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不血刃的拿下长安,几乎就宣布了整个陕西按照当初的愿望,落入了闯军的手中,剩下的一些地方,不过是传檄罢了,剩下的事情,就是休养生息,开始吕世计划的三年发展,然后便是目光全国。
不过,在吕世跨马入长安的时候,面对震天动地的鞭炮,面对西安几十万百姓的欢呼,他已经没了胜利者的喜悦,感受到的是自己最害怕的孤独。
是的,是孤独,这种感觉在自己穿越来之后,就如骨附蛆般的紧紧纠缠着自己,直到那次葫芦峪让贤事件之后,才稍微消减,直到在那次喝醉了,唱出《亲亲小妹》之后才消失,那时候,让他真正的由衷的有种归宿感,真的让他开始融入了这个大家庭,融入了这个世界社会。
但是,在他跨马进城的时候,在他看到大街上排列到王府那些肃穆的兄弟的时候,当他看到大街两旁,被一列列肃穆的闯军兄弟隔开的,跪倒在大街之上的百姓的时候,那种孤独感再次浸透了自己的身心,让自己浑身冰寒。
“陈策政务官,赵梓先生,大战之后,便应该是大定,这是千年不变的规律,同时,也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在原本的巡抚衙门大厅上,吕世面对一群神色兴奋的兄弟幕僚与属下,专门对陈策和赵梓说道。
陈策和赵梓等虽然依旧如原先葫芦峪里开会那般随便的散落的坐在吕世的周围,但是,在没有了当初随心所欲地样子,一个个不由自主的变得谨慎起来,这其中,包括了大统领过天星,也包括了三叔。
其实,随着陕西大定,吕世的威望如日中天,同时,也让所有人知道,闯王吕世,已经走向了那高高在上的一步,二每位有一点自知之明的兄弟,都开始慢慢的约束自己的行为举止,开始在心中摆正自己即将所处的位置——为人臣。当时,在大战胜利的时候,吕世激动的敲打一个老兵,他清楚的记得这位老兵是卧牛山出来的,跟着自己参加过米脂之战,延川突围之战,反围剿之战,以及这次席卷渭南之战,当初,他用拳头敲打他的时候,他都会憨厚的承受,还会和自己唠叨上几句自己的斩获军功,但这次,在自己的拳头敲向他的肩膀的时候,他明显的往后躲流下,然后再次为了场面上一步,承受了吕世的敲打,当时,吕世的拳头就停留在了空中,再也敲打不下去。
对于这样的变化,吕世已经感觉到了,但他为此无限悲哀,看着一个个原先打打闹闹的兄弟现在虽然表面上依旧保持着当初的那种表情,但在骨子里,已经慢慢疏远了。
是的,现在,展现在自己的面前的不过就是一种表情,一种让自己变成孤家寡人的表情。
长叹一声,但也无可奈何,因为自己绝对没有处在哪个后世时代,那些所谓平等不是一下子就养成的,而是经过几十上百年,慢慢的潜移默化才能形成,即便是那样,哪个时代依旧大量的存在着趋炎附势,阿谀奉承之徒,真的不是自己所能改变的,更何况自己处在这个几千年形成的君君臣臣的时代?
改变吧,努力的改变,这是自己的责任,但也是自己的负担。
拒绝兄弟们要求进驻秦王府,那金碧辉煌的宫苑,而折中的选择这个巡抚衙门,是一种妥协,也是一种退让。
开会的时候,依旧按照葫芦峪自己窑洞里的样子,刻意的制造一种那时候的氛围,但是,看到一个个兄弟的表情,却让人大失所望。
现在,对下一步的安排,吕世只能按照这个气氛欠起身,恭谨的对陈策和赵梓道。
陈策和赵梓见闯王吩咐,赶紧站起来,一脸肃容的回答:“闯王放心,陕西已经成为我们的根据地,我们一定会按照闯王颁布的根据地约法,严格执行不敢有半点差池。”
吕世就愣愣的看陈策和赵梓,自己的迁就,反倒换来他们更加的拘谨,那么,是自己错了还是他们错啦?
“两位先生请坐。”
“谢座。”
转眼看向过天星,苦涩的一笑。过天星倒是心底宽阔,只是对眼前的场景也是无能为力,只能无奈的耸耸肩摇摇头。
“三叔。”吕世求救般面对三叔。
原本慈父般的三叔这时候竟然慌张离席,竟然对吕世拱手为礼。
吕世呆住了,就那么呆呆的坐着,不知所措。
三叔这时候更加诚惶诚恐,因为,在他的感知里,自己的儿子,最主要的是,还是干儿子,即将坐到那个位子上,二按照话本评书里的说法,即便是皇帝的父亲,见到皇帝也要三拜九叩的,现在,自己还能给他拱手施礼便是自己最大的不敬。
看到吕世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三叔竟然开始不知所措,惶恐的看向四周,却是一个个担惊受怕的眼神,三叔竟然,在这时候双膝一弯——就要跪下。
吕世看到了这个危险的动作,飞身上前,一把拉住三叔,盯着他的老眼,很久很久,三叔被看得竟然茫然,四顾之下却没有躲得开吕世的眼睛。
“干爹。”吕世轻轻的叫了一声。
这一声让三叔浑身一颤,再抬头时候,看见的是吕世那孤独无助的眼神,看见的是吕世真诚至亲的期盼,看到的是,吕世那哆嗦的嘴唇,这一刻,三叔明白了,闯王,还应该是那个自己乖儿子,需要自己随时呵护的孩子,还是那个所有兄弟的兄弟,先生。
一行浊泪不知不觉间在三叔眼里流下,为自己的误会,为自己的错误流泪。
现在,吕世最最忧心的是在吉县厮杀的兄弟,尤其在这酣战里,有他的爱人,有他的亲侄有他牵挂的兄弟,更有他耿耿于怀的对手。
但是,这一切,与现在需要解决的却是不在火急,现在最紧迫解决的,便是隔膜,一种深深的隔膜,这个隔膜出现在兄弟之间,出现在这还是四面危机的时候,出现在一个团体还在危机四伏的时候。
心无隔膜才是自己等不断前行的根本。
“干爹。”吕世低低的一声呼唤“难道,我们只占领了一个西安,一个陕西就已经这般疏远隔膜了吗?干爹——”
这一句,如轰雷震响在所有人的耳边,所有人的心中,是的,这小小的成绩,就让大家满足,让大家开始胡思乱想吗?
不,事情还早着呢,正如闯王所说,万里长征,这才是第一步,还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步,这时候,自己等对闯王的恭敬,是不是也开始在自己的心中有了上下尊卑的思想?这样的思想还能让大家保持清醒,保持奋斗的心气吗?
“这就对了,哈哈哈哈。”一声爽朗的大笑在这沉闷的时候突然响起,大家当然知道,这是他们的大统领过天星的笑声。
“我的妈呀,可是闷死我了。”过天星站起来,活动着已经座的麻木的身子,一脸开心的笑着走到吕世与三叔面前,开心的道:“我就说嘛,什么王者天下,什么皇帝天王,其实,还是我的兄弟不是?看看,我不长时间前被陈策那老家伙,还有赵——那个老先生一再教诲,什么上下尊卑,什么等级制度,哈哈哈,把我吓得啊,那就别提了。”
这一说,倒是让陈策和赵梓老脸通红,这事情,早在以前就说过,尤其是对吕世的这种会议方式不断诟病,但是,现在看来,却是自己多心,或者是自己操心太早,其实也是一种若有如无的打压大统领,树立在整个根据地里吕世闯王独一无二的地位,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坏心。
好在过天星没有告黑状的习惯,也不是真的在这时来构陷什么人,这个大家都知道。
过天星这时候哈哈大笑着拉着吕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拉过赵兴安排的,稍稍后退吕世一点的椅子,就在吕世身边斜着坐下,一拍吕世大腿道:”还是这样好,大家围坐在一起,七嘴八舌,然后跑题到天南海北,这样才开心,才快活。”看看明显不在拘谨的一帮官员将佐,招招手对大家道:“来来,都坐过来。”一指远远的坐在门口的一个副队长大声道:“你坐那么远干什么,难道急着上厕所吗?”
那副队长原本看到现在这个大场面,就已经拘谨,这时候被过天星一说,反倒是放开了,哈哈笑着,提着椅子就凑到跟前,跟大家坐在了一起。
“还是这样好。”过天星兴奋搓着双手:“这样才是我们的习惯,才是我们与众不同的地方。”然后看着微笑点头的陈策和赵梓,突然严肃的道:“才是我们取胜的秘密。”
闻听过天星一语道破真谛,大家不由的深深思考起来,大堂上不由的再次陷入寂静,但绝对不是沉闷。
吕世真的开心起来,这才是自己的兄弟,这才是自己的家。
“我说一下。”大家再次看向吕世,但是,姿势不再中规中矩,大家依旧各自保持着各自最舒服的姿势。
“下面,政务以陈策和赵梓先生为主,军事上以大统领为主,安定地方,驱逐官军残余出陕西。情报上,赵兴全力担当,既要防备新附地方有什么异动,也看好了湖北河南。”
大家纷纷点头称是,但过天星突然问道:“我们忙得昏天黑地,那你干什么?”
吕世站起来,面色已经焦急道:“我带着大朗整顿全部骑兵,救援吉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