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
滑州城民情稳定,不比其余兵荒马乱的地方。
在这里翻天,并不是明智之举。
而且叶沁竹看得出来,韩唐一路上习惯了打打杀杀,也希望能在安逸的地方多住几天。
而韩曳,是听韩唐的话的。
没什么悬念,三人的行程被韩唐一锤定音——现在此地稍作休整,过一段时间在离开。
叶沁竹原以为会被密切监视,结果两人像是料定她跑不了,大手一挥,打尖时订了挨在一起的三间房间。
直到触碰到不算光滑的布料,叶沁竹才感受到了几分城市的生气。
在上辈子的记忆中,她一向不在意生活环境的恶劣,即使在相府由俭入奢数日,也没能改变她的心性。
仰倒在床面上,叶沁竹的心里甚至滋生出了一丝宁静。
只是这宁静尚未停留太久,便被门外突兀响起的敲门声打破。
“我打算在街道走上一走,不知,朱姑娘可有兴致?”门外的声音,是韩唐。
叶沁竹打开门,看见韩唐身着锦缎,头发有大半披在脑后。
他神情散漫,与往日见到的那人不太相像。
“不敢不从。”叶沁竹轻声答道,便随意收拾收拾,从屋子里走出。
她站到韩唐面前,却见男人摇了摇头,冲她道了声:“换上男装。”
叶沁竹转身进屋,在出来,已然是男子打扮。
韩唐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了句:“走吧。”
叶沁竹悄无声息跟在韩唐身后。
韩唐和韩曳二人,在同行的数十天内几乎没有交流,叶沁竹所能听到的,只有韩曳对整个休懿大陆不羁的调侃。
而韩唐,叶沁竹几乎未曾听见他对韩曳开口。
两人走在长街上,韩唐也像是忽视了跟在身后的女孩一样,只顾自己走着。
叶沁竹也乐得安静,不和那人说话。
直至韩唐停下脚步,叶沁竹才抬头去看他们面前的酒楼。
天香。
她一阵恍惚,似乎又回到了曾经她的大哥哥牵着她的手,走过添香楼的那一幕。
韩唐刚打算进入,才想起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你怎么不和我说话?”叶沁竹看着韩唐转过身,语带责怪地问了一句。
“说什么?”叶沁竹只觉对方莫名其妙,我走我的路便是,为什么要和你搭话?
“我带你来青楼,你难道不觉得羞耻?”韩唐皱着眉,让人摸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没什么感想。”叶沁竹面冷,心也冷,“我随时会被你杀死,哪还有什么心情去想这些?”
她说出那句话后,仿佛看见韩唐的手颤了颤。
最终,韩唐没说什么话,一扬手中的折扇,如风流公子般进入酒楼。
只是那张过于惨白的脸,实在算不上风流。
叶沁竹专注于做自己安静的美男子,随处找了个位置便坐下。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名副其实的青楼,里面的姑娘一见有客人,便纷纷迎了上来。
韩唐熟门熟路,早就左拥右抱入了席。
有几个姑娘见一个面带女气的小公子跟着进来,正准备迎上去,却见那小公子在韩唐身边安静地坐下,顿时恍然大悟。
看起来,今日倒是进了个男女通吃的客人。
青楼的男人一边专注于女人,一边闲聊天下事。
叶沁竹刚一坐下,便被邻桌的交谈吸引了注意力。
“这几日,京城的腥风血雨总算停下来了。”邻座的声音压得很低,即使叶沁竹是七星灵师,也需要集中注意力才能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可不是嘛。”回答声带着长长的叹息,“虽然京城没被攻占,就是可惜了叶家一脉,从此只剩大公子一人了。”
“只剩一人?可讣告上并未列出叶府的二小姐和三小姐。”
听到自己的名字,叶沁竹忍不住往那边看了一眼。
“叶二小姐不知所踪,你认为有多少活面?”
几人的声音越压越低,提防着周围的其余人。
“至于叶三小姐,虽然没有明言,但这些日子,有攻城之日从城西逃出的流民来到滑州。据他们所言,叶三小姐和京城的七皇子之间很可能存在不清不楚地关系。
叶三小姐想必是死了,不然,三皇子进京的那一天,七皇子为何会直接冲出京城去送死?”
“昭王死了?”又是一声惊呼。
“连讣告都贴出来了,莫非还能活?”几人继续窃窃私语。
叶沁竹只感觉头晕目眩,差点连坐都坐不稳。
杨卿珏,死了?
她早就该料到的……
在得知杨卿珏的身体状况是因为她后,叶沁竹没少去查找救治的办法。
只不过,每一次都是无果而终。
最终,她明白了——若杨卿珏把灵力还给她后,一身紊乱的灵力根本没有办法压制。
她见到过浑身浴血的杨卿珏。
那时的杨卿珏没有骗她,如果不是她及时出现,第二天的昭王,只会是一具安静的尸体。
她从杨卿珏身上取回灵力,杨卿珏就会死。
所以,叶沁竹一次都没有向杨卿珏提及过灵力的事,甚至企图阻止他身边的所有人。
她不能杀了他……
但杨卿珏还是死了,那个带着她飞渡兽岭,为了她不知杀了多少人,会做甜蜜蜜的桂花糖,但熬得药却全是苦的,还试图用拙劣的借口保护她的男人,死了。
叶沁竹只觉得她坐在棉花上,在不住地下陷,泪水滴落在手背上,而她完全不自知。
“聊什么宁国?”那几人的声音尽管小,可他们显然忽视了在场的助威灵师。
有一名满脸高傲的男子,鼻孔朝天,毫不掩饰地说道:
“宁国再不济,也比那前唐好。看看现在的宁国,即使是病气的七皇子都有担当守护京都,而前唐?那两位国君逃得可真是狼狈。”
“方兄,你觉得呢?”那男人发表完高见,忍不住捅了捅身边正襟危坐的另一人。
另一人约莫二十六七,和叶沁竹记忆中的萧先生年龄相仿。
他身在青楼,脸上的表情局促,显然是被硬拉过来,根本不适应这股胭脂粉味。
“彼时前唐的京城根本挡不住叶成功的铁甲兵,国君逃跑,是明智的。”那方姓男子斟酌着开口,说出来的话也有理有据。
“说白了就是胆小怕事。”那傲气男人一摊手,“方兄,你我相识一场,你可别到分别时还扭扭捏捏。”
<!--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