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妘垂眸笑问道:“姐姐能否告诉我,四妹妹为着什么来闹的?”
惜诺沉默了一下,道:“三姑娘,你不知道吗?还不是三姑娘夫君做的好事,娘娘听了,生气得不行。”
安妘听后,只点了点头,没有言语什么,像是正在想着怎么和贞妃做解释。
惜诺瞧着安妘的样子,只叹了口气,轻轻拉着安妘的手朝宜春·宫走去:“三姑娘也不必太过害怕,只是莫不要有下次才好,娘娘的意思是,大家都是自家姐妹,哪有自家的姐妹给彼此的丈夫送妾添堵的呢?这样,不是让外人笑话吗?”
一路去到宜春··宫的路上,惜诺一边安抚一边劝,安妘只默默应着,及至到了宜春·宫院中,要进到正殿前,那惜诺又劝道:“三姑娘可千万别和四姑娘吵闹,论起这事,多少还是三姑娘没理的。”
安妘颔首,未说其他,只和惜诺走进到了正殿当中。
贞妃在西内室里,安妘进到内室,看到了哭得眼睛泛红的安婉,却不做停留,和贞妃福身一拜。
而安妘福身拜过后,贞妃面上不太好看,声音淡淡的:“跪下。”
安妘依言跪了下来,微微垂头。
还不待贞妃再说什么,安婉已经走到了安妘身侧:“三姐姐,要不要改日我也给宋悠送个妾室过去?”
安妘捏着绢子,看起来有些为难的样子:“这事情也怨不得我啊,你们大概也听说过我夫君的那个性子,他要这么做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贞妃将手中的绢子轻轻摔在了旁边矮桌上:“这么说,你是一点也不知情,竟拿着那宋悠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安妘头低得更低了些,嘴唇嗫嚅。
安婉咬牙,朝贞妃走了两步:“娘娘,你莫忘了,当时三姐姐刚出了公府的大门,有人将她掳走,后来也才知道那人就是宋悠,想来宋悠定是不知道三姐姐嫁的人正是自己,才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这其中原因,定然是为一个‘情’字,三姐姐拿宋悠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怎么可能?”
不待贞妃说话,安妘已开口辩驳了起来:“四妹妹说的正是,为了一个‘情’字,那四妹妹就应该知道,夫君听说那些传言,气得差点连我都打了,那些谣言对于四妹妹可能没什么,但对于夫君来说就是奇耻大辱,他若不想想办法破了这谣言,他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呢?”
贞妃蹙眉:“什么谣言?”
安婉正待开口,安妘连忙开口说道:“娘娘,都是些不堪入耳的话,自然不会传进宫里,京城里前一阵子传得沸沸扬扬的,说林子棠要扳倒宋家将我……”
安妘没再说下去。
安婉急道:“娘娘莫要听三姐姐浑说,那些谣言都是莫须有的,再说,三姐姐明知道是谣言,怎么不劝劝宋悠别去理会?反而在这里说起这些没必要的事呢?”
贞妃伸手拍了一下桌子:“三妹妹,那林子棠说要怎么样?”
安妘掐了一把自己的腿,哽咽道:“那些话着实听不得更说不得,娘娘还是不知道的为妙,反正夫君听了,是恨不得提剑找林小公子算账,要不是我多加阻拦,都不知道会出些什么事情,妹妹当然知道谣言不可信,但无风不起浪,若是没个根由,哪里会传出这样的话呢?”
安婉哭喊起来,伸手抓紧了自己的衣领:“若是三姐姐没有在我大婚之日送过去那些信件,夫君他焉能说出那些让人多想的话,三姐姐——这事情的根源难道不是出于你吗?”
安妘低头,拿着绢子捂着自己的脸:“我怎么会知如此,当时,我是看着原本是我的未婚夫娶了他人,我不过是要做个决断而已,四妹妹,你……”
屋中惜诺拉着惜言走了出去,将正殿的门关了起来。
贞妃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好了!你们两个,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从小到大吵不完的嘴,现在各自都做正房夫人了,竟还能隔着那么老远斗法,本宫都不知该怎么说你们!真是越大越登不上台面!”
安婉咬着嘴唇,满脸是泪,跪到了贞妃面前,手扶着贞妃的膝盖:“娘娘,求你了,求你让三姐姐把那欢娘领回去吧,现在在夫君夜夜在她房里,每日到了子时还不睡去,林家刚刚被牵扯进了大事,现在夫君又是这样,迟早会出事的,左右宋悠是个风流的人,不如领回去吧。”
安妘冷眼瞧了一下安婉,又将绢子捂着自己的脸,假意哭着:“夫君是在仙居楼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将那欢娘送了出去,现在又领回去,指不定又得传出来什么样的话儿呢!”
贞妃看了一眼就在眼前的安婉,又看了一眼安妘,叹了口气:“四妹妹,要是那个贱婢真的这么魅惑男人,那或早或晚的找个借口将人发卖了出去,就别说领回去这样的话了,只是……”
安妘将绢子拿开,怯怯的看着贞妃。
贞妃目光微寒:“三妹妹,你千万要劝好宋悠,别因为送的妾室被发卖了去找林家的不痛快才好。”
安妘规规矩矩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想:太便宜安婉了。
贞妃说完话,将手扶着在额上,也没再看二人,轻轻摆了一下手:“你们下去吧,以后千万别再出这样的荒唐事了。”
安婉和安妘二人从正殿中退了出去,到了院中,才越过花池,安婉便伸手抓住了安妘的手腕,抬手就要去打安妘。
安妘眼疾手快的攥住了安婉,将安婉推了出去:“我警告你,现在我是三等的诰命,你不过是个普通官眷,你打我是要承担后果的!”
安婉愤恨的看着她:“三姐姐!我就不信这送妾给夫君的事,你就一点也没参与。”
听到安婉这样说,安妘掸了掸袖子,双手端于腹前,笑了笑,靠近安婉,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对啊,我有参与,全称都是我出谋划策,你满意了吗?”
安婉听后,抬手又要去打安妘,安妘一把打开了安婉的手:“我说了,你现在打我,是要承担后果的,怎么做姐姐的教给你的东西,你转眼就能忘呢?哦,对了,你在我做的擦脸膏子里动手脚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下次再想整我,换个方法吧,这样重复用一个办法,真让人觉得没劲。”
说罢,安妘转身便走,后面安婉咬牙哭道:“三姐姐,你不会永远这么幸运!”
安妘顿住了脚步,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没关系,我只要比你幸运,你就会一直难受,这就挺好的。”
没再等安婉说话,安妘已经出了宜春·宫的大门。
从宜春·宫出去后,安妘不敢耽搁,直接到了太医院中将昨天晾晒的葡萄皮端了出来,用碱水洗一遍准备捣碎。
而秋蘅,也带着春韵一同去找采买的人去买黑珍珠粉。
安妘一个人留在制药堂中,拿着昨儿晚上宫人采买回来的亚麻籽和柳珊瑚一同放到了药碾子里面,将东西压碎后,安妘又筛了一遍,检出还没有完全碾碎的,再放到药碾子当中碾,反复几次后,终于将两样东西全部打碎了。
粉末放到一旁,安妘让制药堂门口侍奉的小太监去太医院的药房当中取一些水飞蓟、玫瑰花和干水藻。
等着小太监来的时候,安妘坐在一旁,自己捏起来了肩膀。
虽然活不是重活,但是用的力气却不小。
安妘忙活这一通之后,肩膀着实有些酸了。
正松动的时候,忽然有人将手覆在了她的肩上,轻轻的捏了起来。
安妘愣了一下,正要转头去看是谁:“太医院的人真是贴心,不仅帮忙拿药材,还会帮人捏肩。”
然而,她没能将头转过去,那帮她按肩的人竟然将她的头拨了回去。
安妘心中一惊,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警觉地站了起来。
这一转身,安妘看到了慕瑾林。
不能说是不诧异的,安妘眨了眨眼睛,吞了口口水:“五殿下,可是身体不适?太医院前院就能请到太医。”
慕瑾林没有回答她的话,坐到了她刚刚坐的地方:“我不是来看太医的,我的身体也很好。”
安妘蹙眉,向后退了一步:“那真是恭喜殿下了。”
慕瑾林昂头,看着她笑了一下:“你这么站着回话,我仰头看着你怪累的。”
她垂眸:“五殿下可以选择不看我。”
慕瑾林颔首:“你这人,真是让人意想不到,什么话都说的理直气壮。”
安妘轻声笑了一下:“只要有理,就能理直气壮。”
慕瑾林语气淡淡的:“你坐下。”
她非但没坐,还向后撤了一步:“五殿下是主子,我是臣,我不能和五殿下同起同坐,还是站着比较得体。”
慕瑾林:“我说,我仰头看着你很累,为了主子着想,你是不是应该坐下。”
安妘微不可见的撇了下嘴,他明明人高马大,即使坐着也差不多能平视自己,还非得说自己仰着头累。
她略微福身:“五殿下,我必须提醒你,我是一个成婚的女子,先不说你我有没有必要在这里说话,单论现在之景况,就已经非常不美了。”
慕瑾林不怒反笑:“对你来说,这些重要吗?我记得你未出阁的时候,能在众目睽睽的之下拉住一个男子的手。”
安妘愣了一下,才想到,慕瑾林说得原是她故意纵火引人前来的那次,可是,她抓的是慕瑾林的手吗?
她怎么不记得抓的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