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那便是失败,失去进入月华学府修行的机会,之前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后背之上那依旧隐隐作痛的伤口更会成为一种莫大的讽刺,讽刺着他这一次的徒劳,讽刺着他这一次的怯弱。
既然退,身后是万丈深渊,那么走投无路之际,前方,或许才是唯一的道路,如果没有道路,那就自己强行开辟出要走的路。
背水一战的结局或许会失败,但是却不会让人遗憾。
思考之间,申百岚的身躯逐渐变得挺直,苍劲如松,他温柔的抚摸着自己手中的长剑,眼神一时迷离一时坚毅,这一刻,他与手中的长剑就如多年的老友那般,一种明悟似夜空月光倾泻心头。
刹那间,申百岚整个人就似升华了一般,面对对方这其迹难寻的剑法,他竟是不闪不避,整个人就似一没有牵挂浪迹天涯的浪人,执剑的手蓦然一转,冷厉剑芒朴实无华,朝着前方一剑点出。
这一剑,远不如先前的月下拂柳那般绚丽,若是将前者比作雍容华贵的公主,那此刻这一剑则是一小家碧玉,虽不如前者那般大气高贵,却也有着自己的自在脱俗。
剑出,常伴锋芒也,而这一招,常伴的却是一种独自隐于月下饮酒,无人可伴兴未酣的寂寥,这是一种剑意,虚幻缥缈却又是剑者精髓所在。
所谓,月下独酌!
两人身影交错,只一瞬间,在郭天赐的剑影之下,申百岚的身上就如豆腐似的被破开了数条口子,只是此时的他沉溺于自己的意境之中,所谓的疼痛早就被之抛于脑后。
剑者,无所畏惧也,手中的剑不只是剑,亦是申百岚的信念。
“噗!”
平平淡淡间,申百岚手中长剑直入郭天赐的胸口处,若一道雷霆般,半寸剑尖沾染着鲜血从对方后背探出。
郭天赐双目圆睁,双手无力摊开,手中长剑落地,发出冰冷的碰撞声,也映衬着他此刻冰冷的心情。
被一击洞穿胸口,他没有露出半点声响,因为心中的震惊已经让他感觉不到疼痛。
“这是……月下独……独……”
只是他的话含糊不清,甚至根本没有说完,因为他的身体状况已支撑不住,眼睛一黑便栽倒在了擂台之上。
申百岚面色平静,将长剑从郭天赐背上抽出,鲜血飞溅,沾染他的衣角。
“是的,这一招名叫,月下独酌!”
声音轻吐间,申百岚已然走下擂台,他的身躯有些发颤,一步两步三步,不知走了多少步,他终是再也支撑不住,缓缓软倒了下去。
一把将虚弱的申百岚托住,申百炼也是轻吐了一口气,心想自己这十三弟应该只是消耗过度暂时昏迷过去,想来并无大碍。
“我这十三弟的天赋还真是恐怖啊,这等年纪就已经将苍月三式的前两式给掌握,当真了不得,不出两年,恐怕就能超过我这个兄长了!”申百炼一边为昏迷的后者擦拭着身上血迹,一边感慨道。
要知道,哪怕是他自己,直到如今也施展不出这苍月斩的第二式月下独酌。
听到此话,一边的童雨也是点点头,看向申百岚的目光之中满是讶然。
楚啟凡不知道这苍月三式是什么功法武技,但是光看刚才申百岚施展此招所产生的威力,显然不是寻常武技可媲美,修炼起来定然复杂无比,因此他也没有打算在此之上多问些什么。
“小子,你务必要将这苍月斩三式的修炼方法搞到手,这武技的玄奥远不止如此!”
花无常的声音总是来得那么突然,不过想到能入其法眼的东西并不多,这也让楚啟凡下意识地问道:“这武技很特殊?”
“何止是特殊?”花无常的语气比之先前明显加重了数分,数道:“如果我的记忆没出错,这所谓的苍月斩原本应该是一门天阶武技!”
“花大爷,你莫要开玩笑!”楚啟凡呵呵一声,要知道他现在接触到最为高深的武技也不过那玄阶中级的耀剑诀,对方这一出口就天阶武技,他能信了就有鬼了。
“哼,骗你我都骗腻了!”花无常轻哼一声,开口道:“在我所在的地方,曾经有一名身手不凡的剑客,一身剑术可谓无人能敌,人送外号拜月剑客,在其死前,为了不让自己所学就此失传,他将毕身所学都记录在了几纸书页之中。”
“而这其中,最为引人注目便是他的成名绝技拜月剑诀,传闻此剑诀分为七式,一式更比一式强,可惜在一番争夺之下,这拜月剑诀的前三式竟是不翼而飞,因为这最基础的三式的失传,导致后来者空有后四式却无一人能够修炼成功,慢慢的这拜月剑诀也就成为了我那个地方众人皆知的无用武技,没人会留意,也没有会将其当做稀世珍宝遗留着,所以我生前也参阅过此剑诀!”
花无常的目光落在申百岚身上,继续说道:“说来我小时候与那拜月剑客也有过数面之缘,也有幸看其施展过完整的拜月剑诀,那剑招之惊艳直至如今依旧让我记忆犹新,当看到你那朋友施展第一式的时候我只是隐隐觉得有些熟悉,但也并没有往拜月剑诀这方面想,毕竟这种事情太过夸张,可当他施展出第二式的时候,那剑招,那剑势,与我记忆之中的场景完全重合,这让我不得不往那方面想,这所谓的苍月斩,会不会就是那拜月剑诀所遗失的部分!”
楚啟凡并没有见过前者所言的拜月剑客,更没参阅过那所谓的拜月剑诀,因此对于花无常的话,他无法判断其真实性,但若其所言是真的,那这苍月斩的修炼秘籍他是一定要整过来的,他没见过天阶武技,但是用屁股想也知道这等级别的武技威力定是无比霸道。
只是说实话,哪怕花无常讲得再逼真,哪怕他也很希望这是真的,但在其内心,还是不相信的成分更多一些。
因为有关这件事从开始就有一个很不符合逻辑的地方,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也困扰着花无常,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这本该出现在花无常那个地方的拜月剑诀残篇为何会流传到这个小小碧云城?
“总之你有机会多向那申百炼了解一下这苍月斩,虽然我个人认为此招就是那失传许久的拜月剑诀前三式,但多一分了解总是有益无害的。”申百炼也不管楚啟凡同不同意,最后叮嘱了一番,声音很快又归于平静。
德怀真人的眼中惊疑之色消散,显然申百岚剑招之惊艳饶是他都有些倍感吃惊,一时半会也没回过神来。
“我宣布获胜者四十一号,申百岚!”
“德怀真人,郭某在此有些话想要说!”前者话音方落,一道身影蓦然从人群之间走出,看其相貌,真是郭盛。
德怀真人瞥了一眼那边不知安着什么心思的郭盛,说道:“郭家主有什么提议吗?”
郭盛朝着对方微微一礼,目光悄然落在那不省人事的郭天赐身上,随后他目光一转,望向某个方向说道:“申逸儒,你申家的后辈可真是威风,一场小小的擂台比试居然下如此狠手,是欺我郭家无人吗?”
他口中的申逸儒乃是当今申家家主,这次轮成绩直接关系到能否被月华学府所录取,这等重要的场合其自然不会缺席。
人群之中,申逸儒缓缓走出,人如其名,其相貌端的是一个风流倜傥,俊逸非凡,岁月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半点痕迹,一袭白衣加身,给人感觉不像是一家之主,反而更像是一个浪迹在风花雪月间的公子哥。
“拳脚无眼,小辈之间的较量我等长辈何须插手呢?”申逸儒轻轻一笑,手中一根小巧的玉锉子有节奏的摩挲着指甲,说道:“而且那伤也不算什么致命伤,看着虽然唬人,但稍微静养个三五个月的也能恢复个完完全全的!”
“这一次不是致命伤,没准下一次就会出人命!”郭盛冷冷一笑,看向德怀真人,说道:“德怀真人,我郭家子弟技不如人我郭盛承认,但是申百岚此子心性如此狠毒,我不得不为他接下来的对手担忧,万一出什么意外,一条生命可就白白流逝了。”
“所以我在此提议,剥夺此子的考试资格,这种人若是侥幸晋级只怕会有辱贵府的声誉!”
“哦?”德怀真人表情变得有些玩味,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郭家子弟暗中服用血怒丹这件事吗?”
“这……此话怎讲?”前者的话显然让郭盛有些摸不着头脑,血怒丹他自然是听说过,但是他郭家子弟何时服用过血怒丹?
“哼,若不是吞服了血怒丹,你觉得就凭你这后辈的实力能接下那申家小子的一剑吗?”德怀真人眼中冷意迸发,说道:“老夫我虽然年纪大了,可这点判断力还是有的,好了,考试还在进行,郭家主,你有什么想说的请都通通憋回肚子里!”
听到对方话中的冰冷感,郭盛知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这让他脸色一黑,说到底,他出面的原因根本就不是替郭天赐打抱不平,而是申百岚所展示出的天赋实在是让他感到忌惮,若是正常成长下去,未来其在武道之上的造诣定然远非常人能比。
他们郭家与申家的关系绝对算不上和睦,敌人的强大就会预示着他们郭家的未来将会面临着更大的危机。
于此,作为一家之主,他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所能去阻碍申百岚的武道之途,而这第一步,就是阻止对方进入月华学府修行,只是他的如意算盘虽打得很巧妙,可惜结果却不尽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