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天星杀的很不过瘾,一场三千对四十的战斗,就连一顿开胃菜的级别都不够,即便是过天星动用了自己大统领的名头,呼喊手下兄弟给自己多留一个敌手也不可能。那帮子小子,一个个嗷嗷叫着,在过天星抽出马刀的时候,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渭河这边的战斗全部看在渭河那边沿河搭建的官军营寨里的官军眼里,那里就有张家子弟的前哨小寨。当眼看着四十几个兄弟奋不顾身的冲过渭河的时候,也激发了这些陕西汉子天生好斗的血性。虽然他们在几次和闯军接战之后,也几乎吓破了胆,但还是几乎,而不是全部。
四十几个兄弟的壮举热血,再次激发了他们深藏在恐惧之下仅存的血性。
一个张家子弟站出来,面对那一面飞蛾扑火一样的战斗,大声的对一脸神情复杂的兄弟喊道:“兄弟们,他们闯贼能为身后父老死战不退,难道,我们张家一脉就可以放弃父母血仇不报吗?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我们那些血性兄弟甘心赴死而无动于衷吗?”
话不多,但却说在了所有兄弟们的心里,同样的陕北汉子,难道自己就比闯贼差吗?更何况,我们是堂堂官军,而对方只是贼,即便那贼寇强悍无比,但他们依旧是贼,看着一群悍匪在自己联营面前耀武扬威,这实在让人感觉到羞辱。
“还看什么,我们去接应我们的兄弟,即便抢回他们的尸骨遗骸也可以告慰我们张家军的猛士。”那个张家小校大声的鼓动道:“不抛弃,不放弃,这才是我们张家军应该有的魂魄。”他不由自主的把闯贼的口号喊了出来,这声口号,不论是出自哪里,喊出来,就感觉格外提气,格外有责任感,让本来就沸腾的热血更加翻滚。
被这耳熟能详的口号激发,一群张家子弟一起振臂高呼:“不抛弃不放弃,杀。”
那小校跳下高台,直接冲向了自己的战马,搬鞍上马,紧紧勒着变得躁动起来的伙计,让战马在地上团团乱转,“是血性男儿的,是张陈赵还带着卵蛋的兄弟,跟着我杀过去,为死难的兄弟,为死难的父老妻儿。”深吸一口气,眼睛瞬间血红的大喊:“为我们被闯贼所灭的亲族,跟着我——”腰刀高举,声嘶力竭的呐喊道“杀啊——”
说着,也不回头,一颗战马飞奔杀出。
被他的呐喊勾起灭族之恨的张陈赵家兄弟,还有许许多多在反抗闯贼的罪恶统治被灭族的或失去亲人的子弟,一起呐喊一声,纷纷上马,紧紧追随在那张家兄弟身后,冲出寨门,杀向渭河东岸。
过天星正在呵斥着那些不开眼的兄弟,面对他们对自己的嬉皮笑脸却又无可奈何,“这算什么事情吗。”望着几十个地上被砍得血肉模糊的尸体,过天星意犹未尽的苦笑摇头,自己的这帮兄弟手脚也忒快了点,这一转眼,就没了仗可打,这日子,怎么一个郁闷了得?
正在想着着郁闷的事情,突然,身边的一个兄弟突然兴奋的大喊:“大统领快看,官军,官军出动啦。”
这一嗓子,就好比天籁之音,让一脸郁闷的过天星立刻如被打了鸡血,立刻伸长了脖子往对面张望:“哪呢?哪呢?快让我看看。”
还没等那兄弟指点,他就看到渭河对岸一个正面对自己的官军联营大门洞开,一骑飞奔而出,紧随他身后的是排山倒海般杀出的一水骑兵,在那群骑兵当中,一杆张字大旗迎风招展,还用说?来的不是张家军那个老对手还是哪个?
看一个个铁甲精良,兵器锐利,更有战马膘肥体壮的张家军骑兵,身边不由得有人赞叹:“啧啧,还是张元那厮财大气粗啊,看看,那装备,绝对是官军里的上上之选,没的说啊。”
“是啊,是啊。”一群兄弟也不无感慨:“只是可惜了,穿在这群尸体上,真的可惜了。”对,在闯军兄弟的眼里,这群冲过来的,大约有五七百的张家军汉,不过是一群拿着大笔钱财堆积起来的尸体。同时,兄弟也都在惋惜,这群张家军,不同于其他官军,抓他们的俘虏是不现实的,即便是抓了俘虏也不敢留着,因为,他们都是和自己有着血海深仇的,但杀了又有损军纪和闯军形象,抓的不是壮丁劳役,而是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你来上一下子。
对待他们的办法,就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在战场上斩尽杀绝,这也是唯一一个办法。
“哈哈哈哈。”看着杀气腾腾杀向自己的张家军五七百人马,过天星开心的和个孩子般,咧着大嘴左右看着哈哈大笑:“兄弟们,买卖来啦,咱们开张啊。”一高兴,就把原先占山为王的那套歌子喊了出来。
“这回,我们来个痛快的。”过天星大声喊道“闯王不让咱们过河招惹官军,但是,他们过河招惹我们来啦,这回,看闯王还怎么说我。”
大家一起哄笑起来,现在这位大统领,在三叔三叔三婶尤其是那个未来的弟妹春兰面前,简直就是小媳妇,尤其对闯王更是言听计从绝不违拗,而过天星对这样的境况不但没有一点着恼,反倒甘之如饴。
什么都可以做,但只要是吕世不许的就绝对不做,要不,这位闯王兄弟真的撂了挑子,那自己封王拜帅成为全国三军都招讨大元帅的美梦就泡汤了,真要是离开了这个兄弟,那自己绝对会混到带着一般父老,成为一股草寇,一股流民,最终让那些信任追随自己的父老一个个死在自己的面前,这样的情况是绝对不能让他出现的。
但是,对吕世言听计从是好,是有希望,但就是太委屈了自己的性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手握千军万马的绝世强军,面对一群乌合之众的敌人,却不能痛快厮杀,这是多么的让人心痒难耐啊。
哈哈,老天可怜自己,这些官军竟然疯子一样杀过河来,这不是给自己送厮杀快意吗?
于是,过天星看看左右兄弟,大喊一声:“兄弟们,面对这样的勇士,我们要变现出足够的尊重,闯王说过,对于勇士,我们要退避三舍,军师解释,就是九里,这我们做不到,但我们后撤两里地,给那帮兔崽子腾出块地方,咱们和他们来个堂堂之战。”
诸位兄弟当时就面面相觑了,战斗都到了这个时候,我们的大统领又犯了游侠毛病,这可要不得,于是,作为一队副手赶紧上前规劝道:“大统领,退避三舍,这个典故军师讲课时候也的确说过,但,我更记住了一个叫做半渡而击的无数战例,现在,我们正处在这个战例最正确的时间,地点,所以,我恳请大统领,我们还是采取半渡而击的战术——”看看大统领斜着眼睛满脸不屑,当时话锋一转,拿出杀手锏来:“采取半渡而击之策,能够让我们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大统领,这次张家那些兔崽子可是一个个血红着眼睛,甘心赴死的,那是不要命的,万一我们损伤太重,闯王又该伤心了。”
但这回过天星却没有因为副手的劝告而改变态度,大声对身后的兄弟们道:“什么半渡而击,扯淡,我就要退避一舍,别废话,执行命令。”
那副手一更脖子,立刻严肃的道:“我保留我的意见,但我坚决执行上级的命令。”说着,调转马头,严格的执行了过天星的命令。
这就是现在的闯军,在充分发扬了民主的同时,也开始严格的执行了集中,这是吕世在赵梓老先生联合了陈策和王欣等一班文官找吕世长谈多次,详细的分析了吕世的那种开会完全民主的方法间的害处之后,吕世稍微改变的态度的结果。
闯军后退两里,停下队伍,开始好整以暇的排开猪突大阵,等待张家军拼命的人马过河厮杀。
这时候有点时间,过天星看到指挥完布阵的副手阴沉着脸站到自己的身边,突然嘻嘻一笑,一把揽住他的肩膀笑着道:“兄弟别生气,其实,你看看对面,半渡而击,不现实的。”看看兄弟还是不理解,指着已经冰封的渭河河面解释道:“你看看那渭河河面,早就冻到里底,尤其是在这一个月来,双方巡哨不断往复,为了防备战马在冰上打滑,早就铺满了麦秸沙土,哪里还能让对方混乱?半渡而击就成了双方对冲,一番乱战下来,说不得才是死伤惨重呢。”
这时候,那副手抬眼看看对边的渭河,正如大统领所说,冰面早就被麦秸沙土掩盖的看不到本来面目,天堑已经变成坦途。
“还有,他们冲击时候马速正高,而我们经过刚刚一战,马速已经降下,双方对冲,我们吃亏啊。”
“大统领说的对,是属下疏忽了。”副手赶紧真诚的道歉。
“他们过河后,一定要利用我们留出来的两里战场停顿下来,好整顿队形,哈哈哈,那时候,我们大阵以成,双方对等,他们死定了。”说道这里,过天星仰天大笑,猛力的怕着副手的肩膀道:“我哪里是尊重他们?我这是坑他们呢,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