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辣文 > 科幻小说 > 沧泱尘 > 043 情若久长,岂在朝暮(2)
    浅睡中,忽听到门外公公的低声叫道:“二小姐。”

    我轻颤着惊醒,忙起身披了件褂子,犹豫了下,隔着门问:“怎么了?”

    公公道:“陛下请二小姐过去。”

    我又问:“陛下有何事吗?”

    公公答:“陛下只说请二小姐过去看场好戏。”

    我说:“请公公去外头等等,我洗漱一下就来。”

    我站在房中看着公公的影子渐渐地走开后,秋思随即就推门进了来。

    简单的穿戴妥帖后,便出门跟着公公匆匆的去了,走了半晌,见不是去御书房的路,只问:“公公,这是要带我去哪里?怎么越走越冷清了?”

    公公低头道:“二小姐随奴才去,到了就知道了。”

    我满是疑虑的走着,心中满满充斥着的都是不好的预感。

    公公停在了刑宫门口,对我恭敬道:“二小姐,就是这儿了,你自己进去吧。”

    我往里看了看,打了个冷战,拦住公公,试探问道:“陛下要做什么戏?”

    公公谨慎的扫了我一眼,摇了摇头,“二小姐进去就知道了。”

    我心“砰砰”跳的就好像要喉咙里蹦出来似的,我只能不停的吞咽着唾沫,每一口呼吸都让我觉得艰难,我尝试着一步一步向刑宫里走去,可还未到跟前,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腥膻味,像是白水煮着猪肉,又像是开锅烫着羊皮。

    里面有序的立着几个穿着刑服的公公,全都面无表情且毫无波澜的看着面前正支在火上的大缸,滚滚的水在缸中不断的翻涌着,乍看去,就好像是有人在缸里沐浴,走近再细看,脸面虽已被蒸腾的水汽喷得浮肿,但我也能辨认出来——

    是大夫人。

    我艰难的扶着门框,胃部倒海翻江的痉挛了起来,我在口中一遍一遍的咽着唾沫,试图想把那股子酸意压下去,可越是往下压,那感觉就越是往上冲,直到最后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狂呕起来,早上本就赶着没吃什么东西,呕出来的只全是酸水,蒸腾的气味令我一次一次的呕无可呕,最后双手捂着胃强撑着站起,目光不过是无意识的四处游走,唯独不敢再看那大缸一眼。

    想哭却哭不出来,难过却又分不清究竟是自己身体上的难过还是心里的难过。

    再不想多看一眼,掉头就出了刑宫,我仰面眯眼看着太阳,只觉得它忽大忽小,忽近忽远,腿上一软,就要摔倒,一直在旁边等着的公公忙上前搀扶着我,问道:“二小姐,还能走吗?”

    我借着他胳膊的力站稳后,点了点头,“可以。”

    刚走出两步,便又觉头晕了起来,公公只得让我撑着他的胳膊,我抑着声音问:“现在去哪?”

    公公回:“御书房,陛下正等着回话。”

    我一面走着,一面痛心疾首的想着,罗熙,为什么,究竟是为了什么?是要报复我吗?可大夫人和我一向不睦,就算是要报复我也不应该选择大夫人啊!究竟是什么原因?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我越来越想不通,便拽住旁边的公公问:“为什么?”

    公公全身打了个哆嗦,一下跪在地上半晌无声。

    我看着他,心中的恐惧、愤怒、悲痛此刻全都杂糅到了一起,瞬间直直的冲上脑门,发泄嘶吼道:“说!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公公只跪在地上哭着,我摇了摇头,正想抬脚狂奔到御书房去找罗熙问个清楚,公公自忙跪着上前拉住我的衣裙,哭求道:“二小姐现在这样不能去,不能去啊!”

    我回头看着被我一步一步拖在地上的公公,顿时那隐忍着的剧痛直戳向心间,瘫在地上挣脱着哭嚎道:“让我去,我要去问问,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到最后,我整个身子都跌在地上,气力俱竭,一点都无法动弹,但那种五内皆焚之感却丝毫没有随着我的哭闹而消失,反而因为无力可泄而更加的痛彻,心识刹那便完全堕入了无边的黑暗。

    待略微转醒恢复意识时,感觉有人在轻抚着我的脸颊,和暖而又温柔,渐渐地驱散了我心底的寒气,嘴里不禁喃喃唤着,“大和尚,大和尚……”

    睁开眼睛满怀希望的看去,却是罗熙坐在床边担忧冷落的面庞,我紧紧的蹙着眉,直起了半个身子拽着他的衣领,哑着嗓子问道:“为什么?”

    罗熙半拥着我,轻拍着我的背,但就是没有做声,我一下用力的推开他,“你不要碰我!”

    他往后踉跄了几步,看着我冷冷的笑,清寒的目光中夹杂着些许的失望,我们互相的瞪着,半晌后,我忍不住的抱头痛哭,他上前把我抱在怀里,我挣扎却终是无用,我发疯似的喊:“为什么?为什么?那是太仆府的主母,是我的家人啊,即便她对我再不好,可她到底也是太仆府的主母啊,是一条人命啊,你怎么能这么做呢?”

    罗熙闭着眼睛,隐忍说:“朕没想过会这样。”

    我喘着说:“什么意思?你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罗熙低声道:“你好好休息,不要再闹了。”

    他缓缓地放开我,起身便头也不回的快步而去,之后,秋思和冬雪就进来服侍了,不久,又沉沉乎乎的睡了过去,在梦中我看到了大夫人,看到了她在对我笑,我喊她,我拼命的喊她,在碎裂的梦里,我悟得了一个道理,在生死面前,什么都不值一提,以前的一幕一幕混乱的于眼前杂放着,曾经漫长而痛苦的嗔、痴、怨、恨,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暖阳微风下,大夫人和善的帮我把吹散的发鬓别至耳后,更远处的娘亲步步生莲的朝我走来,笑着注视我,我含泪出声唤道:“娘亲,娘亲。”

    大夫人回身走到娘亲身旁,一起携手往天尽头而去,我在后面不舍的追赶着,拼命的哭喊着,却也只能看着她们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耀眼的强光中……

    我摔倒在地上,看着远方,想着或许她们从此便没有了痛苦,有的只是无边的平和,道:“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