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奴吓到了,武云白注意到他说话结结巴巴,肯定也忘了“时莫语”对他说了什么,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于是就问他:“你看到莫语姐姐?她有没有说什么,不然你也不会以为是她杀了阿茼。”说完暗暗施法,只有家奴能听到的鼓声穿进他耳朵,家奴说:“小姐从厨房出来,看到我,对我说,她不是凶手,不是故意的,让我千万别揭发她。”
武云白心里想,她可不是这么说的,不过,这样也好,如此添油加醋,更能坐实了时莫语的罪名。
她心里一阵窃喜,却装出失望的样子,看着时莫语:“莫语姐姐,你怎么这样啊?”
时莫语狠狠的瞪她,她的眼神早就被她看在眼里,如果不是阴谋得逞,怎会有这般得意的神采。
她暂时还不能知道,武云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很可能是与武乐结盟,姑侄俩害她,只是,她猜测又没证据,现在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又一想,管它有没有人相信,说出来再说,反正她身正不怕影子斜!
“武云白,是你,是你杀了阿茼,反过来诬陷我!”时莫语语气笃定,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地屏住了呼吸。
武云白心内一慌,她告诉自己必须镇定,露出马脚对姑姑也有不利,于是眼泪就涌了出来:“我没有,我招谁惹谁了,我做错了什么呀,让你这么污蔑我?小姑,我相信你没杀人还不行,我什么都不说了,行吗?”
时莫语扒拉掉段洛紧握着她的手,冲到武云白面前,目光如刀,想起她是怎么看自己,这才感到后悔,如果她多留一会,悲剧就不会发生,她也不能受这等冤屈,越想越气,武云白还在慌乱中,她的一巴掌就狠狠的抽在了武云白的脸上,武云白不是能忍这个的人,便还手,姑嫂二人在房间里打了起来,出拳,出脚,使兵器,来来往往,胜负难分。
哭得声嘶力竭的阮萌大吼:“够了!别打了!”
时莫语恨恨收手,阮萌走到她面前,涕泪横流:“小妹,你为什么呀!你看阿茼吃元宵噎到了,为什么不帮帮她,就看着她,大嫂知道你可能来不及,可是,你不能后来补一刀啊!她是谁呀?啊!她是你侄外孙女!”
武云白在一边接话:“大嫂,不是亲的。”
段洛怒道:“武云白,你给我把嘴闭上!”
武云白的话更增加了阮萌的怒气,阮萌揪着时莫语的肩膀,用力摇晃了两下,“你怎么能这么做,你和我说,我也不能怪你,你的双刃刀是来杀家里人的吗?不是亲人,对,不是,可是,我对你不好,还是阿茼招惹了你!一尸两命,一尸两命啊!这让我怎么和女儿交代呀!”
阮萌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上气不接下气,抓时莫语的手也慢慢松开,白眼一翻,向后栽过去,时莫语及时抱住了她,心里一阵难过,委屈。
大嫂竟然不相信她,大嫂看着她长大,竟然这样怀疑她,却相信武云白。
这时,时莫声过来了,武云白急忙走过去,委屈地说:“莫声,小姑杀人,还要诬陷我,你看,她还打我。”
时莫声看到阿茼,还有地上的血,问律司,听律司说完,浓眉深锁:“不可能,这事你们得好好查。”
时莫语说:“还查什么,就是武云白,昨天,除了我,还有她,还有大嫂,不是她还能是谁。”
时莫声说:“不可能是云白,云白有身孕,这种缺德事她做不出来。”
武云白脸色变了变。
缺德?是挺缺德。不过,值得。
时莫声顿了顿,接着说:“也不可能是小妹,这其中肯定有误会,有什么人挑拨离间咱们家的关系,你们姑嫂不能让有心一人得逞。”
武云白心想,这还是想着时莫语说话,证据确凿,还有什么能申辩的?
时莫云看时莫语没力气抱阮萌了,走过去,一面扶住阮萌,一面说:“大哥相信你,小妹,别担心,会有水落石出那天。”
时莫语啜泣着,说不出话来。
时莫云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对段洛说:“城主,这事我们需要一个交代,别放过坏人,也别冤枉了莫语。”
段洛颔首:“放心,大哥。”
时莫云搀扶阮萌走了出去。
律司说:“现场证据已经很明确,还有家奴的口供,暂时可以证明凶手就是时莫语,但还要继续调查,现在,必须将时莫语关押。”
时莫语惊骇道:“我不坐牢!阿竹,救我,阿筝不要坐牢。”
段洛心疼的看她:“好,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
律司说:“城主,这不合规矩,我们也不会对莫语上仙做什么,她有嫌疑,不进牢房难以服众。”
段洛说:“那就把我和她一起关起来!”
“城主!”
“有我在,看谁敢把她从我身边带走!”
“我敢!”
看到武乐,所有人都下跪施礼,只有段洛站在那,心灰意冷。
果然,一切都是武乐,她来了,阿筝就彻底没有希望了。
为了弹勾魂曲,为了这座城。她究竟要折磨阿筝多久?
武乐怒视段洛:“看你娶的好妻子,才成亲多久就做出这种事情,她根本不配做你的城后,我早说过,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她成了杀人凶手。你还袒护她!”
段洛问她:“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快?”
武云白说:“是我让姑姑来为我做主。”
段洛又说:“阿筝不会杀人,大哥相信她,我也相信。”
武乐一巴掌抽了上去:“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时莫语怒道:“您为什么要打他!”
“我让他好好清醒,别到时候被你害了!时莫语,我早就看你顺眼,真后悔答应这门亲事。”
时莫声大喊:“都别说了,该走的都走,我们还要给阿茼料理后事。”
仵作说:“不行,尸体还不能下葬,要带走做进一步检查。”
律司也说:“没错,这样才查得清楚,如果莫语上仙的确是被冤枉的,也能还她一个公道。”
武云白说:“人都死了,你们还要折腾?已经很明白了,如果不是小妹,她会那么激动来打我么?”
时莫声大吼:“武云白你够了!”
武云白不服气的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武乐说:“都别说了,把时莫语带回城主府单间牢房,听候发落。”
她话音刚落,就出现两个人拉住时莫语的胳膊,像在时莫语手臂上套了一个圈,无论时莫语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她痛哭着对段洛说:“阿竹,我不去,我会死,我会被折磨死的,我知道我难逃一死,可也要死在你身边,要给你生完孩子!”
武乐冷冷地道:“你无法怀孕,阿洛没和你说过?想生孩子,你没有那个命!”
时莫语问段洛:“是不是真的?”
段洛动动嘴唇,什么也没说。
时莫语想,如果实在来不及,无论男孩女孩,生一个也行,给阿竹留下念想,现在,武乐的话,阿竹的沉默,彻底将她的梦击碎了。
她感到坠入冰窟,身子和心都是冷的,没有希望,让她想去死。
那两个人拖着她走,段洛从刚才被问的情绪中反应过来,奇怪的大叫:“不要带走阿筝,你们再走一步,我将你们碎尸万段!”话音一落,竹剑在手,武乐隔空一掌拍在他脑门上,段洛不甘地倒了下去,身子重重地砸在地上。
时莫语大喊:“阿竹!”
武乐怒道:“他还没死,你哭什么丧!你们俩,还不快点走!”
时莫语一边被迫被带走,一边看着昏迷的阿竹泪流满面。
*
两天后。
段洛昏迷两天,发热不退,竹千儿寸步不离的照料,终于在正月十七这天晚膳时醒了过来,竹千儿高兴地说:“城主,你可醒了!”
段洛起身,嗓子沙哑地喊:“阿筝,阿筝!”
竹千儿说:“城主,莫语上仙不会杀人的,早晚会有还她清白那天。您放心吧,我打听了,莫语姐姐的牢房很干净,也有人送饭,和这没什么区别,她不会受苦的。”
他倒希望,她能被关在普通牢房。
“你不明白,是我没能保护她。不行,我要去看她,我要去陪着她。”他说完就要掀被子下地,竹千儿说:“您不能啊,上神吩咐,让我看住你,否则她不会饶了我的。”
段洛犹豫了一下,说:“竹千儿,你喜欢过谁么,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能理解我吗?我离不开莫语。算我求你,让我走,让我去陪她。”
竹千儿一下傻了,城主什么时候求过他?
城主没少骂他,可他此刻都忘了,只想到对他的好。
“城主,您去吧,你把我打晕了。”
段洛犹豫了半晌,才打晕竹千儿,走了出去。
刚关上门,武乐就走了过来,旁边跟着时莫声,还有几位月仙。
“你们都别拦着我,见不到阿筝,我宁愿去死!”
时莫声大笑:“你以为,你还是从前的段洛!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不是了,你是阿竹,竹子成精的阿竹!”
“你说什么?”他当然愿意做回阿竹,可时莫声这番话说得不明不白,他必须弄清楚。
武乐说:“时莫声才是我的孩子,而你,这个假的,为了城主,假冒阿洛,论罪当诛!你不是想和时莫语在一起,那我就成全你。”她对几个乐仙说:“还愣着干什么?”
几位乐仙闻言,分别拿出乐器,段洛尚在震惊与冤屈当中,听到乐声不由自主地往前走,脚步不快不慢,细细丝丝的风吹动他的白发,他心里只有古筝的声音,眼前是时莫语的模样,就这样走,在时莫语的牢房旁边的门前停下来,站了片刻,开门走了进去。意识也在这一刻清醒过来。
隔壁,时莫语刚刚弹完勾魂曲,悲伤感让她死死地咬住了手腕,轻轻的呜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