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回来了。”澄邈用钥匙打开了家门,他迫不及待地走进了门厅,却没有看见母亲的身影,不免有一些失落。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却若无其事地嗑着瓜子,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大,一期综艺节目引得澄建军哈哈大笑,他显然没有意识到澄邈已经回来了。
澄邈自幼便和父亲的话不多,现在母亲也不在家,男孩便不由得有些丧气。他将双肩上的书包卸了下来,走到男人的面前淡淡地问了一句,“爸,我妈呢?”可坐在沙发上的澄建军就像没有听见似的,他仍然看着电视上的女模特捧腹大笑。男人笑得很肆意,那双眼睛中似乎都泛着光,像是碰见了百年难遇的好事。对于澄建军这样一副状态,澄邈也实在是无可奈何。
但少年又有一些不甘心,他总要问清楚母亲的下落才好,“爸,我妈呢?”澄邈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这一次他的声音提高了八分贝,但可惜的是父亲就像没有听见似的,继续看着自己的电视,似乎这档综艺节目要比自己的儿子要重要很多。
这下,澄邈真的火了,他不愿意向父亲发火,实际上他也没有这个胆量,但现在,他真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他走了过去挡在电视机的前面,“爸。”澄邈叫了一声,似乎对这个父亲很是不满。与此同时,男孩也出现在了澄建军的面前,澄邈挡住了电视机的屏幕,自然也打扰了澄建军看电视的兴致。
“你干什么?让开。”男人没好气地嚷嚷道,“我正看电视呢,你没看到吗?”他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似乎在埋怨澄邈没有眼力见。澄邈自然是懂规矩的,他无奈地向旁边挪了两步,将电视机的银幕给父亲腾了出来,这下澄建军像是满意了,他的眉头在慢慢地舒展,下一分钟又恢复到了他最初的状态。
“爸,我妈呢?”澄邈又不知趣地问了一句,他没有发觉澄邈此刻有多么心烦,他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似乎在等着父亲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不成想,澄建军却向他抛了一个白眼,“哎呀,你烦不烦,你要问多少遍,你妈出差去了。”男人似乎压了很大的火气才吐出这么一句话,他的眉头紧锁着,就像是澄邈做错了什么。男孩的头变得有些低垂,怎么母亲出差了也不告诉自己一声,这让澄邈不免有些失望。“那,她什么时候回来呀?”澄邈壮了壮自己的胆子无奈地问道。
“你怎么多事呀?”澄建军显得很暴躁,他一把将茶几上的摇控器砸在了地上,“她要一个多星期才能回来吧。没有你妈你活不了了是不是?”他看着澄邈的眼神竟有了几分杀气,黑脸上的那几道皱纹在此刻变得更加的明显了。似乎澄邈呼吸都碍着他的事了。
“哦,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澄邈慌忙闭上了嘴,此刻,他多一句话也不敢说。在这个家里,少年只和母亲交流,而父亲对他来说就只是一个外人。或者说,澄邈对于他澄建军来说更像一个外人。他努了努嘴,拎着自己的书包默默地向书房走去。而澄建军呢,丝毫不在乎澄邈的情绪,他还是肆无忌惮地笑着,似乎没有发觉自己的宝贝儿子对他失望至极。
男孩什么也没有说,也只是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手中的书包变得越发的沉重。澄邈来到了自己的书房,将黑色的书包撂在了地上。少年耐着自己的性子将书房的灯打开,黑暗的房间顿时变得亮堂了起来,即便他此时的情绪再不好,他也懂得控制自己的脾气。更何况,现在也不是他和自己的父亲置气的时候。
就是这么想着,澄邈糟糕的情绪似乎缓解了一半。更多的时候,澄邈就像一个不倒翁,在多么低落的时候,他也可以燃起自己的斗志。男孩将方才撂在地板上的书包捡了起来,他拉开了书包拉链,从里面掏出了数学的习题册却不由得打了一个哈欠。
但澄邈知道,他不可以困顿,毕竟,他今天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还有许多的功课等着他去完成。这样想着,澄邈又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努力让自己变得更清醒一下。这一招似乎很顶用,那种疼痛感确实刺激到了他的大脑神筋,让他有了片刻的精神。
澄邈掏出了笔,开始写自己的习题册,虽然客厅里电视机的噪音很大,还不时会传来澄建军粗犷的笑声,但并没有影响到男孩的解题兴致。他的精力很集中,因而并不容易受到他人的影响,他一道一道地往下做着,似乎很是得心应手。
夜色慢慢地变得浓郁,面前的数学题也慢慢地增加起难度来,这让本就疲倦的澄邈未免有一些力不从心,快做到最后时,试卷的难度似乎也到达了最高锋,再看看澄邈,他大脑的齿轮已经不愿再转动了。即便数学成绩再优异,他碰到不会的题型时,还是会产生厌烦的情绪。
但澄邈却有足够的耐心,他尝试着去解题,但又失败了。男孩无奈地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这时客厅里电视机的声音变得越发的刺耳,综艺节目自带的喧嚣夹杂着父亲的笑声令澄邈实在是安不下心来,这让他变得异常的烦躁。习题册旁边的草稿纸被他划了几笔,又揉成了纸团拋在了地上。
但澄建军又哪里会照顾到孩子的心情,家里的电视机的声音还开得老大。澄邈一生气“啪”地一下将书房的门关上了,但即便是这样,客厅里嘈杂的声音还是能传进他的耳朵里,源源不断,令他厌恶到了极点。澄邈已经被磨得失去了耐性,少年猛地将手中的笔撂在了一边,继而打开了书房的门,“爸,您小声点。”他说着皱了皱眉头,接着又重新回到了课桌前,他本以为父亲会体谅他。谁知,澄建军却像没有听见似的,他一边喝着自己的小酒,一边观看着电视节目,显得颇有情调。
“爸,您小点声行不行?我在学习呢。”澄邈觉得自己心中的怒火实在是压抑不住了,他一直在忍,但他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而他的父亲呢,却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或者说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男孩愤怒地拍了拍自己的桌子,似乎使出了自己全身的力气,“您可以小声点吗?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
但正如澄邈所料想的一样,澄建军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真是事不关己,高高举起。但此时的澄邈真的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去思考。既然他的请求并没有得到父亲的重视,澄邈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再忍耐下去了。他怒气冲冲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径直来到了客厅,轮不到和父亲商量,二话没说就把电视机的插头给拔了。
澄邈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要在平时,他根本没有这个胆量,很显然今天是个例外。果然,男孩的做法引起了澄建军的暴怒,“你给我关掉干什么?你个畜生。”父亲的话显得很是粗鄙,但作为儿子的澄邈却早就习以为常了。
“您打扰到我学习了。”澄邈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因而他很理直气壮,更确切的说是不卑不亢。但澄建军正在气头上,又哪里会搭理澄邈这一套,“他妈的,你学你的习,老子看电视管你什么事了?”父亲的态度越是强硬,澄邈便越是倔强。
“话不是您这么说的。”少年显得很平静,也很有分寸,“我已经提醒过您很多次了,但您并没有当回事,所以,我也只有把电视机的插头拔了。”不同于同龄人的浮躁,澄邈做事总是很冷静,他想要和父亲讲明道理。殊不知,在澄建军这里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哎,你学你的习,你能不能专心一点?”男人不分清红皂白地开始数落起澄邈来,“怎么了?我看个电视,你就不能做功课了是吧。你上个学,全家都得围着你转,什么时候给你养成的臭毛病?”澄建军不懂得将心比心,还一味在埋怨儿子的不是。
“不,您误解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被父亲数落了几句后,澄邈的态度明显的软了下来,“我只是想让您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小一些,并没有不让您看的意思。”澄邈已经怯懦到了这般田地,但父亲并没有要原谅他的意思。相反,澄建军还坐在那里喋喋不休,“我上了一天班,回来看个电视怎么了?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你说说你,怎么这么自私,我放松一下不行吗?”澄建军几句话说得理直气壮,看样子,他才是那个被打扰到的人,而这一切都是他儿子的不是。他这般无理取闹的话语竟让澄邈一时语塞,他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男孩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实际上,他的嘴唇都在颤抖,“我自私?”他说着,眼看着就要哭出来,“对,您上了一天的班,累了想要放松一下。那我还上了一天的学呢,我就不累吗?还有这么多的功课等着我去做,您电视机的声音开这么大,您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澄邈说到这里就哽咽了,显得很是脆弱。
“哭,你有脸哭。”澄建军无理地责骂道,“你上学是给你自己学的,不是给老子学的,你爱学不学。而老子挣钱就是为了供你读书,不然我成天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男人越说越激动,像是触及了自己的痛点。
见澄邈那副红着眼睛的样子他就来气,因而便大声地呵斥道,“我不懒得听你废话,把电视机给我打开,我要看电视。”这一次澄邈没有了任何的反驳,实际上,他已经不愿再和父亲多说一句话。
男孩默默地插上了电视机的插头,然后飞快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啪”的一下关上门。他趴在了课桌上,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直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