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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然悬镜司乃是朝廷衙门,可自颁布天地人三榜以来,未曾有不服气者,位列三榜之人,皆乃当世人杰也,此乃公认之事,就连真武殿中桀骜之辈,也从未觉得有什么遗漏错误之处。
披着一身鲜艳的大红袍,脚踩木屐,袒胸露乳的赵奴,一手指着那突然出现的黄发少年,满脸惊骇之色,就连声音都在止不住地发颤。
“你,你是人,人榜第,第一的,那,那个。”
自家少主的实力,赵奴无疑是最清楚的,如若不是心服口服,似他这等在江湖上早已闯出了不小威名的人物,也不至于对赵瑾死心塌地,甘愿为奴为仆,过去他还曾对那一直压了他家少主一头的武真一颇为不满,觉得悬镜司是为了刻意打压他们真武殿的名头,才如此排名,可今日先是眼见那叫李轻尘的小子正面击败了他家少主,而后再看到武真一刚才一击便重创了禄存星君,以及实力更在他之上的凌月燕,心中顿时油然而生一种畏惧之感。
这就是人榜第一的真正实力么,竟连他们真武殿七星君也不放在眼里?
他才几岁呀,这是凭什么?
扯过刘不苦的外衣裹在身上的赵瑾,微微眯着眼,盯着眼前这危险的黄发少年,心中却不知是如何作想。
武真一点了点头,朝着赵奴一下竖起了大拇指,语气更是颇为赞赏地道:“不错不错,你这胖子是有见识的。”
本在细心查看杨寅与杨戌二人情况的沈剑心一下转过头来,望向这位洛阳武神的亲孙子,心中颇为惊讶,暗道一声果真是人不可貌相,自己以后千万不能以貌取人。
不过他心中却是欣喜之情要多过惊讶,毕竟对方可是洛阳镇武司的人,那也就是朝廷的人了,而他身后的张藏象更是曾与自己携手作战,有这样一位高手在此,最起码眼下是不必再担心真武殿的人会怎么样了。
但一旁的李轻尘却是眉头微蹙,他近乎是本能地对此人产生了一种排斥和戒备之感,虽然不知是何原因,不过身为武人,他的预感一向十分准确,就算没有理由,却也暗暗地提起了一份警惕之心。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对方既然不远千里地从洛阳来到这里,那想必也是有着自己的一番打算吧。
武真一哪怕已经挺直了腰杆,可也仍旧不算高,再加上身形瘦弱,双颊凹陷,其实并不给人以任何额外的压迫感,从外形上来说,别说是他身后丰神俊朗的孔秀了,就连张藏象也远远不如,可随着他慢慢朝前踱步,在场的所有人的心脏,却都忍不住开始狂跳了起来。
人的名,树的影,就算是个残废,可只要给他冠上人榜第一的名头,那就没人再敢小觑,武人的世界里,只以实力为尊,残酷无比,江湖上也从来都只有爹妈给错的名字,而没有叫错的诨号,能够力压一众少年英才,占据榜一,那他就必然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力量!
武真一笑容灿烂,上下打量了一下李轻尘后,开口赞道:“你就是李轻尘吧,真不愧是击败了我这小兄弟的人,果真是器宇不凡,在我所见之人中,你这下三品底子之坚实,足以排第一了。”
李轻尘并没有因为对方的称赞而松一口气,反倒是在看了一眼其身后竟有些惴惴不安之色的张藏象后,皱眉问道:“怎么,你是替他报仇来了?”
武真一当即摇了摇头,语气颇为惊讶地反问道:“不不不,你怎么会这么想,当然不是,他输给你又没什么可丢人的,我为什么要替他报仇?”
李轻尘顿时疑惑道:“那你是。。。。。。”
武真一一挑眉,两只细长的眼睛一一扫过面前众人,嘴角也随之勾起。
“我这次来,只是要找诸位取点东西罢了。”
说着,他一手负后,一手朝前伸出,然后紧紧一握,骤然间,众人只觉肩头一沉,好似有万钧之力突然压在了身上,只有将体内的真气外放,才能稍微好受一些,至于那本就已经受了重伤的凌月燕,此刻更是连呼吸都已经呼吸不过来,好似一条离了水的鱼儿,瘫在地上,张大了嘴,艰难地吞吐着四周的空气。
武真一舔了舔嘴唇,两只眼睛里随之放射出一道贪婪的光芒,就好似见着了绝世珍馐一般。
“这东西呢,叫做‘武运’,非武道青睐者,不可承载之,轻尘老弟最是不错,逆练绝学,又合练真经,你身上的武运之浓厚,实乃我生平仅见了,嗯,还有旁边修炼太玄剑经与霜月真经的小兄弟,啊,包括这两位小姑娘也是,想必诸位都是那人榜上有名的人物吧?”
武真一深深一吸,随即面露陶醉之色。
“如此大补之物,真可谓是人间至味呀!我本以为这次最多只能吃个七成饱,可没想到竟有这么多意外之喜,轻尘老弟,就为这个,我都得好好感谢你一番啦!”
言罢,他转头望向了那边连双腿都在微微发颤,脸色更是煞白的赵奴,就好似赶苍蝇一样地挥了挥手。
“不包括你,胖子,你和你旁边那位拿刀的大叔,还有那边的金发小妞,你们仨现在就可以滚蛋了。”
赵奴闻言,顿时一愣,可还未等他开口,武真一身后的张藏象在犹豫再三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试探性地问道:“大,大哥,这武运到底是什么东西,您取走了它,可,可会有什么后果?”
武真一头也不回,不过依然是耐心地为其解释道:“运,就是运道!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这先天之命格乃是人身最重之物,不可更改,改之,则等同逆天,必受天谴也,而后天的运道次之,却可增减,人间武运乃是定数,唯有得武道青睐者,方可承其重,不过也并非人人都有这等本事,唯有似轻尘老弟这样的人杰,方可得之!”
“武运浓郁者,但凡习武练功,必定事半功倍,而被武运摒弃者,神憎鬼厌,注定在这条道上走不远,此乃天地好恶影响人身,武运向来青睐强者,是为天赐之物,取走了它,自然不好,日后再要习武,便是困难重重,处处关隘,不过你放心,倒也不至于会死。”
对武真一早已是奉若神明,从来不敢反对的张藏象,其实也就只是想得到类似的答案而已,毕竟武真一的事,他既没资格,也没那胆子去管,眼下之所以敢开口询问,一是心中的正气使然,二是忧心沈剑心罢了,毕竟看武真一那样子,似乎连他也不打算放过。
张藏象低下头,很是无奈地低声呢喃着。
不会死,就足够了吧?
可还未等他彻底松口气,武真一便又接着道:“不过跌境是必然的,而且两处丹田被破,全身窍穴大损,再也锁不住体内精元流失,时间一长,必会体弱气虚,影响寿数。”
“如果将老天比作人间的皇帝,这皇帝赏赐给你张家的东西,你们没保存好,弄丢了,自然会受到责罚,这是一个道理,小象,现在弄明白了吧?”
张藏象一听,顿时便急了眼,赶紧颤声阻拦道:“大哥,您为何要这么做呀,就,就取,取那真武殿之人身上的武运也就罢了,可,可沈兄弟是俺们镇武司的自己人呀,还,还有这李轻尘,也算是朝廷要犯,不能随意处置的吧,您。。。。。。”
话还没说完,他便被一旁站着的孔秀给重重一折扇敲在了后脑处,同时更有一道传音落入了他的耳中,却是孔秀急切的呵斥声。
“闭嘴!”
武真一侧过身,淡淡地瞥了那神色紧张的张藏象一眼,神色异常冷漠,就似那九天神灵俯瞰苍生,悠悠千年过去,已无新鲜事,对待万物之生死,就如看待草木枯荣一般无趣。
张藏象霎时间如坠冰窟,浑身颤抖不止,再想要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嘴,却连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武真一瞥了他一眼后,什么也没说,便又转过身来,看向了眼前神色各异的少年与少女们,语气中的凶厉与桀骜之意,实乃当世第一,人间无二!
“无论是真武殿,还是镇武司,对我来说,都没区别,不管是姓赵的,还是姓白,都不会来找我的麻烦,因为他们不敢。”
人间武运于他而言,是绝世珍馐,是大补之物,他武真一此生不好色,不爱财,不贪权,却唯独对这玩意儿趋之若鹜,完全无法克制自己心中的渴望,当然,他也从来没有克制过就是了。
天性如此!
饶是人榜第一已经得了极大一部分人间武运在身,可对他而言,依旧不够,因为他的贪心,是永远也不会满足的,纵然是四大宗师在前,他也不会畏惧,至于眼前这些,不过就是群待宰羔羊罢了。
他转头看向那边还呆愣在原地的赵奴,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胖子,还要我说几遍,赶紧滚!”
凤凰非梧桐不栖,鹏鸟非蛟龙不食,这种废物就如同臭水沟里的死老鼠,让他看了就倒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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