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宝铺子?有说是在什么地方吗?”罗羽本来只是当成传闻听的,但是这会儿她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事情。
“嗯,好像是庆阳街那边,位置挺好的,现在都还是属于苏家的,……”
“庆阳大街……”罗羽默念着这个街名,多年前她第一次见到何叔的时候就是在庆阳大街后面的那个小巷子里,他刚刚才被人给抢了自己的祖业。
苏晓蓉在大学毕业之后就接手了,苏明涛如今已经是地产界的红人了,频频跟她们合作的,所以这些事情她才能打听的这么清楚。
“我明白了,苏晓蓉这个主席看起来并不怎么名正言顺的,不过也不奇怪的,官商结合嘛,总的要有人愿意出这个头吧,我说这几年南枫城里的这些卖首饰的怎么这么团结了……”
这些话白汐就不太明白了,不过她也不打算明白,对于自己不熟悉的行业她是从来都不会多说一句的。
“晚上去外面吃吧,今天累死了不想做饭了。”
“你觉得下面那两个还需要吃饭吗?”
晚饭之后几个人分开了,白汐还要回去准备明天的会,郑幽薇精神奕奕的要带着尹振宇去逛逛南枫城,将人送走之后她开车去看了青鸾。
在一个普通的小区里,青鸾一条白色长裙来开门,这是她第一次独自生活,但是适应的很好。
房子并不大,两室一厅的,这儿租住的都是些上班族,根本就不会有人来打听你的来路什么的,她也不愿意出门,除了每天去附近的菜市场卖菜之外也不需要出门去做别的了。
罗羽本来是想将她送出南枫城去的,后来一想也唯有在南枫城里楚门的人不敢乱来,若是离开了这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将人给找着了,再说了就青鸾的这副模样即便是不化妆都是很招人了,在南枫城倒是还算不上什么的,但是在别的地方那可就是独树一帜了。
将这个女孩子救出来的时候她虽然说了很多,但是罗羽很清楚这样的人能在楚门里从最底层走到了如今这个位置是有着自己的底牌的,不过跟楚门缠斗了这么些年,她早就已经没有了什么能快速的将这个组织清理干净的想法,它能存在上千年自己又不是上帝怎么可能会做到这一点,别说是楚门了,就是银松集团当初费了那么大的劲儿如今都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毕竟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啊,虽然如今还根本就不成气候,但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
而这一切她相信绝对是有楚门的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只是楚明悦如今自顾不暇,根本就顾不上这里,她一直都在找楚门别的能推动这一切的人。
按理说楚门各大支脉泾渭分明,楚明悦又是将这些给捂得严严实实的,连楚元安都接触不到的东西谁能接触到了。
以前是不知道,但是自从知道了那能换了性别从水路逃走的两个人之后她就有隐隐的猜测了,而且青鸾是上古神鸟啊,这样的名字怎么可能会随便给一个女奴。
捧着青鸾双手递过来的茶杯,罗羽沉默的想着,这个楚门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青鸾也是沉默着,她不傻,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并没有完全相信她,只是她也知道自己的那些底牌是最后保命用的,她在判断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比她还要小的女孩子能不能让她信任,她甚至都不知道这样平静的日子还能过上几天的。
“你是不是在想他们很快就能找到你了?”罗羽抬起头来笑意挂在嘴边轻轻地问道,话音未落她能明显的看到对面的女孩子身体颤了之后但是很快就恢复了,看起来这个小女孩子并没有太多的阅历,否则并不可能会因为自己这样一句话就漏泄了。
“他们很厉害。”
沉默了半天,青鸾突然将茶杯放下蜷缩到了沙发上双臂紧紧的抱住了自己,一字一顿的说出了这样几个字之后就再次沉默了。
罗羽差点儿都没能端住手里的茶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仅仅就是这样一句话居然能带来这样的反应,她曾经是想过要么这个女孩子直接不吭声,要么就是情绪激动,但是现在这是什么操作。
虽然只是简单的几个字但是她却是从中听出来了无尽的恐惧,让她整个心脏都仿似被什么东西给拽紧了似的。
“你以前叫什么?”
很久之后茶杯里的水都凉的很彻底了罗羽才说出话来,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这样一个小女孩子谈,是劝是恐吓好像都开不了口,看起来自己前世的优柔寡断和软弱还是没能治好啊。
“嗯?”
埋头紧抱着自己发抖的人半天之后也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可怕气息的到来有些迷糊的抬起头,这样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见,抬起头来的时候看见的还是这几日住着的地方,老旧的家具,温暖的灯光,还有一个漂亮的皱着眉头的女孩子,从她的脸上她看不到任何不满和煞气,她已经彻底的迷茫了,这样的场景在她二十年的岁月里从来都没有过的。
她的全身都已经绷紧了在等着各种东西落下来了,可是一样都没有,甚至看着罗羽还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站到了自己的面前,她的身体是放松的,除了紧皱着的眉头,全身上下根本就看不到任何一个发怒的前兆。
这样的眼光她还是有的,毕竟被这样折磨了快二十年,从她记事起就没有几天能够放下心神的。
罗羽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女孩这样的行为应该是本能了,只有长年累月的生活在不安的环境里才有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应急反应,她自诩为见多识广,但是这会儿也是有些发蒙的。
“行了,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认为的那些人一时半会儿的还找不到这里来,先起来吧。”
“他们真的找不到吗?不会的,肯定会找来的,我……”
被罗羽拉着的胳膊都已经在开始颤抖了,她有些口不择言了。
“这么了解啊,你不会是跑过的吧?”没容她反抗的将人给按到了沙发上,随手再塞了个抱枕给她,她以前学过对这样的人强行硬来只是会有反效果的,她们早就有了自己的应激机制只能顺着撸毛。
然后从桌上的茶杯再倒了杯茶来放到小几上,自己然后盘腿也坐到了沙发上,也不说话,慢慢地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清茶。
这茶并不是什么名茶,就是最便宜的绿茶了,只有一点点的茶味而已,喝了两口觉得不舒服就放下了。
反而是刚才还在发抖的女孩子伸出手来将桌上的杯子给捧着了,她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安静的喝过茶了,是的,从来都没有过,即便是以前在红营里面就连喝水都是被严格要求了的。
小口小口的抿着茶水,她很喜欢这种味道,清新的干净的,可是即便是跟在楚明远的身边她也是没有这个机会的,红营一直都是有人监督着她的,衣食住行被严格控制,唯一能做的就是取悦这个男人的时候,可是那种时候又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我以前叫十九……”她小声的说道。
罗羽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本来已经没指望她说些什么了,所以听到声音的时候还是很茫然的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等听懂了是她在回答之前的问题,也想明白了说的是什么的时候直接就懵逼了,只能重复了一句:“十九?”
女孩看似平静了下来,但还是有些不安,一手端着杯子,另一只手将滑落的抱枕拉回自己怀里。
“嗯,我们一起的有三十个人,按照数字来的,我是第十九个,所以就叫十九了……”
罗羽很想要跳起来,因为她想到了什么,可是多年来锻炼出来的处变不惊在这个时候体现了出来,放在腿边的手滑到了沙发上紧紧的拽着,没等她开口女孩子好像陷入了自己的情绪里开始慢慢地说话,她说的很慢,有时候还会皱眉头,不时的会将抱枕抱紧,然后喝口水。
小姑娘的描述有些混乱,她只是将自己的生活一字一句的呈现在了罗羽的面前,本来罗羽觉得自己前世已经过的很痛苦了,但是听了面前这个漂亮到不可思议的小姑娘的话之后她有种感觉,自己可能是对痛苦有些什么误会的。
小姑娘是在三岁的时候被带进红营的,那之前的事情她都已经不记得了,她只能记得那天她跟很多差不多年纪的孩子等在一个空地上,那地方很大,她都看不到尽头,她们被人看了一会儿之后就分别被抱走了,她和另外四个小姑娘生活在一起。
她们都是按照数字排列的,有人给她们准备好了吃的东西,但是都很少,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已经被饿肚子了,因为太饿了,经常会去抢别人的吃的,然后就会被打,细细的藤条只要一挥,甚至都不需要太大的劲儿,就能在屁股上落下血痕的。
红营里的处罚都是不允许打脸的,甚至就连手也是不许留疤的,那些身上有疤的,后来她们就都学会了控制饥饿,不至于让自己饿过头,因为教导她们的老师说这样才能让她们日后长的好看。
长大的过程里怎么可能会这么完美无缺了,而且还是那么小的孩子,别的人她不太清楚,但是和她住一屋的几个小女孩,其中一个爬树摔了下来大夫说会有疤,然后那个孩子就消失了,没错,直接消失了,直到今天她也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但是后来的几个小姑娘陆陆续续都没有了,她却是知道原因的,一个因为长的不好看了被带走了,这是她有天晚上被罚跪的时候因为太累了就躲到了厚厚的帘幕后面去睡觉了,当时那些人也没有人知道她被罚的事情就当着她的面讨论决定了好几个女孩子的去向,那会儿她因为太困了全身都无力,但是听到这些人的声音的时候本能的就紧张了起来。
六岁的时候她就和剩下的十个孩子被带进了红营的绿楼里开始了正式的教学。
怎么教学啊,六岁的孩子能学什么啊,每天除了读书习字之外最重要的就是看了,有时候是录像,有时候直接就是真人,甚至还能直接在她们身上实践。
一个班一共有十个孩子五个男孩子五个女孩子,从小就不穿衣服的在一起上学。
但是即便是这十个孩子都不能保证每天都在,她只记得自己也就上了两年,但是这两年里身边都换了好几轮了,也就是在两年里她学会藏拙,什么都不出头,只要能过关就行了。
那些出头的小伙伴不是被自己的同伴给咬破了脸就是被不小心推到地上磨破了手肘,那些所谓的老师也是根本就不管的,但是每半年一次的检查却从不缺席。
只要查到她们的身体上有一点儿问题就会被送走的,她只能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
每一天晚上睡觉之前都要庆幸一遍自己还能活着,都要在镜子里看看自己的身体有没有什么地方有伤痕的,没有才能松了口气,她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已经知道自己的这具身体才是能保证自己平安活着的最好的保障了。
但是即便是这样也还是没有办法完全的保证的,她还清楚的记得八岁那年的一个晚上她们都被带到了院子里去,远远地就听见了凄厉的惨叫声,浓厚的血腥味。
等走的近了才发现那是已经血肉模糊了的人,整个庭院都已经被血水染红了,而大声惨叫着的是被绑在柱子上的漂亮女孩子,已经喊的声音都变了形了。
用了很长的时间她才分辨出这个被绑起来的女人曾经是这里最为出色的,她们曾经观摩过无数次她的教学,各种场合的都有,一向没有好脸色的老妈妈们总是会带着笑容让她们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了她的每一个动作和神情,她那些或娇癫或痛苦或疯狂或者享受的表情无一不是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