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莫语怎么不知她最近经常愁肠百结是为什么,阿竹不允许她弹勾魂曲,她就猜到了。但能怎么呢?谁让她是关唯一,这是她逃不了的宿命。
段洛看着时莫语,目光却仿佛穿透到了遥远的方向,深邃,神秘,又可怕:“一定会有的,阿筝,我要找到她。”
“谁?”
“你,另一个你,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或同时幻化的另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
“不行!你疯了!我不允许你这么做。别说世上不可能有这么一个人,就是有,也不可以。”
“为什么不行,让她替代你,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既然我们离不开彼此,又不能不管武乐城,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
“这样做,天理不容!我不同意。”
“让你这样,更是天理不容!”
“这是我愿意的,怎能一样,逼迫一个人弹勾魂曲,就是在对她一刀一刀凌迟,我不一样,我情愿做出牺牲。这是我的命,不是别人的命,你不能为了和我在一起,就草菅人命啊!何况,根本不可能有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存在。”
“我管不了那么多,无论找得到找不到,总要试试。”
“你果真想这样做?”
“我不能失去你。”
“你这么做,就等于永远失去了我,我不要和黑了心肠的阿竹在一起,我喜欢的阿竹,外表冷漠,但他是善良的,不管遭受什么,他都保持善良的心,他怎么会是你这样?你是谁呀?啊?不,你不是阿竹,你是段洛。”
他眼神陡然变得凶恶:“没错,我是段洛,曾经为做城主,冷血无情的段洛。”他逼近她:“你知道,我杀了多少人吗?我手上沾满多少鲜血,在我手上,又有多少和魂魄烟灭灰飞!我现在,再多‘杀’一个人,又怎么了?天理不容,便不容,我不在乎!”
“我在乎!阿竹,你听我的好不好,阿筝想和你在一起,但不想你害人,我没事的,只是难过,过一会就好了。”她哈哈大笑了两声:“阿竹,你看我,现在就挺开心的。没关系,彩虹之前,一定会有风雨,捱过去,就看到好风景啦!说不定,再弹一次,三大乐章就找到了,真的,相信我。”
段洛嘴唇颤颤两下,忍不住哭了出来,哀求着:“阿筝,我求你,别笑了,我求你,别哭了。我求你了!”
“阿竹,你傻了,到底是让我别笑还是别哭。”
时莫语做了一个鬼脸:“这样行吗?”
段洛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如同抱着世上他的最珍贵,小心翼翼,又不愿这样放开,很想,很想,天荒地老,地老天荒。
“哎呀!你们不进屋睡觉,在院子里搂搂抱抱,真不像话!”梅辛站在门口捂眼睛。
两个人急忙分开,都有些尴尬,虽然,梅辛快三百岁,可也就相当于凡人的十岁左右,还是小孩,段洛没怎么,时莫语却脸颊绯红如桂花,咧嘴一笑:“小辛,你怎么还没睡,练习么?”
梅辛挑挑眉:“不练了,不打扰你们,我回屋了。”
两个人在她没把门关上之前,也跟着走了进去。
兔子一家,没有那么多房间,所以,必须,只能,时莫语和段洛住一个房间。
嗯,也不是没住过。他们俩都可以接受,无外乎,和以前一样,时莫语睡床,段洛打地铺。
时莫语睡不着,翻来覆去,被子一会儿盖上,一会儿踢下去,一会儿全压在身子底下,打个滚,把自己裹地像条虫子,蠕动啊蠕动,然后,然后就出不来了。
她只能求助段洛。
小声喊:“阿竹,阿竹,快,帮帮我。阿竹,你睡着了?”
段洛能睡着吗?
“怎么?”
“我出不来了。”
段洛抬起上半身,打了个响指,蜡烛点亮,就看到时莫语把自己裹住的样子,他皱了皱眉,帮她解开,盖上,时莫语三两脚蹬了下去,他重新盖上:“放心着了凉。”
时莫语点点头,眨巴清亮的大眼睛:“阿竹,我睡不着。”
“嗯,慢慢睡。”
“要亲亲才能睡着。”
段洛亲了她一下。
时莫语脸蛋绯红,撒娇:“人家要无法呼吸地那种才能睡着。”
段洛沉默了一下,想说什么,但还是没开口,就给了她一个无法呼吸的那种。
时莫语将被子盖住脑袋,娇羞地道:“你睡吧,不打扰你了。”
段洛躺下,“阿筝,我们说说话吧,说什么都行。嗯,你肯定不知道,在见到你之前,我是怎么想你的吗?”
“怎么想的我?”时莫语还真没听他说过,来了好奇心,单手撑着脑袋,“你说来我听听呀。”
段洛不敢看她,望着看起来像长满了青草的棚顶,他想,倘若这里是青竹宫,他和阿筝躺在一起,他要是还能有那个自制力,他就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常的男人了。
“最初是竹子烤火传过来的味道,我猜,这个人用竹筒装水,烧水喝,但又每天都能听到砍竹子,我猜,这定是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
“哈哈哈哈哈!”
时莫语大笑了一阵,问他:“你猜不到,我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子吧!”
段洛点头:“没想到,你这么美。”不然,他也不会一把抱住她。那时,他只是小孩子,喜欢美的,不过,最重要的,也是因为她是她。
时莫语简直开心死了,掀开被子,蹦下来,要躺在段洛旁边,段洛立马喝止:“别过来!躺着去!”
时莫语噘嘴,躺回去。
阿竹总是这么严肃,聊天都要保持距离。
“我什么时候能嫁给你呢?”想和他相拥而眠。
“这次回去,咱们就成亲,她不同意,我就自己去迎娶你,一定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
“真的!啊!”时莫语高兴地手舞足蹈。
可是,高兴完了,又陷入了深深地迷惘。
她若听不到,还则罢了,偏申墨就告诉了她,她也不想,但若是这一次就能成功,也就不白白伤心了。
“阿竹,睡吧。”
“嗯。”
其实,都彻夜未眠。
*
时莫语早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只是没睁眼,便也知道段洛起来了,她迷迷糊糊地睡了个把时辰,就听到锅铲与锅子亲密接触的声音。
厨房里,段洛一身白衣,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拿着有几个小孔的木柄锅铲,聚精会神地翻炒锅里切的均匀有头发丝细的胡萝卜丝。
时莫语进来的时候,他正往里当了半勺十三香粉,香味马上就从锅里飘出来,时莫语走到他旁边,一看锅里的菜,撇撇嘴:“就吃这个么?咱们俩不是兔子呀!阿竹。”
“客随主便。”段洛说完还掂了一下勺,锅里冒出三米五高的火焰,真是要多酷炫就有多酷炫。
时莫语在一边拍手,然后看了看他左边,看了看他右边,段洛不解:“怎么?”“哇,阿竹,你头发不怕火的。”“嗯,我头发是竹叶,不怕火。”“哦,但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为什么是白的。”“绿的?”时莫语不问了,过一会儿说:“阿竹,你刚才的样子太帅了!”
“何时不帅?”段洛边盛出来边认真地问她,没看锅,没看像海螺一样的盘子,就把菜一个丝不剩精准无误的盛了出来,金黄诱人。
时莫语微笑:“无论何时。”说完拿了一根,太烫了,急忙放进嘴里,不软,也不脆。软硬度刚刚好,咸淡也掌握的恰到好处,也没有胡萝卜的怪味,真是,能把这么素的一道菜做得这么好吃,没谁了!“阿竹,以后,就你做饭,我就太幸福了。”
段洛掀开旁边的砂锅锅盖,里面煮的是娃娃菜汤,上面飘着一层薄薄地油花,一颗颗小娃娃菜在段洛用筷子搅动的时候,像做水中舞蹈一般,翻滚跳跃,白色和绿色,也是最绚丽的色彩。
虽然是素菜,但有段洛的手艺,也肯定好吃。
“勺。”
“哦”
段洛看她手上拿的“勺”:“是勺,不是汤匙。算了,我自己拿。”
他尝了一勺尖,吧唧两下嘴:“淡。”
时莫语看到了一个个调料瓶,好几个白的,也不知道都装的什么,拿起一个,拧开看看,闻闻,小声:“不像盐呢。”挨个拿起来瞅啊瞅,“哪个是盐呢?”
“你左手边第二个是盐。”
说话的是刚睡醒,还没来得及洗漱的梅辛。
时莫语回头:“谢谢。”
梅辛“嗯”一声走了过去。
清炒胡萝卜丝,娃娃菜木耳汤,小薄饼,可以撕碎泡汤喝,也可以卷胡萝卜丝吃。
梅辛吃的最快,就卷了两个饼,吃完坐那揉肚子,时莫语发现,她这样往后仰的姿势,肚子还挺鼓,笑着说:“小辛,太胖对吹笛子没有帮助,容易气息不稳的。”
“你看,姐姐都说你胖。”梅有提醒道。
梅辛扑腾一下坐在了地上,原地转圈蹬腿,没有眼泪地生哭:“啊,你们笑我,我哪胖啊,我哪胖,我要告诉娘亲。”
段洛说:“你不胖。吹一段我听听。”
梅辛安静了一下,跑回屋子里拿了竹笛出来,横在嘴边,刚吹出第一声,段洛就离座过来,皱眉,嗓音表情都非常严厉:“昨天和你说的,你一句没记住?”说完拿自己的竹笛,就用一只手,吹了一小段曲子,就让梅辛惊讶地嘴巴合不上:“师傅,你真乃高人,听一声就知道我要吹什么。”
段洛说:“我希望你用学习的态度听,而不是欣赏。”
“哦。”
“再试一次。”
第一声响起,段洛皱眉:“重来。”第一声响起,段洛叹气:“重来。”第一声响起,段洛眉头深锁:“饱吹饿唱。你吃了饭,怎么还没力气?重来!”
梅辛吓地浑身一激灵,弱弱地把笛子放在嘴边,第一个音符吹出来,担担心心地瞄向段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