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风。”
安风刚要随着廖叔准备开堂事宜,听到顾然在身后叫她,安风回头,有些疑惑的看着顾然,顾然此刻该是在保护雨儿才是呀。
“怎么了?”安风歪着头,眸中有些紧张,只怕顾然口中吐出不好的事情。
顾然见她这般紧张,扫去刚刚与叶清说话清冷,带着一个温暖的笑容,声音清和,“我有个消息要同你说,来。”
安风见顾然笑了,心里的紧张稍缓,乖巧的跟在顾然的身后,“什么消息呀?”
顾然悄声与安风道,“今日开堂审理的三位大人中,有一位是云府的亲信。”
安风点头,“嗯呢,知晓了,刚刚叶清递了消息。”安风听此,心中有些感谢叶清。
顾然此时又道,“虽是如此,但你不必提出申请回避。”
安风不解,三人会审,每一个人的意见都很重要,“为何?”
“松江开堂审理案件,一般都会备有四位大人,这你知晓,可是如今,四位大人中那位候补的大人也是云府的亲信,因此即便申请回避,也无法避免一人会对你提出的观点持反对意见。”顾然耐心的与安风解释道。
安风看向顾然,“所以若是我们申请让那位大人回避了,那今后便不能再对会审的大人有异议,如此,若是那候补的大人官职在另外两位大人之上,便极有可能更改审判的结果。”
顾然点头,“若是如今没有提出,今后可以就此申诉,且今日会审的亲信官职与知府大人差不多,但候补的大人却来自监审,官职要在知府大人之上。”
安风呼了一口气,“幸好你的消息及时。”
顾然又笑了起来,“你顺利便是我顺利。”
安风也笑,“不过还是得请那叶清吃酒,虽他消息只有一半,但与我们无亲无故的,也算帮忙了。”
“好,开堂后我同你一起去。”顾然回。
安风笑着点头,“那自然最好不过了,那我先进去了。”
顾然应下,“我在门口处,有何事情,便给我眼神。”
安风连连应下,急急的跑回去找廖叔,今日是她第一次正式的上堂,且雨儿之事紧急,她心中有个想法,要赶紧与廖叔商量。
安风与廖叔商讨了好一会儿,便到了开堂的时辰,只听两个小吏喊道,“准备开堂,肃静。”
安风跟在廖叔的身边,廖叔轻声问,“公子可是有其他交代?”
安风压低了声音,“廖叔,一会儿便不用提出回避了。”
“王阳堂讼师与风云堂的讼师上堂。”两人正说话间,那小吏又喊道。
安风与廖叔应声后便上前去,再一次由面前的小吏审查两人的身份,而王阳堂这边,也是两人,许洋与安风一般,因刚取得讼师资格,因此半年之内上堂还需有一级讼师陪同。
“身份准确,上堂等候。”小吏温声道。
安风见这小吏有礼,便笑着回,只安风一笑,却让小吏红了脸。
安风却没注意,只一心梳理脑中的线索,倒是一边的廖叔直摇头,只盼着他家公子可要抓紧些才好。
两边讼师站定后,又听那小吏齐声道,“开堂准备已毕,请大人!”
小吏声落,三位会审大人缓缓从堂后走出入座。
三位大人落座后,安风才抬眼去看,三位大人中,除了知府大人是老面孔,坐在中间的那位,安风也识得,是她参加讼师考试的主考,他便是今日此案的主审。
“今日审理明月楼琉璃被杀之案。”主审声音威严,让刚刚还有些吵嚷的堂上瞬间安静下来。
“威武!!”
“押嫌犯上堂。”主审又道。
随着主审令下,李公子被捕快押上堂来。
安风自那日去牢城营之后,便再没有见过李公子。只见此时堂上的李公子比那日更加的瘦削,一张脸儿惨白,蓬头垢面,已无一个公子哥尊贵的模样。
牢狱之灾便是如此,即便不死也要脱层皮。安风作为其讼师,看到如此狼狈的李公子都隐隐心疼,更不用前来观堂的李公子亲属。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堂上又出现一些抽泣声。
“堂下之人可是李貌?”许是看多了这样的场面,主持审判的主审面容依旧,并未被李公子与抽泣声影响。
“是。”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那副糟糕的躯壳中传出。
主审听此又问,“李貌,在你左侧的是风云堂的讼师安风,你可是自愿让她为你辩护?”
李貌缓缓的抬头,看向安风,安风也看向李貌。
李貌想起那日自己差点命丧黄泉,幸好有眼前的女子维护。这是保护过他的人,他有什么理由不愿意呢?他甚至感激王阳堂之人将他的案件拒之门外,才有幸遇到真正能够维护他之人。
“雇请安风讼师,遂本人自愿。”李貌喉咙干涩难忍,却依旧将此长话说在众人面前。
李貌眼神坚定的看向安风,安风心中更加的坚定,作为讼师,没有什么比雇主信任你,更开心的了。
“嫌犯自愿由风云堂讼师安风为其辩护,审判就此开始。”主审得到了李貌的答案,便继续审判的程序。
“明月楼琉璃碎尸一案中,死者琉璃的尸体在李府后院被人发现,经仵作细致的验尸与官府的查探,人证物证皆指向嫌犯李貌。当前物证,琉璃尸身近处有多个脚印,皆与李貌的脚印相符,而人证中,李府与云府的下人皆看到李貌与琉璃有过激烈的争吵,由此就得,李貌存在杀害琉璃的动机。除此之外,重要的罪证还有,在官府的搜查下,李貌的床下藏有血衣,正是那日他与琉璃争吵时红衣里所穿内衬。”主审将李公子涉案的证据一次性说完,而后看向李貌。
李貌安静的听着主考详列的证据,众人都惊讶李貌为何在面对这些指正能够这般的冷静。而只有李貌知道,主审口中的这不过二三的证据,他辩驳过多次,却无人相信,所有人都道他是一个杀人犯,更嗤笑他竟为一个馆里的姑娘搭上一生的清白。
因此在此刻,李貌已经麻木,他无法通过自己的力量再奋起,在嘶声竭力的呐喊自己是无辜的,所以他并未多有任何情绪,他心中唯一的希望只有安风,若是安风对此证据也无计可施,那他便只能下地狱,对此,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李貌,你对指控可有异议?”主审面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声音也没有什么温度,冷冷的问李貌。
李貌轻轻的点头,也不看人,只用轻微的声音道,“我无罪。”
由于李貌的声音过低,在场的众人都无人能够听到他的话,主审在坐上再次大声的质问道,“李貌,你可有什么异议?”
李貌本已无力,但面对此情况,他想起安风那坚定的眼神,身体似乎又多了一丝力量,他突然大喊道,“我无罪!”
这一次,所有人都听到了李貌辩解的声音,辩解的声音一出,自然会有不同的声音回应,只同情的声音甚少,有的只是对李貌辩解的厌恶。
“既然你不认罪,那你便要为证明自己的清白而提出证据,李貌,由你一人对此指控辩解还是由你的讼师为你辩护?”主审并未理会周遭的讨论声,秉持着惯有的态度问李貌。
李貌两手用力的撑在地上,似乎通过这动作能让他的背部挺直一些,他不愿再弓着背受人屈辱。但因多日的折磨,此法也无济于事,“由我的讼师为我辩护。”
主审点头,“风云堂讼师安风,你的雇主并不认罪,你是否持相同的意见?”
安风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稳后,才与主审道,“是,我与李公子都坚持认为李公子无罪,为此,我们将会提出有力的证据,洗刷冤屈。”
“可有物证需当堂提供?”主审问。
安风点头,“在保释李公子的理由书上,安风已经移交给知府大人一份证据。”
主审侧头去问知府大人,“是何证据?”
知府大人让人呈上一个信封,信封中是安风放进去的红色布条,主审将布条取出,不明其意。
安风解释道,“主审,为证明此证据,我方需申请霓裳楼的老板娘出堂。”
主审与左右两侧的会审大人商量后点头道,“允。”
王二的媳妇一早便在外候着,等着安风的吩咐,如今听到堂上传唤,便随着捕快上堂。
“堂下可是霓裳楼的老板娘?”主审问。
王二媳妇对着几位主审行了一礼后道,“正是民妇。”
主审看向安风,“请此人上堂的意义是何?”
安风走上前几步,要过主审手中的红布条递给王二的媳妇,“大嫂嫂,您看看这红布条有何不同?”
王二媳妇接过红布条,摸了摸笑道,“并无不同之处。只这布条是我家的,用料比别处精细。”
听此,堂外围观的众人哄笑起来,都觉得安风问的问题实在上不了台面,又笑王二媳妇果然是个生意人,何时都不忘自己的买卖。
安风又继续问道,“大嫂嫂,虽说都是红布,但男女有别,请问大嫂嫂,你手中的红布,是男用还是女用?”
王二媳妇无一丝犹豫便道,“这布稍稍绵软,是用做新娘红衣的布料。”
安风点头,“主审,我的问题问完了。”
“堂下证人可退下。”主审与王二媳妇道。
王二媳妇退下后,安风才与主审道,“几位大人,安风提出这红布,只因死者手中也有相同的红布,仵作记录本中明确的写到,死者手里一直死死的拽着这红布。几位大人刚刚也听到了。这红布是新娘穿的红嫁衣上的红布,由此证明,李公子并不是唯一见过死者之人,甚至可以证明,凶手另有其人。”
“此证据由官府核查后,稍后予以论证,讼师请提下一个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