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乐公主听了,登时坐了起来:“那怎么能行,你答应了我的事情,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安妘低头,手指轻轻搅动着水盆里的水,眉间似蹙非蹙:“殿下,这世上原本就会有很多事情,是不能以承诺作数的,人算不如天算,尤其是我这样的人,天生活在别人的掌控之下,我的承诺就更做不得数了。”
文乐公主低头,想了一会儿:“看来你要嫁的人,不是个君子,至少不是像宋太医那样的君子。”
安妘嘴唇微动,挤出来了一抹微笑:“殿下聪慧。”
说完,安妘从袖中摸出来一个小白瓷瓶放到了桌上:“用杏仁粉和积雪草的汁子敷完面后,还要再擦些积雪草的汁子,殿下,我先去了。”
安妘缓步走着,到了门口时,文乐公主冷道:“你这个人满口推辞,说话不算话,枉我费尽心思把你从公府里带出来。”
门口的安妘停下来了脚步,转头看着她轻轻笑着:“公主虽然从公府里将我带了出来,但我到底还是要听公府长辈的安排,殿下,如果可以的话,这一次也只有你能帮我了。”
至此,安妘便从凤仪宫的后殿当中走了出来,和皇后娘娘回过话后便离开了凤仪宫去到了仁和殿里。
仁和殿的院子的大门开着,正殿的大门也开着,一眼看过去,便能看见坐在宝座上的皇帝,还有分别坐在两侧的辅国公府亲眷。
这一幕,何其相似,几天前,这里还有辅国公和大哥儿安珏。
安妘走了进去,行了叩拜大礼后,皇帝抬手让她到旁边坐了下来。
贞妃看着她笑了笑:“三妹妹果然还是和本宫印象中一样,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
康夫人微微起身,看着贞妃笑了一下,转头和皇帝笑道:“说来倒真是我们家的不妥当,也是没有想到林家那边儿一下瞧上了我家两个丫头,想着让娶了四丫头的同时,也将三丫头讨过来做妾,故而,这头一天被皇后传进宫中,第二天便又得到宫里来寻人。”
皇帝摇头:“无妨,公爷远去南方,也是为了朕的江山,公爷的家事,朕也不好坐视不理。”
安妘站了起来,跪在地上,叩了一下头:“皇上,小女可以将正殿的大门关上吗?”
皇帝低头看着安妘,面无表情:“你有何事?”
安妘扬声说道:“小女要为四妹妹抱不平!”
燕宁郡主和康夫人听了不由皱起眉头,看向了对面坐着的贞妃,贞妃轻轻咳嗽了一声,殿中的太监连忙从屋中退了出去将门关上。
皇帝身子前倾,盯着安妘:“什么不平?”
安妘道:“想小女的二哥哥是当场斩了逆王头颅的功臣,现在又在内阁任职,虽然官位不高,但前途无量,皇上您是识人明君,对二哥哥的能力很是认同,那林家欺负父亲出了远门,和祖母还有母亲提出陪赠妾侍的条件,摆明了是羞辱小女的四妹妹,以及……”
皇帝冷声问道:“以及什么?”
贞妃连忙说道:“三妹妹,快住口!”
安妘抿了一下嘴唇,继续说道:“以及,四妹妹和二哥哥是一母所生,兄妹情深,是为一体,林家羞辱四妹妹,就是羞辱二哥哥,羞辱二哥哥,就是羞辱皇上您给二哥哥的荣耀啊!”
康夫人登时站了起来,指着安妘便要骂,贞妃连忙站了起来,拉住了康夫人,没有让康夫人说话。
宝座上的皇帝站了起来,一时间想起来之前她上一次在自己面前说了辅国公去南方将会有危险的话,便怒上心头,冷道:“来人啊,辅国公的三姐儿安妘殿前失仪,给我拖出去打!”
贞妃上前一步:“皇上,皇上,三妹妹她……”
皇帝喝道:“住口!”
话音刚落,殿外进来两个太监,伸手就要将安妘架起来。
安妘还不待太监动手,自己便已站了起来。
贞妃面上很是难看,自己胞妹在宫中挨打,她的脸面焉能好看?
安妘被拖至仁和殿外,宫道上已经放好了一个长凳,安妘被人按在上面,还不待心里准备好,已经有板子重重的打了下来。
这一下,打得她脸上变了颜色,初时只觉麻了一阵,下一刻便有痛感传遍全身,安妘张口喊叫,下一棍又打了下来。
而此时待在侍卫处的宋悠刚刚等来五皇子慕瑾林。
慕瑾林一来,宋悠转头交代了下属好好看守,便拽着慕瑾林到了墙边,笑道:“你可算来了,要不然我今天晚上也要梦见你。”
对面慕瑾林听后,笑了一下:“昨夜有佳人相见,还梦到我做什么?”
宋悠摇摇头:“虽然有佳人相会,但你叫我过去,又不说是什么事情,让我想了好一阵也想不出来,真是抓心挠肝啊。”
慕瑾林听了,微微点头,负手向旁边走了两步,转头和宋悠笑道:“你很想知道我要与你说什么事情,对不对?”
宋悠听了,眼睛一转,有些无奈的笑了:“你知道我这个人好奇心重得很,你既然设了局,想让我好奇,让我上钩,我只能如你所愿了。”
慕瑾林郑重点头:“所以,你要想知道我找你何事,不如先答应我吧?”
宋悠觉得有些不太妙,撇嘴摇头:“我想你要我办的事情一定非常的难办。”
慕瑾林很是诚实:“何止难办,简直是难如登天。”
宋悠伸手指了一下慕瑾林,笑了:“你明知道这样说完,我会更加好奇,好,那我先答应你。”
慕瑾林听到宋悠如此一说,便满意的笑了,凑近了一些宋悠,和宋悠悄悄说了两个字。
宋悠听了,脸上没了笑容,神色沉重了起来,叹道:“你这个事情可真是难办啊,即使办成,我的手上要沾不少的鲜血,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死人的。”
慕瑾林垂眸,声音冷静:“倘若你宋哲远真的生活在江湖之中,不再权力倾轧的京城里面,我倒是钦佩你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你既然在这里,就得想办法为自己、为宋家想一想。”
他停了停,看着宋悠的双眼:“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表面看着一片和谐,但暗地里已经风起云涌,母后因我母妃对我一直存有芥蒂,打从你做我的伴读起,你就逃不开这个事情了。”
宋悠的手摸了摸剑鞘,笑了一下:“你说的不错。”
慕瑾林颔首:“所以……”
宋悠挑眉笑了笑:“所以,如果真的要开始了,避免不了死人,我还是……和父亲上战场吧。”
慕瑾林听后,暗自摇头,转身从侍卫处的高楼上走下去。
宋悠没有送他,只笑问道:“不再多留会儿了吗?”
慕瑾林背对着他摇摇手:“去别处待会儿,你太碍眼了。”
慕瑾林去的是皇上的仁和殿,他要到仁和殿将前些日子皇上命他查的南方赈灾一事汇报上去,谁知还未走到仁和殿大门前,便听见了有人惨叫的声音。
听着这声音,慕瑾林缓步走了过去,拐了个弯后,便瞧见了正在宫道上挨打的安妘。
他走到了仁和殿的大门前,还未来得及进去,只觉得有一道小小的力量扯住了他的衣裳,他回头看去,是满头冷汗面带泪痕的安妘。
安妘想,她大致是等不来文乐公主来了,但她不能就这样死在这儿。
慕瑾林当下会意,看着安妘那双祈求的双眼,也不知为何动了恻隐之心,便朝安妘使了个眼神。
安妘看见慕瑾林答应了救自己,才将手松开了。
那慕瑾林被传进正殿当中后,看了一眼坐在殿中的燕宁郡主和贞妃,便朝着皇帝和贞妃行了礼。
皇帝已经坐了下来,正在喝茶,底下坐着的几个女人都面带冷汗,不敢说话,殿外安妘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了进来。
慕瑾林跪了下来:“父皇,不如将门外的那个丫头换个地方打,在仁和殿门口打,实在是扰父皇清净。”
皇帝看了一眼慕瑾林,应了一声,道:“让外面停了吧,打够了。”
慕瑾林低头挑眉,看来父皇出完了气一直在等台阶下啊。
贞妃机敏,赶忙起身谢道:“皇上,多谢皇上。”
皇帝瞧了一眼贞妃:“这样再打下去,也会打没了你的颜面,后宫之中那些低阶嫔妃将来恐怕不把你放在眼里,这样吧,你把你这三妹妹带回你宫里养伤,养好了伤再回府吧。”
听了这话,贞妃眼眶一红,只觉得这个男人心里或许真的有自己一席之地,便连忙福身:“皇上想得周全,臣妾心里……”
瞧见美人落泪,皇帝轻叹了口气:“去吧,瑾林还有事要说,再晚些你这三妹妹不知道还受不受得住。”
贞妃连忙点头,燕宁郡主和康夫人二人也连忙站起来福身谢过,才往外走去。
那贞妃、燕宁郡主还有康夫人三人看着皇帝点头后,才转身往外走去。
谁知,三人刚刚走出两步,后面皇帝忽然开口说道:“等等——”
还跪在地上的慕瑾林抬头,有些疑惑的看着皇帝,贞妃连忙转过了身,更是一脸的不解:“皇上,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