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放心,昨日郭权公子之所以会选中于我,正是因为我对京中地貌熟悉的缘故,别的不敢说,在整个京都里面,除了那皇宫内城以外,还真没有我杨振没有踏足过的地方。”
杨振这么说着,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抹自信的微笑来。
“如此,当真是太好了!”
“公玮,实不相瞒,其实我是想去那金明池去看武举的,只是苦于不知路线,这才一直被困在这博古楼,而不能亲眼目睹京中盛况。”
听的杨振熟悉京中大小路线,蔺凌顿时便兴奋了起来,毕竟自己不是本地人,而虽说在京中地貌方面,郭二可能了解的更加详细一点。
可郭二毕竟是酒楼伙计,对于京中的奇闻趣事可能知道的不少,可对于路径指引来说,未免太过片面。
在这一点上,相对来说还是诌记的伙计比较通顺一点,毕竟客人来买家具,铺中伙计是要负责押送到家的。
“公子要去参加武举吗?”
听的蔺凌这么说,杨振吃了一惊,不过看蔺凌这仿佛弱不禁风般的身板,他可不敢想象蔺凌上台,会是一副怎样靓丽的风景。
“不,公玮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去看看罢了,索性左右无事,不妨去观摩一下也好。”
蔺凌这么说着,已经缓步下的堂来,对着杨振微微一笑,抬手招呼了一声便举步朝着郭权的房间走了过去。
既然身为小厮,那便要有作为小厮的行动力才行,这时杨振也已经梳妆完毕,看着蔺凌离开便急忙跟了上去。
嘎吱一声,房门被蔺凌轻松推开,只见张伦正端着一碗参汤要往外走,正巧与蔺凌两人打了一个照面。
“我还纳闷,这楼上无风无浪的,房门怎么突然自己开了,原来是蔺公子来了,您快请进,今儿一大早我家公子就在唠叨着公子的名字呢。”
“还说什么隔着这么近的距离,怎得也不知道来探望一下,让他好生失望什么的。”
显然,张伦是有些碎嘴子的,而这和年龄无关,而是因为张伦的心性,十分的活泼乐观,机灵劲十足,可能这也是郭权选中他的原因之一。
蔺凌知道郭权的脾气,知道若郭权真这么与张伦说了,那八成是没有问题了,于是便轻声问道:“张伦,你家公子醒来了没有?”
“回公子的话,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醒了一次,不过见天色尚不明朗,便又合衣躺下了,现在正在熟睡。”
张伦这么如实说着,整个人便十分恭敬的立在一旁,本来是很和蔼的画面,只是他双手尚且端着参汤,再加上这一副仿佛定格般的微笑,把他整个人衬托的十分滑稽。
“嗯,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进去看看品之。”
看着张伦的这副模样,蔺凌朝他会心一笑,举步便走进了里屋。
看着蔺凌走开,张伦这才松了一口气,扭头朝着待在一旁的杨振笑了笑,看到杨振点头,这才端着参汤下楼去了。
郭权的房间与蔺凌的大同小异,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若非要说不同,那就是打通卧榻与梳妆间的中间位置处,被特意置放了一条几案,案上被放了一盆山石松盆景。
而盆景的正上方,则被悬挂了一幅山水画,画上山石奇韵、壑泉鸣啼,围绕山涧而过的一条小溪,正从山脚下一户茅草屋旁潺潺淌过,偏在此时,又有三两只水鸭过河而去。
而石桥之上,则是有三个孩童模样的书生,正背着箱笼走在春意盎然的古道之上,相互追逐打闹着什么。
总的来说,此话格调不高,而在造诣之上,也只能算作中等罢了,可是蔺凌却看的着了迷,甚至于背对着杨振的双眼,都泛起了阵阵的迷雾。
此时站在门口的杨振,看着愣神的蔺凌心中一愣,不过当他眼神瞥过那幅竖画之时,登时明白了过来,十分识趣的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想不到,品之你还带着它呢...”
蔺凌双眼紧紧的盯着画面发呆,看似是在自言自语,其实蔺凌知道,郭权一直都是醒着的,而这番话便是说与装睡的郭权说的。
“乌山行涧远,梅蒿春日迟,不知天路何途,唯恐春雷归。相禾,时至今日每每想起那日你的诗词,我到现在都感觉心潮澎湃,若是老吴泉下有知,想来当含笑之。”
蔺凌的意思,郭权当然明白,只是相比较于念旧的蔺凌来说,郭权能看得开罢了。
而郭权话中的老吴,本名吴硕,儿时与蔺凌和郭权要好,只是在庆历十年的时候,三人一同绕道乌山前往巴邱参加县试的时候,因为突遭雷雨,北地又多是山石泥浆,地基并不似内地那般牢固。
也就是过了画中那石桥之后,待途径前面山岗之时,岂料雷公大发雷霆,仅仅眨眼的工夫大雨便倾盆而下,瞬间便把走在最边缘地方的吴硕,给淹没在了一片洪流之中。
待蔺凌和郭权反应过来之后,栈道之上已然没了吴硕的踪影,不管蔺凌与郭权怎样撕心裂肺的嘶吼,除了大雨砸向大地的怒嚎以外,天地已经不再有第二种声音了。
而刚刚郭权所默读的这首诗词,正是他们三个走到石桥上的时候,蔺凌眼看着天气阴沉,为了催促两人加快脚步前行,而所作的一首打油诗。
却不曾想世事难料,蔺凌的担忧成了现实,而蔺凌的诗句,也变成了三人阴阳相隔的分界点。
“老吴...唉,都过去那么久了,可每当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当年的场景便会历历在目,犹如喉中梗刺一般。”
吴硕身为两人的儿时好友,在两人的心中应该是占有很重要的位置才对,可此刻蔺凌回想起来,却仿佛一个魔咒一般,时刻拴住自己的神经。
“...看来你还是没有从当年的阴影中走出来,但是...相禾,这不是你的错,若是老吴泉下有知,恐怕...”
看着蔺凌伤心,郭权本想宽慰两句,可谁知话还没说完,就见蔺凌一脸微笑的回过头来,语气平淡的冲着自己说道:“不妨事,只是陡然间看到这幅画,心有所触罢了。”
“对了品之,后日便是那武举的日子了,今天我准备去一趟金明池,一来熟悉一下城中路径,二来也好觅个好去处,这样一来,也不至于武举那天被人群挤到大街上去。”
说到这里蔺凌呵呵一笑,虽然笑语中有种掩不住的苦涩,可却成功的冲淡了一些悲伤的情绪。
“武举?你还真是不嫌麻烦,说白了武举就是一群大老粗在一块摔跤,这有什么好看的。”
“哼哼...索性今日我伤势未愈,不然像今天这般暖阳,我非要拽着你去荛山不可。”
看着郭权这般傲娇的神色,蔺凌心中一暖,想来郭权一直以来便对军略没有兴趣,若不是这次他轻易不能动弹,恐怕自己也不能这般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