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六章:大观园内解诗谈情;荣禧堂后就事论事(一)
“金风瑽瑢入重门,七节偶咏艳一盆。出浴太真雪作影,浣纱西子玉为魂。
晨钟方鸣栊翠寺,暮鼓又临稻香村。醉倚栏杆问秋意,解语轻诉日已昏。”黛玉念了一回当日宝玉作的咏白海棠,问道,“宝哥哥,这海棠诗又是什么意思?”
宝玉道,“这一回眼前可没外人了,我再不说的。妹妹想到什么,只管说了就是。只要说的对就成!”
黛玉道,“说对了?你要是不认,会对么?”
宝玉道,“到了今日,没必要藏着掖着!”
“那我可解了?”见宝玉点头,黛玉道,“这诗当日让云丫头解一回,她便说这‘瑽瑢’二字用的怪。那时我不过是想你的玉,怕是云丫头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才不说。而方才听了郡主去稻香村住,我才明白,这一句说的怕是宝瑢郡主罢?”(第六六章:有心人引出无意事;史湘云笑解海棠诗(三)里面的内容。)
宝玉道,“却也说得通!只是那时心里可不敢想的。继续罢!”
黛玉道,“至于‘太真雪’,指的便是宝姐姐了;‘西子玉’么——我猜不出来。栊翠寺对仗稻香村,依旧是两个人;香菱要是搬了怡红院去,解语的都有了,是也不是?”
宝玉道,“却也差不多了,只是一点太也可惜了,最要紧的一句西子玉,妹妹却没明白,看来我们还是任重道远呢!”黛玉听宝玉说任重道远,咬下嘴唇,低了头。
宝钗自己的话说了,也是个淘气的,见宝瑢和黛玉都问了一回,宝玉却是没恼,又见紫鹃和莺儿离的远些,不由低声道,“我能问一句么?”
宝玉道,“姐姐只管说就是了。”
宝钗道,“几时许下的紫鹃?”
“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叠被铺床。既是说了,就要认不是。”宝玉说着话,手上拉紧黛玉。“宝哥哥知道妹妹的心思,倒也不必说什么了。还是那句话,任重道远,也不必急了!”听了宝玉的话,本要说话的黛玉,又低下头看路了。
宝钗对宝玉黛玉之间的情意心知肚明,虽是羡慕,却并无多少醋意,又道,“昨晚上,今早上,听郡主和妹妹说了不少。心里也想了一回,鸳鸯的位置原本是平儿的,是也不是?”
宝玉道,“姐姐为什么这么说?”
宝钗道,“哪怕有‘金风瑽瑢入重门。’一句,怕是也不成的。风花雪月指的该是风平浪静的平儿,袭人,茜雪和麝月。”
宝玉点点头,问道,“姐姐既是这么解,那时可知有岫烟妹妹这个人么?”宝钗摇摇头,即便早知道岫烟与了宝玉,却哪里知道呢!
黛玉低声道,“不然怎么说宝哥哥厉害呢!别是相伴宝玉说的也不是自己罢?”
宝玉道,“是谁都好,这一句妹妹今后不许再说了,知道么!”
黛玉见宝玉甚是郑重,便点点头,可还是好奇,“能说说为什么?”
“宝姐姐不知道岫烟妹妹;那宝哥哥知道么?”宝玉说着又道,“一个修行的,目下无尘。一个郡王之后,家世显赫。便是姐姐妹妹都是一身傲骨。既是这么的,即便心里想想,就能聚到身边么?可偏偏就聚到一处了,这是什么?说是天意,怕是妹妹又要笑我,可不是天意又是什么呢?所以今后再不敢说这一句的。”
黛玉听了一回,不由看向宝钗。二人眼神短暂交流,具是点点头。宝钗心里佩服黛玉却是了得。自己算了许久,才算出十个人来,哪里又来的十二钗呢?只等这会子听黛玉一说这才明白,这相伴宝玉指的并不是自己二人伴着宝兄弟,而是名字里面,两个带着宝字的和两个带着玉字的,怪不得宝兄弟会问宝瑢的名字里面可有玉么!
自己宝字对颦儿的玉字;宝瑢和妙玉也是如此,这样相伴宝玉就是四个人了。真应怜是香菱,风花雪月一岫烟是平儿,袭人,茜雪,麝月和岫烟;子规是杜鹃,也就是紫鹃。依鸳是鸳鸯。老太太临终前托付鸳鸯给他,这样才把平儿和鸳鸯的位置变了。
香菱,袭人,茜雪,麝月这四个好说,原本就是他的人。可余下的呢?就是鸳鸯和平儿都不是简单的;曾几何时,自己都不敢想会和黛玉共侍一夫。更不要说目下无尘的妙玉,家世显赫的宝瑢了。而且还是宝兄弟婉拒圣上之意后,圣上又执意做下的。宝钗想一回,觉得却是天意了,身子不由轻轻往黛玉身边靠了靠。
见二人亲密,宝玉偷偷舒了口气。心里早有谋划是绝对不能说的,眼前人太也了得了。细论下去,自己可是招架不住,万一自己说出早知岫烟呢?而且还搅合了她的亲事呢。现在想想,保住探春,却是就算保住家了,不然谁个能招架住宝琴?(宝琴有机会再说罢!她是不在三册十二钗之数的!)
送宝钗黛玉回潇湘馆,紫鹃忙进里屋服侍,黛玉坐了床上指了紫鹃对宝玉道,“今后怕是使唤不得罢?”
“还是那句话,妹妹,宝姐姐,哪怕多个香菱都是不碍的。只是一样了,妹妹不许淘气,记住了?”见黛玉点头,宝玉又道,“也别说使唤不使唤的,妹妹可当她是丫头了?若是真的当她是丫头,也便不留下了。”黛玉见宝玉明白自己心思,紧忙低下头,生怕宝钗看出来。
“姐姐妹妹得闲也该多动动,这样身子才会好起来。没见我和香菱了,可都是极少生病的。”宝玉见宝钗和黛玉点头,又道,“再则今后我是不会用丫鬟的。”见宝钗看向自己,宝玉笑笑道,“十二个了,哪里还用丫鬟呢?真的用丫鬟,知道的说咱们财大气粗,娇生惯养,不知道呢?还当是娶回来一群懒婆娘呢!”
黛玉哼了声道,“在说不上三句好话,只是多说两句就下道;这会子既是有精神说笑,何不前面去走走看看,哪里不周,也好弥补。”
“妹妹说的很是!”宝玉说着打了躬,又道,“你们也快歇了罢,我这就去前面转转。”
宝钗忙起身送了两步,又低声道,“岫烟住了哪一处,也要早打算的,不好总是住了二姐姐那边。”
“却也想了一回,等会子就去说!”宝玉说着话,拉了宝钗的手,宝钗还要往回抽,宝玉微微又用了力,宝钗才任由宝玉拉着,“昨个帮薛大哥寻了门亲事,姨妈也点了头。薛大哥又要成亲了。”
宝钗忙道,“谁家的姑娘?”
宝玉道,“傅秋芳,可听说过么?家里也是读书人的。”
傅试一家,宝钗倒是知道的。不由点点头,“劳你费心了!”
宝玉道,“当日我不是说了一回么?哪里至于说费心呢?”宝钗仔细想了回,才想起那一晚宝玉大战长府官时候说的话。如此不由红了脸,“颦儿说的对,三句话就下道了!”
宝玉道,“不然怎么就说你们是姐妹呢,想法都是一般的。”
黛玉道,“还要啰唣,快去了才是!”
“谨遵女英之命!”宝玉说着还要鞠躬,又见一枕头飞过来,忙接住了,递给宝钗。“娥皇姐姐请了!”
宝钗道,“这话也是好说的么?”
“姐姐说的是了!”宝玉说着摇摇头,斑竹泪,潇湘馆,娥皇女英虽是姐妹,却是皇帝妃子。万恶的旧社会啊,说话都要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