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时非晚忽地一怔。
此时岑隐的手一个用力,已是从她手中抽了出来。时非晚眨眨眼,忽地感觉自己后腰处被人轻轻搂了住。
“你怕什么?也不想想,爷若是真舍得,哪还等得到现在?”
贴近耳侧处,沉沉的一声叹息之后跟着岑隐的声音又起。与此同时,时非晚感觉自己的咽喉处被岑隐的另一只手轻轻抚了上。
“世——”时非晚黑睫闪动着。未抬头,却是忽地觉这周围的气氛比之前还诡异了。岑隐方才言辞间冷意可未少,身上气息也仍旧不那么容易接近。
可此番动作跟言中之意却又矛盾的……似乎不气她了似的。
“爷脾气太冲罢了,但恼的不是你。”
时非晚想想后忍不住抬头时,却是恰好又听到了岑隐的声音。
他此时正瞧着她的脖子处。时非晚仍旧摸不清几分他的情绪,只是可以感觉到抚在她脖子上的手轻柔似棉。
时非晚忍不住探向了某位爷此时那双深不见底仍旧复杂难辨的墨眸。
她想:她此刻忽然明白过来此人的脾气跟矛盾来源于哪里了。
岑隐恼的应该真的不是她!他纯粹就是自己心里不舒服,所以脾气容易上头罢了!
而这不舒服的根源……
“我方才说的,真是实话!”不知怎地,时非晚忍不住补了句。
岑隐未吭声。
“不信?有那么不可信吗?”
岑隐仍旧没吭声。
“岑隐!”时非晚咬紧牙。说实话若是往常,他爱信不信,她不会在意半分。但今儿考虑到沐熙现在在他手里而蓝天又是遭她连累的,就岑隐今儿听到蓝天时的态度,时非晚实不敢任性。
于是这会瞧着岑隐那张分明没有半分信她的脸,时非晚拳头一握强压下心底的憋火。忽地一踮脚尖,一抬手,便猛揽上了岑隐的脖子,唇瓣紧贴在了岑隐耳侧。
时非晚深呼吸了下,紧紧一闭眼,忽道:
“世子若不是擎王府的人,世子若能理解我,那么宫宴之上,我第一个想到的能画的人,是世子。”
时非晚说完时再次猛吸了口气。一睁眼,她垫起的脚尖便不自觉的瞬时落了下来,唇也因此自岑隐耳侧脱离。
她本打算说的话不止这一句的。可这会时非晚不知怎么地,忽然地控制不住自己脑袋了似的,只想往下埋头,埋得越深越好。心口处突咯噔噔的跳动声更是让她一阵心烦的忽地反想把岑隐踹得远远的去。
可岑隐此时却反倒低下了头来。
他抚在她脖子上的手忽移至了她下颌,想再次挑起她的脸。
时非晚忙转过了脸去,双手一用力猛地便想把岑隐推开。
“世子,你该回去了!”几乎是瞬时,时非晚便冷声说道。
竟不大理智的懒得再担忧岑隐明儿会不会发火了,时非晚此时心底只有一种冲动:想让岑隐立马消失!
可她这一推却是毫无作用。岑隐将她的腰缠得紧紧的,手上的力度忽比之前翻了几倍,竟反将她往前带了去。
同时,他的另一只手一用力,时非晚偏开的脑袋便被他强行扳正了。
岑隐此时看到,时非晚脸颊此时罕见的滚烫发红。
“真的?”岑隐唇忽启,暗黑的双眸底一簇火光冉冉而起。低低沉沉的声音不自觉的已淡去了些冷意。
时非晚沉默。一手推开了岑隐挑着自己下巴的手,头不经意的再次偏低了些。
“可还疼?”岑隐的手却也不迫她了,顺势地,直接再次轻抚在了她的脖子上,忽地道:“爷脾气实不好,爷改,下次绝再也不会这样了。”
果真是变幻莫测的擎王府隐世子!只这片刻的功夫,岑隐神色大改。他唇角一扬,眼底一抹狐狸似的狡光竟是悄悄而过。
“阿晚方才说的会画爷,乃为何意?”岑隐再次问起这时,竟突然笑了笑。
时非晚仍旧默。
岑隐此时头也跟着她埋了下来。她低,他便也低,脑袋始终保持着只隔她一拳的距离。时非晚此时能很清晰的听到岑隐突然间擂鼓似的心跳声,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狂烈。但她却觉得比岑隐发怒掐她时更加心烦了。她脑袋忍不住的继续往后偏躲了下。
只恰是这时,岑隐脑袋却偏偏再次一埋,唇瓣便轻轻贴在了时非晚的唇侧。
时非晚一个惊愣。等回神时,她唇齿已是被撬开了。迎面的男子气息浓烈得让她觉得呼吸突然极致困难起来。岑隐那只紧扣在她身上的手使得她几乎完全贴合在他身上。只这短短的一个愣神,时非晚便已能感觉到周围气温的火热上涨了。
“世子……”
但也只是回过神的片刻后,时非晚猛一推,瞬地便拉开了岑隐的手,自己则是快步往后退了好几步。
“世子,你真该回去了!”
时非晚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停下步子时忙道。却也是这瞬间,她望向岑隐微勾起的唇角时,似猛地想到了什么:
“世子你……我先前说的解释,世子其实早信了是不是!”
如果他真的完全不信,哪有这么容易被哄好?
“阿晚之言实在荒唐,难让人信服。换别人,爷是准不信的。但……便是再荒唐,事情放在你身上,爷信了。”
岑隐看了他一眼,脚步往前踏了一步,只是瞧见时非晚此时的样子又立马止了步。轻咳了声脸颊火热的也微微偏闪了下脑袋。
“第一时间,世子其实就信了?”
“是。”
“那你方才——世子在骗我!”时非晚咬牙。
“不完全算。”岑隐道。他是信了。放别的女人用那番话来说,他绝不会信。可偏偏说的人是向来怪癖的时非晚。所以岑隐听到之时,几乎是本能的,在第一时间就信了七八成的。
哪怕……其实先前是他明着告诉她,让她“编”个理由出来的!
一开始,他也的确只是想自欺欺人,单纯的希望着哪怕是她能编些什么给他听也好。
可时非晚真解释过后,岑隐就知道:那其实不是编的!放在时非晚这么个怪人身上,他第一时间的本能反应就是此!
也因,他也了解时非晚,她那么聪慧,如果真的要编,她完全有能力编得更好更容易让人信服的。可正是因为她的解释不完美不那么让人舒服,他才觉得:那不是编!是真实!
“世子既早就信了,方才怎么就不完全算是在骗我?”
“阿晚若不哄爷,爷便是信了也没什么觉得开心的!”岑隐臭不要脸的回。
所以,这位大爷方才那一系列的臭脸表演,就是来骗她的示好的!而且成效明显颇佳——
“阿晚方才说,如果爷不是擎王府的,如果爷能理解你,你会剪画的便会是爷,此乃何意?”
岑隐轻笑一声,不大准备放过这个问题似的。
“岑隐!”
“阿晚这是不是说明其实你……”
“不是!编的!”时非晚咬着牙。回了一句后三步跨至岑隐面前,已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开始将他往门外推去。
“爷的错,爷赔罪,好吗?”岑隐这会在她面前完全硬不起来了。他当然还完全不想走。只却是完全不敢跟时非晚对着来。于是没三个眨眼的功夫岑隐便已经被关到了门外。
“世子。”
阿一此时守在门外口,惊奇的忙唤了声。
“从这里,用阿肝快马加鞭,到擎王府,一个来回大概需多久?”岑隐一面对阿一便正了色。
“啊?”阿一一怔。
“守着,我去去就来!”
岑隐却是不等阿一回答,自己便又立马说了声。
接着,很快他便消失了。
去去就回?
阿一几人你看我我看你,一脸惊奇。不会吧……世子你待会儿还要回来?
……
室内。
时非晚此时正烦躁的靠着门背想着方才的事。脑子里不住的回旋着自己对岑隐说的那番有关于若非外部某些因素,她毫不犹豫会画他的事,愈是想下去,她便愈是觉得心烦。
她怎么能对他说那种话!
真是脑昏!傻货!
时非晚心里狠骂了自己几句。她如今当然不是真打算好好跟岑隐过日子的。便是偶有示好,她也在岑隐面前表现得很明显。她也在告诉着他:她是为了示好而示好,而不是因为喜欢而示好。
她想这样,可以减轻一些自己的负罪感。最起码她会觉得自己欺骗得少了一些。情感上岑隐会一直明白她对他无心。
可方才那一句……会让他怎么想?
当然时非晚此时真正烦躁的事,她脑袋发昏的说出那句话之时,她脑子里的头个反应竟是——
那是实话!
乃实话——这个认知在第一时间冲进了她的大脑,心底的烦躁以及不愉快的感觉也紧接着漫延了开来。她拼命的想将这个念头晃掉。逃避似的想离开岑隐的视线里。可很矛盾的,她又很明白,否认这点,只能说明她在自欺欺人。
因为:那真的是实话!
时非晚不得不承认:岑隐抱她亲她时她虽因许多心理原因会有排斥感,但若是换另外一个人绝对是不成的。若是另外一人她的态度也绝不会是这样。
她死劲的想将这些认知压下去!因她知道这代表着——
她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