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筝眨了眨眼睛,能睁开了,松了一大口气,呼,她总算流了眼泪,把沙子冲出去了,刚磨的她眼仁疼的要命啊。
莫筝当然不姓莫,此名字一层含义是谐音“莫争”,意思是,非己所有,莫要争夺,到头来机关算尽一场空。另一层含义是,她知道自己是古筝幻化的,上一世的名字有个“莫”字,也是为了纪念吧,并且也想通过这个字找回前世忘记的那个他。
莫筝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天光大亮,她的被子早就蹬到了九霄云外,趴着的姿势,右手背在身后,像上课的时候拿着教鞭准备谁偷懒不听话就“啪”打一下手心以示惩戒,但从不会真用力,乐器演奏者,手就是他们的心,手就是他们的命,宁可不要命,不要心,也要保住手。
她左手就摁在床上,仿佛在抓扯着什么。她黑色绸缎一般浓密而带有桂花香气的头发向两边垂下,露出一点沁着密密小珠香汗的白皙的脖颈。
她穿得是齐胸睡裙,雪白色,点缀着点点桂花花瓣,裙子刚好到小腿肚,露出一截纤细富有美感的脚脖,和一双玉足,她脚趾头呈台阶状,脚心朝上,微微的动了动,嘴里咕哝一声,往窗外翻了个身,整个人的一般身子悬在窗外。
她仰躺着了,露出一张压了红印子的脸,眼睛带睁不睁,嫣红的樱唇嘟起来,往床里滚,玉足一勾,把天蓝色暗白刺绣花纹的冰蚕丝被勾上来,踢蹬了几下,只盖到肚子,半张小嘴,打了一个优美的哈欠,睁开美眸,然后慢慢坐起来,摸了一下脖子上的汗,抬起胳膊,上面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莫筝洗了一个温水澡,但她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沐浴,都有非常奇怪的感觉,好像浴桶不是浴桶,而是突然暴雨狂风,掀起巨浪滔天的大海;温水不是温水,而是翻滚的海水,狰狞的巨兽正用冰冷的舌头舔着牙齿。
这情况出现多次,每次都让她有种像鱼儿搁浅般濒临死亡的感觉。
上一世,她究竟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死?
有时候,她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并且也在努力回忆,后来,慢慢发现,有些事忘记了反而是好事。
不然,为什么凡人们都期待下辈子,而要忘记此生的爱恨情仇。
算了吧,重新开始吧。
莫筝围上柔软吸水的浴巾,踮死脚尖在衣柜最上层找出了一件青绿色交领襦裙。
一番细致的梳妆打扮之后,她看着镜子里的美人,非常满意的露出了两个浅浅迷人的小梨涡。
“你还要磨蹭多久?”
卧房外的青竹早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女人可真麻烦,起个床,梳个头,化个妆,像上花轿似的。
不就是给学生们上课么,需要准备那么久,看他,就简单的洗了个脸。
但也一样帅气迷人。
的确,青竹的俊颜是能迷倒无数小姑娘的芳心的,只奈何名草有主。
“好啦!”莫筝大声嚷了一句,然后开门,“看你一脸不耐烦的臭德性!”
青竹嗤笑:“我觉得我德性挺好。”
莫筝微怔。
这话,她好像在哪听过呀。
“臭美!”莫筝撇嘴,啐了一句。但不得不承认,青竹长得的确好看到人神共愤。
男帅女美,在别人眼中是仙乐城的天作之合。
他们肩并肩,一起走路,一边说话,青竹好比一颗孤零零的行走的竹子,莫筝好比一直正在弹奏曲子的古筝。他们总是这样,一动一静。
莫筝太能说了,天南地北,天上人间,都能侃侃而谈,青竹只有“嗯”和“哦”或是“啊”的答应着。直至到了仙音琴馆,莫筝才安静下来。立在门口等待的小厮帮他们开门,待他们进去,将两扇门敞开,阳光洒在地面上,能看到细微的灰尘。
莫筝摸了一下琴架,捏了捏指肚沾上的浮灰,问站起身准备问好的学生们:“我说过,琴馆必须保持干净,不能有灰尘,可是你们都摸一下桌子,看看你们的手。嗯?脏不脏?在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情况下,怎么能创造出干净优美的曲子?昨晚负责打扫卫生的是水,站起来!”
她一扫,哦,都站着呢,还听到有人的偷笑,略尴尬,怒道:“笑什么?坐下!”
学生们一起坐下。
莫筝生气道:“我让负责打扫的坐下,谁让你们都坐下啦!气死我了,你们想气死我,好拿我这个古筝练习是不是!”
学生们齐声说,中气十足:“不敢!我们不敢弹老师!”
莫筝哀怨地看了眼一边静静坐着的青竹,青竹正在出神,根本就没看她。
莫筝无语凝噎。
“你们这帮让我头疼的祖宗们啊,我就当你们是为了练习忘了打扫,唉!我自己来吧。”
她动作麻利,很快,琴音间内就一尘不染。
她抖了抖指尖的水珠,一阵正经的道:“今天还是要你们独立创作一首适合你们乐器演奏的曲子,你们有的是乐器幻化,这要一边创作一边听内心的声音,有的不是,但也要听内心的声音,只有一个声音才最真实。好啦,我就不在这打扰你们了。我先出去,一两个时辰回来,注意啊!在我回来之前不许交头接耳议论与音乐无关的话,有事中午回家说。”
青竹见莫筝走出去,也站起身,严肃地道:“听莫筝老师的话。”言简意赅就一句,就走了出去。
两个人沿着走廊走,莫筝说:“一晚上了,你还没想清楚?”
“想甚么?”
“阿嫣和千竹儿的事。”
“我不同意。”
“就因为辈分?”
“这还不够?”
莫筝掩唇轻笑。
“你笑什么?”
“我有一个办法。嗯,不过呢,要委屈一下竹千儿。我想,让他认我做太姥姥。”
“嗯?”
“那,你就是他名义上的太姥爷,这样,他就和阿嫣是平辈了。”
“亏你想的出来!”
“怎么,这不妥么?我觉得挺好的,除非千竹儿不同意。”
青竹“哼”一声道:“他同意我就让你们吃竹子。”
“这是你说的哦,一言为定。那我也和你打赌,他不同意,我就……我就给你做饭。”
想起莫筝煮饭的味道,阿竹的脸差点绿了,时莫语看着他,大笑。
这时,琴音间的一个身穿藏青色长裾的男子走了出来,他一手拿着玉箫,向立即保持严肃地莫筝点了下头:“莫筝老师,我有话和你说。”他说着看了眼面色肃然的青竹,莫筝说:“没事,有事你就说吧。”
阿昀有些犹豫,青竹默默地走开了。
阿昀这才说:“我准备离开这里了。”
“怎么?为什么?”
“我家里出了状况,昨天,我姐姐失踪了。找了一夜,找到了,但姐姐醒过来,就不认识我们,今早上自己收拾了包袱,说要出去流浪,怎么也拦不住。”
“这样,那快去找吧。”
“我只怕,找她的人容易,找她的心难呀!所以,莫筝老师,我想请您帮忙,唤回她的心。”
“她的心?”
“对,她的心。此时说来话长,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总之,是一件苦辣异常的故事,姐姐也是因为这个故事才忘掉家里人的。”
莫筝半明白,半糊涂。
“我这边是没有问题的,但要和馆主商量商量。”
阿昀皱了皱眉:“可以,但不能再有第四个人知道了。”
“行,你不愿意,我尊重你。”
*
莫筝决定在离开之前,先把阿嫣和千竹儿的事情解决一下,于是,她晚上回家,也不吃饭,就在大厅里等千竹儿。
稍等片刻,千竹儿来了,莫筝让他坐下。
“那个,千竹儿呀,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呀?”
千竹儿转转眼球:“没有啊。”
莫筝震惊地表情。
难道,她和青竹都回错了意?
“那个,千竹儿呀,你不要害羞么,喜欢一个人正常,我也有喜欢的人,没事,你就说吧。”
“真没有啊。”千竹儿摇了摇头,微笑着,心里面苦了吧唧的难受。
喜欢一个人是正常的,但他不正常的喜欢了一个人,他不能说。
“我饿了,莫筝姐姐,咱们去吃饭吧。”
莫筝说:“既然没有就算了吧,你记住了,我问过你,以后你后悔了,别来找我。”
千竹儿心里想,这要是说了,才是真的后悔呀。
昨晚那个拥抱之后,他今天一天都躲着阿嫣,阿嫣在现在过来吃饭,才看到垂着头,用筷子捣碗里土豆块,捣成了土豆泥,看不清表情的千竹儿。
千竹儿不敢抬头,只用余光看阿嫣湖蓝色的身影。
阿嫣蹙眉,紧紧的盯着他看。
青竹严肃地咳嗽一声,千竹儿吓了一跳,赶紧抬头,就看到了阿嫣一双幽怨的眼睛,他赶紧错开目光,手里捏着筷子,看什么都吃不下去。
莫筝微笑:“吃啊你们。”
阿嫣拿起筷子,站起身,把半个鱼丸夹到了千竹儿碗里:“千太姥爷,吃鱼丸。”
千竹儿客气地说:“谢谢。”
阿嫣抽了抽嘴角。
整个用膳的过程,千竹儿都没正眼看阿嫣,像不认识,像仇人。
青竹和莫筝偶尔对视,莫筝对他使眼色,让他不要那么冷脸,青竹我行我素,尤其看千竹儿的时候,就像亲大哥似的。
*
“阿竹,你忙不忙?”
“有事?”
“不忙就跟我走。”
青竹想,他没说不忙。
“去哪儿?”
莫筝就把阿昀的事同他说了。
青竹说:“关你什么事?”
莫筝一下噎住了,半天才说:“挽回真心,挽回真情,胜造七级浮屠!”
青竹冷冷地笑。
“你什么意思?我答应他了,你不和我去,被别人知道我们是假夫妻怎么办?”
“怎么就被误会了?”
“你放心让我出去冒险?不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