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迎春花海,如水洗过的天空下翻滚着一波又一波亮眼的黄,随着风,不知从何处飞来了许多白色的蝴蝶,在阳光下,在花海间,上下振翅舞蹈着,我欢笑着在其中美好的旋转,不知不觉,我竟也像蝴蝶一般的飞了起来,轻盈的徜徉在这空旷天地间,我莞笑着与这些白色蝴蝶愉快的嬉戏,它们好似能通灵,一会儿落在我的指尖,一会儿停在我的发梢……回应着我心中所想。
在此刻,时间好像永远停在了这里,不再往前迈进,吹来的风始终夹着泥土味的花香,洒遍全身的阳光总带着正正好好的暖,白色的蝴蝶永远都伴在我的身旁,而我,也一直不会觉得疲惫……
表情忽然凝固在脸上,陪着我在阳光下嬉戏的白色蝴蝶一只接着一只的,全部都化做了白色的粉末飘裹在风中,无声无息的散失在了花丛间,我惊恐悲伤的目睹着它们彻底的毁灭在我面前,我却无能为力,周围的风也渐渐冷了下来,刺在我的脸上,迎春花海枯萎在阳光下,天地间的斑斓就这样离我而去,我大叫着去追赶,可它们只滑过我的掌间,我承托不了它们的残骸,而阳光最后也被乌云遮挡,我害怕的蹲下抱着头,双腿瑟瑟发抖,最后我崩溃的猛吼一声,整个人从半空摔落下来……
“有反应了!”
感觉手被人紧握着,刚才一激动,牵扯到我的手臂,背后传来一阵裂痛,正在我背上熏着药的人阻劝道:“陛下,小心呐。”
背上的疼痛于我来说越来越清晰,眼前的人影也越来越分明。我用余光凝视着罗熙,刚刚那一场,也不知到底是我走进了蝴蝶的梦中,还是蝴蝶飞进了我的梦中。
与你再见时,我竟是满目荒唐,心绪凄迷,两人执手相看无语凝噎,彼此眼中都是无边的黑暗悲哀愁苦。
御医放了药包在我的枕侧,罗熙欲轻声对我说话时,御医拦道:“陛下,还是让二小姐先休息,臣有话想出去与陛下说。”
罗熙摆了摆手,御医先行退下,我望着罗熙,已是困倦至极,在好闻的药香弥绕下,我忍不住又合上了双眼,落入了紫色的梦境中。
梦梦醒醒,醒醒梦梦,可是却没有再记清过后来的任何一个梦境,待意识完全转醒过来时,我全身一收,霎然的睁开眼睛,喊:“痛!”
身旁立即有人应道:“二小姐,哪里不好?”
我看了看秋思,松了一口气,“没有,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脱口而出这话。”
秋思转笑道:“老天保佑,二小姐醒了。”
我瞧着秋思脸上红肿的掌痕,说道:“都怪我,你们才会被责罚,是我的错。”
秋思摇了摇头,掉着眼泪,忙用袖子擦去,道:“不怪二小姐,二小姐此刻需要好好静养才是,奴婢们这都不算什么。”
我蹙了蹙眉,问道:“昨儿,陛下?”
秋思回道:“昨儿晚上陛下在二小姐床边陪到了丑时。”
我问:“然后呢?”
秋思说:“然后陛下出来与御医说了几句话后,就好像是回御书房处理公事去了。”
我点点头,秋思又道:“冬雪现在外头煎药呢,奴婢去看看好了没。”
秋思出去后,我一个人望着帐顶出了会子神,没多少功夫,秋思就端着药碗进来了,把我小心的扶起,拿了个极软的垫枕叫我靠着,半跪在我床边服侍着用药,刚喝没两口,建宁大步而进,冬雪跟在后头面上露出难色,“二小姐,公主一定要进来,奴婢难不住。”
我拿起手边的帕子擦了擦嘴角,笑道:“公主不是外人,无事的。”
秋思忙请安,建宁根本不予理会,秋思、冬雪只是盯着我,我挥了挥手,两人便都低头退下了。
我朝着建宁微微一笑,建宁走到床边打量着我,“不过几日未见,如何就成这副模样了?”
我看建宁站着,就轻轻的拍了拍床边,“坐吧。”
建宁点点头,坐下握着我的手道:“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低了低头,“我跟陛下说,我想出宫,让他放过我,然后陛下一时气急就把我摔在了地上。”
建宁若有所思的说:“难怪。”
我问:“什么?”
建宁看着我道:“其实以你现在的状况我不该告诉你,但是我觉得你一定很想知道,若不告诉你,日后,你定会怪我。”
我着急的问:“到底是什么?”
建宁叹了一口气,说:“昨天夜里,和尚进宫递交折子,两人在御书房起了争执,然后三哥就把和尚下了狱。”
我惊叫一声道:“什么!”
建宁说:“我本来还奇怪是怎么回事呢,现在看到你就明白了。”
我苦笑了笑,“又是因为我。”
建宁道:“定是你昨晚的话惹怒了三哥,三哥才会如此,淼淼,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这么鲁莽的说出话来,我三哥向来是吃软不吃硬。”
我摇了摇头,“公主,你并不了解陛下,现在,我真的看不清他了,”想了想,“不,应该是看不清这皇宫里的人,想在这里活下去,太难了。”
建宁皱着眉问:“也包括我吗?”
我笑回道:“除了公主以外。”
建宁一脸的得意,“这还差不多,不过,宫里是这样的。”
又对我疑惑道:“你不担心和尚吗?”
我叹道:“担心,但有什么用呢?让我在陛下面前表露无疑的去替大和尚求情?”
而后,摇了摇头,“这只会叫大和尚死的更快些。”
建宁急道:“那该如何是好?难道我们只能看着和尚上断头台?”
我轻拍了拍建宁正握着我的手,无奈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建宁反拍了拍我的手,“看来也只能先这样了。”
我又问:“容大人还好吗?”
建宁说:“他都跟我交代了,他还好,但总免不了被三哥一顿训斥的。”
我愧疚的看着建宁道:“都怪我,替我跟容大人说句对不起。”
建宁向我微微笑道:“你也是救人心切,如何能怪你。”
我说:“到底此事因我而起,总是我连累了他们。”
建宁劝道:“你不要留这么多心思了,好好养伤才是正经。”
我只好点头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