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药。”离轻淡淡而笑,“我虽然决定带你在身边,但是你是活的,我不得不要一个保障!”
何淑沫不禁一声叹息,“是不是只要我乖乖地听你的话,就不会有事?”
“……是。”他顿了顿,“你害怕吗?”
何淑沫点点头,“怕,但是也能理解。”
“……很好。”她明白最好。
这时,黑衣男子回神,上前道,“轻,你真的要……”他们之间的默契也来的太快了,恍惚之间,好似不像是刚认识半个时辰的朋友,反而像是认识许久的老友,如此契合。可是,他们毕竟还只算是陌生人呀!更何况,谁又知道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此刻纯真的模样是否是伪装的?或许是宫里派出来的探子也未可知呀!主子怎么可以如此疏忽大意地便要带上她呢!
离轻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我已经决定了。长途漫漫,寂寞难免,带上她或许还能够解解寂寥。”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他明白他的担心,可是他不在乎,就算她是那个女人派来的小奸细,他也无所谓。
“可是……”他还是担心。这个主子向来随遇而安,其实他大可以在先皇没有驾崩之前说出自己是男儿身的事实,那么,现在的九五之尊或许就是……
“我自有分寸。”离轻堵了他的担忧,淡淡的声音却含着不可置疑的威严。
“……是。”黑衣男子低头躬身道。其实,他和他之间,虽为主仆关系,可是私下里却情同手足。他也明白他的淡薄名利权势,可是现在他接了圣旨,分明是将自己往险地里推!再者,他还是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决定非要到沧溟国不可?!难道是因为之前,他和那个神秘人一夜的谈话吗?
甩甩头,黑衣男子静下心神,这些,都不该是他能够探究的。既然主子已经决定,那么他能做的就是好好保护主子的安全,这般,他也能向死去的夫人交代了。
这时,离轻转身拉起何淑沫的手腕,弯唇说道,“那么走吧,我的陪嫁丫鬟!”
双珥照夜,煜煜垂晖,踏五色祥云,捧灿烂花枝。
看着眼前摇身一变的男人,何淑沫一声惊叹,“真的好美!”一身喜色的凤冠霞帔,映衬着妖媚无暇的容颜,妆容淡淡,却是韵味盎然,无意间流泻的绝美高雅让人移不开视线。
“……”看着她痴迷的眼神,离轻额头不禁拉下三条黑线,之前她欣赏他的男装,他心中自然有几分怡然自得,只是现在……
他本想要拉长脸,可是面部的表情却不由自主地无奈了起来,哭笑不得,干脆拿起一条巾帕,作势伸手去擦她的嘴角,“都流口水了。”
“啊——”何淑沫陡得回神,下意识地去擦自己的嘴巴,“骗人,哪有?!”下一刻,她又凑近他的脸,不禁又是一阵惊叹,“你真的好美……”比对自己,真货不如水货呀……
“……你刚才说过了。”他不喜欢人家赞美他的容貌,因为自己十分不喜欢这副亦男亦女模样。恍然察觉自己在做什么,轻不禁一顿,随手将手上的帕子扔给给了她。
“啊?”何淑沫被动地接过帕子,不禁努努嘴,她又没有真的流口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禁双目上下打量着他,“你好像不一样了……”可是分明是同一张倾城*的脸呀!“呀!你怎么变矮了!而且肩膀也变窄了!”
“难不成这就是缩骨功?”她在电视里看过啦。
“你知道?”轻微微讶然。不过这样也好,不至于让她把他当了怪物。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知道了他的秘密,带她走也是避免她将这个秘密泄露了出去。但是,将她留在身边,或许是更不明智的举动!若是在天祈国出了事,他至少还有兜转的余地,但若是到了沧溟国,一旦出了纰漏,只怕麻烦会接踵而至。
他这是自找麻烦吗?可是为什么此刻一点后悔的意思都没有?
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再看她一副兴味盎然地围着自己转圈圈的模样,轻不禁蹙眉。
这时,只听得门外传来喜娘的催促声,“公主,吉时已到,可以上花轿了!”
“知道了。”离轻道,清喉婉转,至此,他便要这般模样了。
何淑沫闻言兴奋了起来,一把拉着他的袖子道,“那我们快走吧!”
“不急。”轻淡淡道,“等到她第三次催促,我们再出去也不迟!”
“咦?”她不了解这地方的婚嫁俗礼。
看她一副不解的模样,轻随意解释着,“新娘出嫁,可经对方的喜娘三次催妆,借以佯作不愿出嫁,懒于梳妆。而后坐上娘亲的大腿,娘亲会亲自为新娘喂上轿饭,寓意不要忘记哺育之恩。”轻凤眼光芒闪烁,一丝落寞一滑而过,“不过,我不需要做这些。”对着无谓的女人如此,徒增恶心罢了。
“哦!”何淑沫有些了悟。
“记住了?”轻微微一笑,“你以后也是要嫁人的。”
何淑沫摇摇头,这个可能性不大。一来,她不过只是这个时空的过客,二来,她的心疾或许会剥夺她为人母的权利,谁会娶一个不能顺利产子的女人呢?尤其在这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年代里!
看她摇头,离轻微微蹙眉,不要嫁人生子?是因为她的心疾吗?
忽然的沉默让彼此有些尴尬,何淑沫弯了弯唇道,“不过我才不要管这些呢!这不,我就要跟着你一起去嫁人了吗!”
“……”这个意义不一样。离轻掩饰着心中那份莫名的失落,又恢复了那副有些放浪不羁的样子,“也对,我既然决定不杀你,你便是我的女人了。”
“……”他的人,他的女人,这两者之间区别大了!
新娘子由喜娘扶着出了闺房院落,何淑沫尾随其后,俏脸上满是雀跃。
出了府门,上了花轿,哦不,准确地说是披着红绸的华丽马车,因为路途遥远,又是以公主的身份出嫁,随行的队伍排的很长,且由天祈皇朝有名的少将军慕容斌保驾护航,端王世子——也就是轻的兄长离魅印送轿。
随着礼炮声响起,在喧天的轰隆声中,队伍慢慢启程。
马车上,淡淡的熏香若有似无地缭绕在空气中,隔绝了秋日的微凉,小小空间里暖意缭绕,不禁让人舒服得熏熏欲睡。
何淑沫深吸了一口气,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清香顿时扑鼻而来,小小地饮啜了一口放下,不禁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似乎有些感染到了她的随心畅快,轻微微勾起唇瓣,“你倒是比我还逍遥自在。”这是做人质该有的模样吗?
何淑沫点点头,顺道也帮他倒了一杯茶,“今宵有酒今宵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她随意呢喃道,一副不为尘世所扰的模样。
轻不禁失笑,“的确是好胸怀。”
顿了顿,他看她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流连不去,不禁问道,“怎么这么看着我?”
何淑沫看着他已然脱下了一身大红精致的凤冠霞帔,也除去了头上的红巾,至于头上的珠钗金玉,早在匆匆敷衍见了王妃一面之后便除去了,之后盖着红巾出王府之时,倒也没人察觉到任何不妥之处。
此刻的他一身洁白的清闲散装,墨黑的头发随意用白色带子束起,手上拿了一本书,闲闲地翻阅着,不时勾起的唇角,眸中带了几分慵懒,正时不时地斜睨着她,无暇的俊容在浅笑间无形地散发着一种致命的魔力。
沐浴在他淡淡的目光中,何淑沫忽然觉得心微微跳的有些凌乱,不禁微微蹙眉,可此刻也顾不了很多自身的不适,忧心地开口道,“你这么快就恢复男装,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
看着他如此闲适*的模样,她忽然想到了一段话:美丽的东西并非真的美好,或许那只不过是假象,一种诱人的表象,一旦上当靠近,就会被刺得遍体鳞伤。或许她们还带毒,一旦沁入骨髓,就会疼入肺腑,到那时候,你才会了解,死亡并不是最恐怖的结局。
何淑沫蓦地觉得离轻就是其中典型的代表,还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真的正确?!可别到时候深陷泥淖,求生求死皆不得,岂不更加可怜?
闻言,轻淡淡道,“无妨,默离在外面。”再说,若是有人靠近,他也能够察觉到。
“哦……”何淑沫有些迷茫地点点头,他说的默离就是那个一直在他身边的黑衣男子吧!
空气中顿时沉默了下来,何淑沫左顾右看,觉得有些无聊。
轻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手中的书册也看不进去,干脆随意地将它丢弃至一边,一手端起那杯茶,饮了一口,随即听到她一声微微的叹息,不禁侧目看她。
察觉到他的注视,何淑沫又叹了口气,“我在想你为什么忽然就觉得带上我上路了呢?”就算给她服了解药,但是她对他来说还是来路不明的!一旦她可以自己解毒呢?若是她只是在扮猪吃老虎呢?
哎,她端起一杯茶,饮啜了一口,穿越如她,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他笑,很温和的笑,“你不是说你可以为我所用吗?”眸中却闪过一丝不合时宜的戏谑,他继续说道,“我试用了一下,发觉很好用,所以便带你在身边了!”说着还眨了眨眼。
噗——
试用?是指他吻了她吗?很好用便带在身边?这是在暗示他还是会继续使用?
何淑沫口中的一杯茶就这么喷了出来。
“咳咳——你——你——”天哪!让她去死吧!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分明冷血无情,为何此刻捉弄起人来却是那么脸不红,气不喘的!她真该把那一口茶全都喷在他的脸上!
“害羞?”他轻声道。
“您能闭嘴吗?!”她有些恼怒。
“这些都不是你主动提议的吗?”心情大好,有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在心底漫开,微微一顿,他之前还从未想过前一刻他还想置人于死地,现在又能够如此轻松地与之逗弄谈天,尤其还有如此的好心情。
“既然你那么听我的话,那么我说你现在就地放我离开,你肯吗?”
“不肯。”他笑着拒绝,“谁叫你那么好用呢!”
……何淑沫白了他一眼,真想一巴掌打掉他脸上看似温和的淡笑,可是情势所迫,她不过只是小小受挟的人质一枚,只得——忍!
干脆不要去理会,低头搜寻着马车内,想找到什么能够一解旅途乏闷的东西出来,也顺便无视他的存在!
可惜,狭小的空间他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
离轻淡笑看着她发窘躲避的模样,娇俏的小脸涨的通红,有着挥之不去的尴尬,他收敛那份狂放,适可而止,不然真的激怒了她,旅途无聊,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有聊了。
于是——
他好心地地替她拿了几本书出来,看她瘪嘴摇头,一副不要领情的模样,心中微微不禁叹息一声,随即从侧边拿过一个食盒,帮她拉开抽屉,看她眸中闪过的垂涎,他不禁失笑,淡淡的光彩盈满他的眸中,带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宠溺。
何淑沫顿了顿,算了,还是接了,她确实饿了,没必要因为赌气而委屈了自己的肚子。
食盒里的糕点都很精致,各种点心花样不断,看得都觉得赏心悦目,挑了一块小小咬了一口放到嘴巴里,入口即溶,很细腻的口感,果真是皇家贵胄享用的食品。
看着她眸中熠熠的光彩,看着她将细细品尝点心的小嘴,他眸中微微一暗,心底隐约有种酥麻的感觉,某种冲动随之蠢蠢欲动。
咳了一声,离轻再拿起一侧的书本,目不斜视地看着书册,乘机掩饰去了刚才的那一丝尴尬,心想着自己是不是太饥渴了才会看她入迷,虽然她肌骨纤柔晶莹,容貌清灵婉转,但也不至于让他生了不该有的遐想才是!
见他忽然安静了,何淑沫自是求之不得,吃饱了,找了一本书,可是看着看着便倚着身后的绣锦小被子沉沉睡去了。
很安静安心的睡颜。
离轻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唇角不由自主地扯开一抹笑,微微有些僵硬,真不知道眼前的女子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只是——
这般温淡的气氛,只剩两人的天地,忽然让他心生了几分温暖。
直到多年后,轻仍然记得她此刻的无忧睡颜,那时候他的后悔和矛盾,足以将自己湮灭,可是每次午夜梦回再梦到这般的场景,他或许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拉到了身边,禁锢着她的自由,不管是刻意也好,不由自主也罢。
或许,有些事情,真的就在前世便已经注定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直到有人轻摇着她,何淑沫这才转醒,眼光有些惺忪,却看到离轻已经披上了嫁衣和红盖头,正正襟危坐在一侧,而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靠着他的膝盖睡着了,脸微微有些红,她分明是靠着小被子睡的呀,怎么醒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