刻让他正人君子般的人设大崩,只听他略带猥琐的说道:
“哎我说相禾啊,看你这一大早的便跑来靠着这春楼一角活筋动骨的,莫不是你也对那楼中的雅人儿,有朝思之意不成?”
这话一出口,蔺凌立马呆在了原地,其实他倒不是因为东郭品话中的暗示,而是当他听到博古楼的邻居,竟然是一家青楼的时候,心中充满震惊的同时,也是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之前从来没有留意的同时,蔺凌一直以为这里是片商业街,不然这博古楼中也不会整日里人满为患了。
可蔺凌万万没想到,庆闻街竟然是京都有名的青楼街,而博古楼中的那些所谓的文人士子,说白了大多数也是冲着青楼来的。
其实也不是说当今士人是多么的好色,只是大家受时下风气的影响,士子若不附庸风雅,便无法融入进天下士林的中心圈内。
所以那些功利心极强的士子,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前途无量,这才会自甘堕落的放下尊严,行那纨绔一道。
话说了半天,也不见蔺凌有什么反应,东郭品也是老辣,一眼便看出了蔺凌的心事,于是便话头一转说道:“其实啊,这些都是小事,何足挂齿。”
说到这里东郭品停顿了一下,看到蔺凌还是没有反应,于是便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其实别说是这么一个破青楼的,就是那皇宫内院的墙角,我东郭品说踩就踩,谁也拦不住,可人活一世无非就是一个脸面问题,谁又能确保终身无恙呢。”
说到这,蔺凌终于反应了过来,不过却不是因为东郭品的劝解,事实上东郭品的劝论蔺凌一句也没有听懂,不过这好话坏话,蔺凌还是听的出来的,所以也不好拂了人家的一片美意。
“多谢兄台了,不过在下并不是在忧心此处,而是在思虑另一件事。”
听了蔺凌的解释,东郭品仿佛一个老先生一般,一手轻抚他那连胡茬都没有的下巴,一边老持庄重的慢慢点了点头,不过看他这年纪轻轻的模样,看起来倒是像极了一个阔论的孺子。
“对了,你这朋友我认了,以后不可再喊我什么兄台,直接喊我小五便可,若相禾再是直呼兄台的话,那我便要生气了。”
东郭品这话说的看似轻浮,可在蔺凌看来,这却是说明东郭品这人真实,丝毫的不拖泥带水。
听到东郭品这么说,蔺凌点了点头说道:“哎对了,小五,你也是来京都参加文举的吗?”
而东郭品听到蔺凌对自己的称呼,明显有些兴奋了起来,英俊的脑袋顿时点的仿佛拨浪鼓一般,明确的表示正是。
不过听了蔺凌的问话,这倒是勾起了东郭品刚刚没有问完的疑惑,于是便接着说道:“对了,刚刚还没问你呢,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是雪山人了,那你是哪里人氏,我还不知道呢。”
听完此话,蔺凌的心情仿佛很好,倒是学会了打马虎眼,只见蔺凌一脸神秘的对东郭品说道:“小五这么火眼金睛的,不妨猜猜看啊。”
对于蔺凌的俏皮,显然东郭品早已有了防备,只听东郭品分析道:“你刚刚说你是我的邻居,而你又是北郡人,那么很有可能就是壶关人了。”
看着东郭品一锤定音,蔺凌抱着考校的目的问道:“壶关距雪山可是不远呢,为什么不会是铁脊山呢?”
对于蔺凌的忽然插嘴,东郭品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只听他说道:“先不说铁脊山横跨北代两郡,单是这直行面积就已经是到达阳城的距离了。”
“而在雪山江畔,距离大山最近的就是壶关,其次是位于代郡东北部的林州城,可你说了你是北郡人,那这林州就要排除了,可除了这林州以外,距离雪山最近的就属这壶关了。”
听完东郭品的解析,蔺凌不自觉的便拍起了手掌,而鼓掌的原因有两个,第一无外乎是对东郭品的肯定,第二则是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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