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莫声陡然想起小妹是怎么打地他,骂的他,他的脸肿了一个晚上,心也疼了一个晚上,小妹幸福,他可以甚么都不管,可凭什么要段洛害了小妹?
小妹是他喜欢的,他此生此世注定得不到,也不能让段洛得到。
段洛,你必须死!
时莫声从那天晚上就这么想着,他在心里撒下一粒叫做仇恨的种子,这几天,已经生根发芽,盘根错节。
他要让它放肆的生长,要把它变成最凶猛的武器,一定要狠狠的刺进段洛的心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为小妹受过的委屈讨还公道。
不过,此时站在兔精一家大门口,他却对时莫语感到忌惮。
莫语,已经不是当年缠着他,像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学写字,认字的小丫头了,她长大了,心也飞了,也变狠了,她竟然说让他去死。
他没有错呀,他喜欢她,表白有错吗?他说的都是为她好的话,有错吗?段洛就是在利用她,和武乐一起利用她,他好心提醒,有错吗?
可是,凭什么他分明理直气壮,却不敢见她?
时莫声攥了攥拳头,这动作被武云白看在眼里,不屑的笑了一下,问他:“怎么不进去?”
“云白,你看,这么多好玩艺儿,你不想买么?你看,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我给你买。”时莫声温柔地说。
武云白问他:“我喜欢你,想要你的心,能买么?多少钱?”
时莫声好像一口吞了一个馒头,噎得上不来气,过一会笑着说:“云白,难道你不知道,你相公我是无价之宝?这么好,还这么帅。”
武云白撇撇嘴,骂他臭美,心里头却苦滋滋的。
莫声在她心里是完美的,心却不属于她,有什么用?
唯一能做的,就是扫清时莫语这个障碍。
而时莫声心里也在想,他这么好的无价之宝,为什么小妹就不知道珍惜,只有武云白才能拥有!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有段洛,如果,小妹先来到时家,应该就不会这样了。
所以……
两口子在门口各想心事,各怀鬼胎,各自谋划。
突然,狂风大作,摆摊的迅速收摊,都化作了紫、蓝、青、绿、黄、橙、红一道道或明或暗,或深或浅的光芒消失,开店铺的也都“砰”的关上了门,卖东西的都走了,买东西的也在时莫声和武云白遮眼睛的时候不见了影踪。
刚才热闹繁华的大街,人声鼎沸,站在只闻得猎猎风声,看不见远处的茶楼酒铺,只能见到灰兔精家门口的首饰摊,奇怪的是,首饰摊在如此狂风的动作下,竟然能屹立不倒,小小的点缀物都没有动分毫。
武云白看大街上只剩她和时莫声,躲进时莫声怀里,揪着时莫声的衣裳,胆怯地脸都白了:“莫声哥哥,此处妖气太重,我害怕。”
“这是妖族,到处都是妖气。”
武云白害怕极了,紧紧地抱着他。
这时,地上的尘土漩涡一般从平地升起,和飞扬的尘沙将天染成了红褐色,灿烂的阳光感受不到,抬头看天,太阳还不及月亮明亮了。
白日恍如黑夜。
时莫声觉得必将要与什么妖魔决战,赶紧拿下一根琴弦,攥在手里做准备,武云白紧紧贴着他,他不由自主地一只手抱着他,脚往后退了一下,差点摔倒,不悦道:“老实点,别乱动!”
“害怕。”
“你怕个鬼!先放开我,把兵器变出来,准备。”
真是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撒娇。
不过,怎么他一点都不反感,被她当成依赖的感觉竟然觉得特别美好。
武云白也感觉一定会有一场恶战,就变出双鼓,站在那“咚锵锵”敲鼓乐。
*
“阿竹,你先慢慢教,我出去卖首饰。”
段洛心里想,这孩子,他教不了。
但没说,点了下头。
*
屋子里是听不到外面动静的,时莫语走出房门,就听到了节奏欢快地鼓乐声,等走出大门一看,一片灰茫茫,红褐色让她怀疑自己的眼睛,慢慢往前走,武云白已经看到了她,鼓声逐渐变得愤怒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大,充满了仇恨的力量,听的身边的时莫声蹙起了眉头。
武云白把鼓敲的震天响,只要她改变一下鼓点,就能把这声音变成武器,让时莫语立刻死无全尸,并且认谁也查不出证据。
但是,她不能。
这样让她死,太便宜了,要让她慢慢地,一点一点,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样才解恨,也有趣。
鼓声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时莫声不解地看着身边的女人,原来,她并不是单蠢的女孩子,有他这个枕边人都捉摸不透的心思。
然后,他看到了前面离他们几米远的青绿色身影,想喊,张了张嘴,不知道喊什么。
“小姑,回头。”
“云白?”时莫语转身,看到两个模糊的身影,不用说,那个肯定是时莫声,她不想看到他,就真没正眼看他,走近了,也看清了一身火红衣裳拿着双鼓的武云白,不知怎么,她觉得武云白的笑有不怀好意的意思。
可能是勾魂曲作祟,让她的心都变得不明朗了。
“云白,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我哪找不到?”
“是不是琴音宫有什么事,让我回去,还是,上神找我?”
“是上神让我和莫声过来帮忙,梅有的养母不是找不到么,我们帮你。”
时莫语笑着说:“那真是要感谢上神了。”
从小,上神就不喜欢她,现在,还要杀了她,作为一个工具,为了武乐城,她必须心甘情愿被利用。
可笑,也可悲。
时莫声“当”地在时莫语脑袋上敲了一下:“小丫头,没看见我呀!”
时莫语瞪他:“没看见!”
“呀!时莫语,你学会目中无人了是不是?”
“你是人么?”
时莫声笑:“不是。”
武云白说:“好啦,你们就不要斗嘴了,莫语姐姐,你也把武器变出来吧。”
“做甚?”
“我怀疑,”武云白神秘兮兮地说,“有什么了不得地妖怪,必须我们三个人能打得过。”
时莫语挺无奈地:“二嫂,进屋不行么?为什么要等着妖怪来?”
她不是害怕,就是挺疲乏,不想打架。
时莫声说:“来不及了,它来了。”
时莫语回头,武云白也抬头,都看到了一个三米多高的黑影,往上看,是一只黑色的红眼兔,蹲坐着,三瓣嘴张开,露出两颗大门牙,从体态上来看,就知道是一只老兔子。
难道,这是梅有的养母?
时莫语刚想问,黑兔的大爪子就“啪”地拍了下来,时莫声一步跃到她前面,怒视黑兔。
武云白气得咬牙。
黑兔的爪子拍在了时莫声的脑袋上,时莫语几乎是下意识的担心道:“二哥!”
还好,黑兔没太大力气,时莫声说:“二哥没事。”
而此时,黑兔已经变成人身,是个有一头银白色头发的老妪,看起来精神很好,把一身黑衣穿得有模有样,只有一点眼角纹,看着还挺年轻的。
“你们从哪来的,为什么在我儿家门口?”
时莫语说:“这是令郎家?不是吧,你认错了。”
“我儿的宅院,我怎会认错?”
“那我怎听申墨说你过家门而不入?”
武云白惊讶地问灰兔精:“您也治水么?”
时莫声给了她当头一爆栗:“闭嘴吧你。”
武云白揉揉头:“大禹治水才过家门而不入么。她为什么?”
黑兔精说:“这不需要你们外人来管,都离开这,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时莫语说:“您也是有千年道行的了,不会看不出我们是什么身份,您觉得,妖能斗得过我们仙么?还是,您能以一敌三?”
黑兔精听他的意思就是,我们就不走,你也不也能奈我们何。
“嚣张地小孩儿,看来你不知道我的本事。”
时莫语不想打架,更不想和老人打架,万一不小心伤到了,就太不敬了。
她不想,黑兔精却动手了,佩剑已经拿在手上,剑鞘也拿下来一半。
“梅有,小辛,你们快出来呀!伯母回来了!”时莫语高声喊道。
就她这音量,三里地之外的人都能听到。
黑兔精怒道:“你这小孩,你喊什么?”
时莫语接着喊:“梅有,你娘回来了,梅辛,奶奶回来了,你曲子学的怎么样了,快出来迎接呀!”
黑兔精无奈极了,正要施妖术离开,这时,梅有和梅辛已经出来了,还有段洛。
“奶奶!”梅辛奔过来,黑兔精抱起她,“奶奶,你回来就不走了好么?我在和师傅学《湖静心悠曲》,很快就能学会了。”她小手指向段洛:“就是那个帅帅的哥哥。”
黑兔精没作声,眼里含着泪花。
谁说她不想留下来呢,可是,她抚养梅有长大,也娶妻生女,任务就算完成了,继续留下来么?
没必要。
她也想儿子,想孙女,可是,她的人想留下来,心却一点都不想。她很清楚,自己绝对不是铁石心肠,就是想走一走,自在点,不想像凡间老人那样一辈子困在家里,被柴米油盐酱醋茶束缚,她被束缚了很多年,受够了。
不过,收养梅有,他是不后悔的。
还有,小孙女,她也很喜欢。
狠心把梅辛放下,梅辛抱住她不撒手:“奶奶,不要走。”
“我不是你奶奶。”
“你就是!”
梅有说:“娘,你就别走了,看在小辛,行么?她想你呀。”
儿子也想你。
只是,这么大了,不好意思说出口,不好意思撒娇。
孝顺的儿子,乖巧的孙女,她也有些动摇了,一边是无法割舍的亲情,一边是向往自在的日子,她好像,两边都放不下。
“别求了!让她走。以后,想回来,也不开门!”
黑兔精诧异地看着怒气冲冲地申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