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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期景来的时候,看到还是跟三年前一模一样的皇宫,也早已没了那份欣喜,他只期待一会儿是不是还会见到当初那个苏镜洵。
没多久,就在宫殿内见到了林锦婳,不过她正坐在廊边,天上下了些毛毛细雨,细雨中,两个身影还稳稳的扎着马步习武。
他过来行了礼,目不斜视的看着林锦婳,笑道:“期景见过皇后娘娘。”
“好久不见了,你都长这么高了。”林锦婳看着他跟记忆力的小胖子姜期景完全不是一个样了,还确实有些惊讶,现在的姜期景,虽然也就十来岁,可身量却不比站在一侧的小玲矮多少,而且他因为常年习武,瘦下来了不说,而且给人一种挺拔的少年感,眉目清明,唇瓣含笑,真正一个文雅开朗好少年的模样。
她只装作不知道墨风曾说过的那些事,笑着道:“听闻你此番入宫来,是因为寻觅到了一个好厨子,特意带入宫来的?”
“是。”姜期景浅笑,朝不远处看了眼,便见一个憨厚老实的男人跟了上来,规规矩矩行了礼:“草民见过皇后娘娘。”
“这位就是北燕第一名厨,此番期景是特意跟使团一道来的,但使团走的太慢了,所以期景就先行一步了,还请皇后娘娘不要责怪才好。”姜期景笑道。
林锦婳知道他年纪虽小,但自小学的规矩就多,倒也不奇怪,只笑笑:“小玲,带这位大厨下去。”
“是!”小玲应下,立即带着人去了,姜期景又叫人捧了两个盒子来,才道:“这是期景的心意。知道娘娘擅医术,这里有一朵才采摘回来不久的天山雪莲和两支情花藤,另外还有留颜花十朵及灵蛊一只。”
光是听着他列举的这一样样的东西,林锦婳便知道他这是花了大心思了,且不论这些药材多难得,如今蛊虫更是少见了,他居然还能捉来一只灵蛊。而且蛊虫本就是有毒的,却唯独灵蛊这种蛊虫幼虫不仅无毒而且好驯养,说来这灵谷怕不是给自己,而是给酒儿的。
林锦婳看穿他的小心思,倒也不吝啬,只笑眯眯指了指那正在细雨中习武的酒儿,才道:“你既然来了,便在宫中住几日再走吧。”
姜期景等的就是这句话,连忙行了礼,这才快步朝酒儿那处去了。
酒儿现在正集中精力呢,倒是了了,因为年纪尚小,所以被小珑暂时抱走了,葡萄也因为到了要去御书房的时间,暂时先走了,就只剩下她一人和墨雪。
墨雪远远瞧见姜期景来时,都觉得奇怪,等凑近了,酒儿才惊愕道:“你是那日云桂坊的小公子?”
姜期景见她还没认出自己,走到她跟前,弯眼一笑:“公主曾经还说要一直跟我一起玩的,这么快就忘了我?”
酒儿闻言,略想了想,可根本想不起有跟这么个俊俏的小公子一起玩过。
她皱皱眉,摇摇头:“你到底是谁?”
“笨蛋。”姜期景低声说完,才扭头给墨雪规规矩矩行了礼,笑道:“墨雪姑姑,三年前你还曾说要教期景功夫的,现在期景来了,不知姑姑可有时间?”
墨雪闻言,一下子想起他来,但也跟林锦婳的反应一样,根本认不出现在的他了。
但看他笑的甜,说话也甜,自然没有不乐意的,而且还存了几分逗弄的心思,道:“那且让我试试你这几年学的如何。”说完,直接抬手试来,但没想到姜期景不仅轻功好,其他的功夫底子也打得很好。
几招下来,墨雪虽然处处让他,但光是他这年岁,能有如此的造诣,已经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了,就连墨雪都自认,当年的自己许是都不如他。
可这还不是让墨雪最惊奇的,她才对姜期景下手几招,转眼,他就能轻易将她方才所出的招数全部比划出来了,而且分毫不差。
一番对打下来,姜期景也完全没吃亏。
“你很有天赋!”墨雪收手后,直接道。
“多谢姑姑夸赞。”姜期景浅笑。
墨雪瞧见一侧的酒儿,笑道:“下雨了,公主先去里面休息吧。”她还想试试姜期景的功夫。
酒儿一瞧姜期景一来,就把墨雪姑姑的注意力全部抢走了,还骂自己笨蛋,就略有些生气,咬牙道:“姑姑,我要比他更厉害。”
“拜我为师如何?”姜期景笑眯眯看她。
酒儿直接朝他扮了个鬼脸就气鼓鼓的走了,哼,此次戏弄她,她才不会拜他为师!
说完,她就直接回去沐浴更衣了。
姜期景也不急,只扭头继续跟墨雪过招。
林锦婳远远看着,刚好姜期景带回来的大厨做好第一道素点心来。
了了换好衣裳出来,只闻着那香气,就蹬蹬跑了过来趴在林锦婳身侧深吸一口气,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她道:“母后,这是什么呀?”
“想试试?”林锦婳眯眼一笑,正好她也想知道这北燕口味的东西会不会合胃口呢,说完,亲自夹了一块金黄酥软的酥饼起来,放到了了嘴边:“那你尝尝?”
了了见今儿娘亲居然丝毫不阻止他吃点心,大眼睛一弯,嘿嘿笑道:“母后,该不会你不敢吃吧。”
林锦婳见这小家伙居然早摸清了自己的套路,笑的更加温柔了:“怎么会呢,哪有做娘的坑儿子的,来吧,尝一口试试……”
“不行,皇兄教了了,要孝敬母后,母后先来。”了了郑重的点点头道。
“母后心疼了了,了了先来。”林锦婳又道。
母子两就这样客气的推拒着,直到葡萄临时回来拿个东西路过,立即就被林锦婳和了了叫住了。
了了虽然有些不忍,但这东西看起来实在可口,虽然可口,但父皇母后教过他,要学会克制。
嗯,克制。
“皇兄,来尝尝。”了了甜甜笑道。
葡萄看着那一盘堆满的糕点,再看笑成两只狐狸样的母子,理智轻笑:“母后,儿臣还有要事……”
众宫人:“哎……”
小玲终是忍不住道:“娘娘,要不然奴婢来试试吧。”
林锦婳感激的看了眼英勇的小玲,终是笑出声,道:“罢了,我自己尝尝吧。”本就是逗着儿子玩的,说着,便夹着咬了一口,却没有她想象中那种魔鬼般的味道,反而酥软的很,饼好似有许多层叠在一起,每一层都刷上了甜蜜的酱,外酥里嫩,又不会太腻,实在是美味。
她尝过后,看着镇定的葡萄和悄悄咽口水的了了,终是笑起来,给他夹了一块,才都分给其他人了。
没多会儿,那大厨果真是一样接着一样精致又好吃的点心端上来了,林锦婳干脆搂着了了两人安安心心地品尝着,直到吃过午饭,母子两才因为吃的太饱,休息了不多久就齐齐睡午觉去了。
酒儿不是个记仇的人,上午的事发生后,下午就忘了,只高高欣欣的撑着伞打算去找苏镜洵和苏思梦了,却没想到过去的路上,忽然见一只白白的狐狸在宫墙上行走,如同精灵一般,浅绿色的眼睛十分好看。
她怔了一下,才立即跃身上宫墙,轻笑道:“小狐狸,你怎么在这里?”
阿月看了她一眼,便飞速跑开了。
酒儿见状,急急就跟了上去,没想到七万八绕的,竟是到了一个不大的宫殿里。
宫殿里不见其他人,只看到一个正捧着书抬脚坐在廊下的姜期景,而方才那小狐狸就坐在他身上。
“这小狐狸是你的?”酒儿诧异道。
“阿月。”姜期景轻轻一声,小狐狸便立即从他身上起来,飞快跑到了酒儿的怀里。
酒儿下意识的就抱住它,看着它乖乖靠在自己怀里睡着,一颗心都化了,却是不解:“这么乖的小狐狸,怎么会这么听你的话?”
“因为我英俊啊。”姜期景嘴角扬起。
酒儿一听,这才细细打量起他来,这张脸吧……的确挺好看的,跟小洵一样好看。
见此,她终是笑道:“雪姑姑说,你是当年的小景,对吗?”
“终于想起来啦。”姜期景放下书倚在栏杆边看她道:“酒儿,你还答应过长大以后要嫁给我呢,没忘吧。”
酒儿眨巴眨巴眼,笑眯眯看他:“你是不是以为我年纪小,不明白‘嫁’是什么意思?”
没错,姜期景就是这么以为的。不过话说回来,她这是明白咯?
“那等我长大后,来你大齐提亲?”姜期景又道。
“不要。”酒儿扭头就往外走。
“为何?”姜期景不明白,扔了书飞跃到她身边来,才奇怪问她:“天天跟我一起玩不好吗?”
酒儿只直直往前走,只道:“跟你玩就非得嫁给你?”
“那倒也不是,但你若不嫁给我,我就要娶别的姑娘了。”姜期景看着她笑道。
“那你娶别的姑娘就是。”酒儿才不稀罕,她还有她的小洵呢。
姜期景看她完全是什么也不懂,也只能幽幽叹口气,慢慢跟在她身边逗她玩,不过酒儿这孩子单纯,姜期景可比她知道的多多了,三言两语,还是逗得她哈哈大笑。
墨雪回去跟林锦婳回话说起时,都道:“娘娘,您就不担心这小王爷带坏了公主?”
林锦婳安稳的靠在暖榻边,看着自己新做出来的药丸,半晌,才浅浅笑道:“你觉得小景是个坏孩子?”
“倒不算坏孩子,但玩心重而且心思多是真的。”一侧小玲道,说完,还从袖子里拿出一串极好的珍珠项链来道:“这是迟些小王爷让人送给奴婢的。”
林锦婳却是笑:“他心思多,但他绝不是个坏孩子,这一点我能肯定。而且他天性积极,凭他那身功夫,不仅仅是天赋就够的,说明他也勤学苦练,能沉得下心,再说说今日送的这些东西,样样都是费过心的,说明他对酒儿很上心。至于权势,且不论这么大的孩子到底懂不懂,就算懂,自小就被位高权重的姜王惯宠着的人,绝不会是贪恋权势之辈,他如此接近酒儿,绝不会是想得到一个驸马的称号从大齐得到些什么,况且能得到情花藤和留颜花这等东西的人,他背后的势力绝对不小。”林锦婳考量的是酒儿的以后,虽然孩子还小,她不勉强什么,但也不会刻意隔绝什么,只要对酒儿不是另有所图。
说到这儿,小玲倒是忍不住问道:“娘娘,这情花藤和留颜花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宝贝呀?”
林锦婳莞尔,拿出手里刚刚才做好的药丸,药丸微微泛着些许的黑色,漫出一股诱惑却又危险的香气,浅笑道:“情花藤,顾名思义,跟情有关,是绝情之药。至于留颜花,乃是保人容颜不老的花,他倒是费了许多心思,这两样东西,我只在书里看过,传闻生长在数千丈的深渊之下,极为珍贵,说他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小玲惊愕的捂住嘴,难怪姜小王爷给自己出手就是珍珠项链了,却原来已是十分普通的物件了。
墨雪在一侧没出声,刚从外面的小珑进来倒是笑道:“苏家公子今儿写了篇策论,皇上看过后,都夸他见解独到呢。”
林锦婳浅浅一笑:“看来你更喜欢苏小公子。”
“奴婢只是觉得,苏小公子怎么也是在皇上和皇后娘娘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又跟咱们公主青梅竹马,岂不是更加可靠?”小珑珉唇浅笑道。
“可靠是可靠,但苏公子的性子早在入宫前就定了,改不了的。”墨雪道。她早就看得出来,苏镜洵心底的那一份疏离和清冷,不论是谁都暖不化的,纵然他对人好,也都是有所保留了,倒不如姜小王爷,一腔热血,明明白白。
林锦婳倒是笑道:“小洵也不错,而且饱读诗书,温文尔雅,跟酒儿那调皮性子倒是极其中和。”
小珑欣喜不已,林锦婳只由着他们笑,反正酒儿年纪还小,她是不许她们拿这些个东西去她跟前说的。
这会儿酒儿已经是到了苏镜洵的宫殿,因为太傅都是在这后面的勤学殿里教书,所以每次去之前,她都要先来等苏镜洵兄妹一起再过去。
“小洵,小梦!”酒儿一进来便唤道。
宫女小梨早早在门口等着了,瞧见她来,才笑道:“苏小姐今儿着了风寒,正在里头歇着呢。”说完才,才发现一侧的姜期景。
姜期景看着她,还道:“哪里来的小宫女,生的这样好看。”
小梨年纪虽小,夸人的话却是听得懂的,当即羞红了脸,行礼道:“奴婢小梨。”
“这是小王爷。”酒儿介绍完,就忙不迭跑进去看苏思梦了。
到时,苏思梦正坐在暖榻边,脸色微微有些白,时不时还有点咳嗽,不过她如今一身浅蓝色的长裙,坐在暖榻边,瞧着到时少女的模样了。
她听到声响,转头就瞧见了酒儿,还瞧见了她怀里抱着的阿月,带着分奇怪和欢喜笑道:“这是哪里来的猫儿?”
“不是猫儿,是小狐狸。”酒儿小跑到她身前,笑着把怀里的阿月给她看:“很可爱对不对。”
“是皇上送你的吗?”苏思梦羡慕的看着酒儿的,从小酒儿想要什么,皇上都会命人给她带来的。
酒儿笑着摇摇头:“是一个爱说大话的人的。”
“爱说大话?”苏思梦略有些惊奇,转眼就见帘子掀开,一个锦衣小公子缓缓走了进来,身量跟哥哥一般的高,浑身透露着一过利落和阳光。
她眨眨眼,就听他道:“又有漂亮的小姑娘,早知道,我便不来寻什么小公主了。”
酒儿轻哼一声:“你不来寻我,我也不爱寻你。”
姜期景上前就捏住她的鼻子威胁:“小丫头不寻我,我看谁今晚带你去策马。”
酒儿才要跟他打起来,听说骑马,才拍开他的皱起小眉头道:“宫里何时能跑马了?”
“宫里当然不能,但是宫外能,听说今晚城里有人组织了策马比赛,参赛者不论年龄,赢了的赏金一百两。”姜期景转身便在苏思梦另一侧的暖榻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才笑道。
“宫外……”酒儿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只要能出宫,她内心都是激动的。可是没人带,她怎么出的去呢?
她有些怀疑的看着姜期景,道:“你有法子能出去?”
“那当然,凭我的轻功,这皇宫对于我来说,来去自如。”姜期景笑眯眯道。
酒儿却是不信,但她的兴致已经被挑起来了。
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酒儿跟姜期景对视一眼,立即不再谈论这个话题,不一会儿就见苏镜洵跟葡萄一起进来了。
葡萄看着姜期景,顿了顿,才笑起来:“你是小景!”
“小太子!”姜期景立即起了身来,笑着道:“我刚从北燕带了好些的书来,已经让人送去你宫里了,你可曾见到了?”
“我跟父皇在御书房呢,一会儿回去我就去看看。”葡萄笑着上前来,苏镜洵却只是淡淡看着姜期景,这个人对他一直有敌意,他能感觉得到。
他看着坐在坐在暖榻边正跟苏思梦说话的酒儿,唇角微微珉起些笑意,才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去上课了。”
“是!”几人齐齐应下,起了身就往外去。
走时,苏镜洵落在最后,看姜期景不走,还奇怪道:“你不去吗?”
姜期景扬起唇角一笑:“你们学的那些太简单了,我不感兴趣。”
“简单?”
“四书五经我早已倒背如流,而且我对读书不感兴趣。”姜期景说完,转头看着苏思梦道:“小梦可会弹琴,我也会一些,我们切磋切磋?”
苏镜洵眉心微微一拧,跟苏思梦道:“小梦,你身子不适,回宫歇息吧。”
苏思梦其实是想去玩的,毕竟这么小的年纪,但她又不敢违背苏镜洵的话,到底是起了身,跟姜期景笑道:“小王爷,我们下次再切磋吧。”
“好,我去找雪姑姑玩。”姜期景也不急,缓缓起了身便往外去,经过苏镜洵身边时,发现他看着自己的目光略带着些疏离,才道:“小苏公子,我记得你比我大四岁?”
“如何?”
“没事,只是提醒你,再过两年,你就该娶妻生子了。”姜期景说完就转身走了,走时还不忘跟苏思梦道:“你身子太弱了,才容易生病,得空也该动动,你看看小酒儿,年纪虽小,力气却比男子的都大,怕是吃牛长大的。”
苏思梦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苏镜洵看着姜期景离开,终是缓缓呼了口气,才道:“小梦,往后离他远一些。”
“为何?”
“离他远些就是,他不是你能沾染的。”苏镜洵看着姜期景离开,又拿了披风给苏思梦盖上,看着自己的妹妹如今也出落的亭亭玉立了,浅浅笑着,这才去了学堂。
等到了晚上,酒儿早早的就去洗漱睡下了,林锦婳早暗里接到了消息,但没管,只要没有危险就行。
夜里,雨停了下来,四处都弥漫着一股泥土的芬芳,现在宫里很是安全,宫人们也都早早睡下了。
一个黑影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到酒儿的宫中,那些宫女们都没察觉。
他到了窗边,轻轻敲敲窗户,朝里面道:“小胖丫头?”
酒儿:我气!
她掀开窗户爬出来,瞧见已经等着的姜期景,阿月趴在他肩上,微弱的夜色下,它看起来更可爱了。
姜期景以为她是在看自己,很是自信的他略有些紧张,微微站直了些,才道:“好了吗?”
“好了,可是我们怎么出去?”酒儿道。
“跟我来。”姜期景邪气一笑,转身便飞身上了屋顶。
酒儿看着这么高的屋顶,还有些怕,但看着稳稳站在上头的姜期景,想了想,还是卯足了力气,飞跃了上去,等上去后,才发现这皇宫中还有不少的灯笼点着。
等等,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她以前是不是也上屋顶来过?
对了,那次还有雪姑姑一起看烟花呢。
她笑起来,姜期景在一侧看着,也跟着笑,不过很快就带着她飞跃过一个个的屋顶往宫外去了。
当然,出宫并不是这么容易的事,两人算着守卫换班的时间,齐齐贴在城墙根站着。
“还要等多久?”酒儿小心问他。
“很快。”姜期景说完,瞧见那波守卫撤离,抓着酒儿的手就快速带她往外跑去,酒儿也不敢出声,拼命跟他一起跑,直到跑过那道还未落锁的宫门,两人才对视一眼,笑着往另一头跑去。
等终于跑出了皇宫,两人才在附近的巷子边停了下来喘气。
酒儿还欣喜笑道:“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
“当然是因为笨。”姜期景毫不迟疑道。
酒儿朝他无声的哼了哼,才道:“赛马的地方在哪儿呢?”
姜期景站起身来,吹了声口哨,便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而后一匹毛色鲜亮的黑马拖着马车便停在了巷子口。
“走吧。”姜期景轻易上了马车,转身朝她笑道。
酒儿看他这笑眯眯的样子,虽然不满意他总说自己笨,但怎么说一会儿还要跟他一道回宫去,只能跳上马车跟他一道走了。
马车跑起来,姜期景掀开车帘示意酒儿朝外看,酒儿看去,马车经过繁华的大街,四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亮亮的灯笼,还有走街串巷的各种叫卖的小贩,十分的热闹。
她还从来没晚上偷溜出来过,如今看到这般的场景,开心的差点跳起来,抓着姜期景高兴道:“好热闹啊小景!”
“是啊,一会儿策马更热闹!”姜期景满意的笑起来,叫车夫将马儿赶得更快了些。春天的风吹进来,丝毫不觉得冷,反而带着格外的舒服和逾越。
很快两人就去了比赛马的地方,因为都是年轻的公子,姜期景就带着酒儿坐在场馆的屋顶上,旁边摆着一堆吃的,还有一小瓶果子酒。
“我们不能下去吗?”酒儿看着底下一匹匹的骏马,心痒痒道。
“等他们比赛完,我再带你去。”姜期景眼底露出几分邪气,瞧见酒儿这小胖妞,心里忧愁,还要等多久她才能长大啊,这样他就能带她离开京城,要知道大齐和北燕这样的大国,好玩的地方可是不少呢。他再也不想回姜王府了,再也不想看虚伪的父亲和继母,还有那些弟妹们……
“小景,你在想什么?”酒儿见他忽然不说话了,奇怪道。
姜期景回过神来,笑眯眯道:“在想我们下次去哪里玩!酒儿,到时候我们要玩遍各种好玩的地方好不好?”
酒儿当然点头,姜期景笑起来,带着她开开心心的看比赛了,还押了赌注,赌哪一匹马先跑到终点。
场馆里当然也是十分的热闹,等到姜期景押的那匹黑马赢得胜利后,瞬间就有烟花燃起了,漫天的烟花绚烂夺目。
姜期景舒舒服服的躺在屋顶,笑眯眯看着这转瞬即逝的烟花。
酒儿坐在一侧还在思考:“为什么我押的小白会输呢?”
“输了又怎么样,它还是最俊美的那一匹。”姜期景看她还在纠结的样子,笑道。
酒儿闻言,扭头瞧着他:“真的吗?”
“自然。”姜期景笑眯眯道。
“那就好。”酒儿坐在一旁,迷迷糊糊把果子酒倒是喝了不少,不过这果子酒没什么真的酒,倒也不醉人。
两人就这样看着烟花,直到场馆的人都散了,姜期景才带着她偷溜到了场馆后去了。
马厩里,一匹匹马都在吃着草料,而且这些马儿都被刷的十分干净,看起来都是乖乖的模样。
姜期景自然的走到酒儿之前看中的那匹白马前,笑道:“胖酒,骑这匹?”
酒儿瞪他一眼,才满意的看着白马点点头,却又担心道:“这马儿会不会太烈了?”
姜期景浅浅一笑,打开马厩走了进去,轻抚马儿的头,才跟她道:“过来,我教你个法子。”
“什么法子?”酒儿不解,但还是走过去,跑到了他身边,立即就被他拉起手,放到了马儿的头上。
“想想你的蜘蛛朋友们,你是怎么跟他们交流的。”姜期景道。
酒儿惊愕看他:“你怎么会知道?”
姜期景浅浅一笑:“大齐公主的事,北燕怎么会不知?”
酒儿眨眨眼,倒也不再问,反正小景不会害她。
她闭上眼睛,开始想起跟蜘蛛们交流的办法,终于,她感觉到手心慢慢的热度,而后那马儿竟温顺的在她手心蹭蹭,而后她才睁开了眼睛,姜期景也顺势放下了手,道:“你一人不稳,我跟你同乘一骑。”
酒儿笑着点头,立即就跟他上了马去,不过就在马儿要出去时,守夜的人好似来了,酒儿还是第一次这样子,略有些紧张,姜期景却是邪气一笑,才道:“坐稳了!”说完,驾着马就冲了出去。
瞬间,安静下来的马场就热闹了起来。
酒儿坐在颠簸的马上,刚开始还紧张,而后就开始欢快起来:“小景,再快些,咱们跑出这京城去!”
“坐稳!”姜期景笑起来,驾着马就快速带着她往前而去。
很快,马儿绕着城跑了一大圈,累得半个马场的马和人都追出来了,姜期景却早早带着酒儿飞身下了马藏在了一处茶棚里。
茶棚的掌柜能跑得一手的好酥油茶,还有酸奶酪和酱牛肉。
瞧见他们两个小孩来,本还觉得奇怪,而后才见那锦衣小公子人虽小,气场却大,端端往哪儿一坐,便叫人不敢轻视,再看那小姑娘,眉目间灵气满满,也是个十足的小美人胚子,且看二人的穿着,也知道非富即贵。
“掌柜的。”姜期景浅浅一笑,扭过头去,一锭银子飞出,稳稳的嵌入掌柜的桌子里,吓得坐在角落蠢蠢欲动的男人瞬间歇了心思。
很快难得意见的酥油茶便端了上来,酒儿吃不惯,倒是吃了些酱牛肉。
等外面搜寻的人散了后,姜期景才带她去转角另一家买豆腐脑的店里吃了碗豆腐花。
两人这样走走逛逛,很快酒儿就困得不行了。
“我背你?”姜期景笑道。
“你能背的动吗?”酒儿手里还抓着只彩色的风车,迷迷糊糊的问他道。
姜期景看她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浅笑,上前蹲着,酒儿一瞧,实在是抬不动脚了,便顺势趴了上去,还问他:“小景……”
“怎么了?”
“你是不是讨厌我。”酒儿很是不解。
姜期景面色微微一滞:“怎么这么问?”
“因为你总说我胖,母后和皇兄都说我瘦了好多了,我真的胖吗?”酒儿不理解,小时候她是很胖,因为贪吃,但是现在她不贪吃了,吃东西她都只吃以前分量的一半,而且还要跟雪姑姑习武半日,她很努力了。
“不胖,我骗你的。”姜期景面色柔和了些,身上背着的她虽然还有点肉肉的,但绝对不旁。
半晌,他见背后的人不说话,扭头看了眼,才发现她已经睡熟了,浅浅一笑,将她背稳了些,继续往前而去。
很快他就把她送回了宫里,因为他知道暗处有皇后娘娘的人跟着,所以也并不担心什么。
到酒儿宫里时,墨雪已经在等着了。
墨雪瞧见他背着酒儿,上前接过,道:“时间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嗯,姑姑,这几日我都会带小公主出去玩,皇后娘娘会答应吗?”姜期景直接问她。
“只要平平安安的,皇后娘娘不想束缚小公主,但也不希望她太过顽劣,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墨雪看着他道,这个孩子聪明的很,其实她并不怎么担心,反而酒儿被周围的人保护的太好,根本不知世间危险,有姜期景带她出去走走,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皇后娘娘以后是要离宫的。
姜期景笑起来,看了看睡得沉沉的酒儿,笑着将她的风车放到一侧的桌子上:“那期景先告退。”说完,他这才走了出来。
夜色静静,他觉得大齐的皇宫比北燕的好多了。
北燕那么多的人,那些皇族的人都是他的亲戚,可他们惦记的都是如何在祖父身上谋得好处,祖父不在的时候就冷脸待他,倒不似这里,大人他不管,起码还有个小酒儿,纯真的好似白纸一般。
他笑笑,提步走了出去。
一夜好梦,第二天一大早酒儿跟墨雪习武的时候都更加积极了,因为她想早点学好武功,早点能轻巧的翻出这座宫墙。
白天还是这样,晚上姜期景就会照旧带酒儿出去玩,过几天后,还捎带上了葡萄和了了,再过两天,把苏思梦跟苏镜洵也带上了,只是苏镜洵对这些景象的兴趣都不大,他不喜欢市井的热闹,只喜欢青山竹林溪水潺潺,市井的热闹对他来说,只是些噪音罢了。
就这样,半个月过去,姜期景忽然跟酒儿道:“小酒儿。”
“嗯。”
“我要回去了。”他笑道。
“去哪儿?”酒儿不解问他。
姜期景浅浅一笑:“世界上最疼我的人没了。”他躺在宫殿的屋顶上,现在天色将晚,但那圆圆的太阳挂在天边似乎不愿意落下去一般,碧蓝的天空上,那一两朵的浮云也染上些许的金色。
酒儿别的听不懂,但是这句话听懂了。
她眼眶红红的看着姜期景,道:“小景,你别伤心。”
姜期景见自己还没哭,她倒是先哭了,不由笑起来:“我不伤心,他走了,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只是,我要回去,只怕很久很久都不能来看你了。”
“为什么?”酒儿擦去眼泪不解道:“你不能留下来吗?母后父皇都会疼爱你,当最疼爱你的人。”
姜期景看她当真是什么也不懂,只笑着坐起身来,捏捏她的鼻子,终是道:“我要回去,替他守好那个家。不过你放心,等你长大了,我会回来娶你的,北燕那么大,大齐那么大,那么多好河山,我还没去看过,我一定会去看看的。”姜期景目光看向远方,带着向往。
酒儿也跟着生出向往,她想,他所说的大好河山一定很好看。
阿月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窝在姜期景的怀里,低低呜咽着,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悲伤。
姜期景摸摸阿月,看看小酒儿,嘴角扬起,终是从屋顶一跃而下,走时才跟酒儿道:“那云桂坊我买下来了,送给你。”
“小景,你一定要回来看我!”酒儿忍不住道。小景一走,在没有这么好的玩伴了。
“一定!”姜期景转头,看着站在屋顶上那个单纯红着眼睛的小姑娘,笑起来,快步离去。
苏思梦就在宫门口等着,等到他来后,才道:“小王爷。”
姜期景看到是她,还笑道:“思梦,你怎么来了?”
“来送小王爷一程。”苏思梦朝他笑笑,终是羞涩的拿出了自己连夜绣的荷包给他,道:“送给你,回城的路一定很赶,里面放着一些能安神的东西,希望你不要太伤心了。”
“多谢了。”姜期景笑着抬手去,只拍拍她的头,却没有接那荷包,提步便走了。
苏思梦的手僵在空气中,直到他走远了,她才垂眸看着自己的东西,终是慢慢收了回来,她看着自己绣的丑丑的荷包,笑着安慰自己:“一定是绣的不够好。”
“小梦?”
苏镜洵的声音传来,她立即转过头看着来人,笑起来;“哥哥怎么来了。”
苏镜洵看着姜期景离去的背影,看着她微红的眼睛,温柔抬手揉揉她的脑袋,才轻声道:“下次眼泪要记得擦。”
苏思梦这才赶忙去擦了眼泪,兄妹两相视一笑,均是笑起来。
酒儿还沉浸在姜期景离开的悲伤中,一不小心,竟从屋顶划了下来。
“小心——!”
苏镜洵是特意来寻她的,刚好瞧见她从屋顶滑落,想也没想就扔了今日才誊抄好的书,几步上前将她接住,两个人却因此而一起摔在了地上。
苏镜洵将她紧紧护在怀里,见她无事,才终是松了口气:“没事吧。”
“没事。”酒儿摔蒙了,摇摇晃晃着起身,才发现他还躺在地上,忙把他拉起来道:“小洵,你没事吧。”
苏镜洵见他拉着自己的手,忙松开了去。
酒儿见状,又要去拉,他还是躲开。
她不解看向他:“小洵,你怎么了?”
“公主,男女授受不亲。”苏镜洵内心羞涩,可面上看起来还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那为什么以前我们……”
“因为以前公主还小,我也小,可现在不一样了。”苏镜洵看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微微叹了口气,知道她是不会懂的,转头跟宫女吩咐私下里多教教公主,这才捡起地上的书回去了。
酒儿看着他就这样离开,还以为他也生自己的气了,原本无忧无虑的她,第一次有了忧愁。
她来找林锦婳时,刚好定北侯夫人也在,她此番来,就是来说要将苏镜洵接回侯府的事,毕竟苏镜洵也大了,不宜再留在宫里。
林锦婳也是这个意思,到底是后宫,虽然她也很喜欢苏镜洵。
“这两日本宫会安排,夫人不必担心。”林锦婳坐在暖榻边,浅笑道。
“是。”侯夫人看着林锦婳,岁月似乎在她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一般,脸依旧是娇嫩的掐的出水来,眼神清亮,身段姣好,若是放下发髻,就是个少女的模样,半点看不出已经生了两胎了。
她一想到自己也才比林锦婳大几岁罢了,整个人就老态横生,心里就羡慕极了。
林锦婳也看的出她的羡慕,但那留颜花做出来的丹药她可没想着现在就给她。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侯夫人看酒儿还在一侧等着,也不敢多留,很快就笑着行礼退下了。
等她一走,酒儿才上前趴到了林锦婳怀里,闷闷道:“娘亲,酒儿是不是不乖?”
“怎么了?”
“小景走了,现在小洵也不理我。”酒儿闷闷道。
林锦婳一听,还诧异,苏镜洵那样的好脾气,也会跟酒儿置气?
“小景是因为他祖父过世了,至于小洵,可是你做了什么事?”林锦婳轻声问道。
“不知道。”酒儿把之前的事描述了一番,才道:“酒儿不明白,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
林锦婳一听,这才笑起来,立即跟她说了起来:“男女七岁不同席,过了今年,你也该七岁了,况且小洵都十四了,你们本就不该再有肢体的接触,要遵礼法……”
林锦婳慢慢讲着,看酒儿听得懵懵懂懂,她只提醒她往后要注意男女大防便是。不过倒是不太想她跟前世的自己一般,锁在闺阁方寸之地,见识不到这大好河山,繁华世界。只是该有的礼法她要知道,往后去,不要再叫人觉得出格就好了。
就这样解释一番,酒儿没彻底理解,心情却是好了不少,很快就去找了了玩了。
现在了了成日的往太医院跑,对医术很是感兴趣,也尤其喜欢听姜期景说些歪门邪道的,酒儿也就跟他还玩得到一处去。
没两日,苏镜洵就被侯夫人接回侯府去了,倒是苏思梦还留下了,酒儿这才算得了一点点的慰藉,不过她开始每天记起日子来,小景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再带她出去玩。
就这样日复一日,十年光景已过。
夏日,闷热的屋子里还有些清凉,但女子的尖叫声却十分的响了,屋外等着的人却已经是心急如焚。
这是他的第一胎,他以前根本不想有孩子,可耐不住没有好好避孕,终于还是有了。
“别急别急,第一次,会有点久的。”
林锦澄在一侧道。
王汝嫣挺着大肚子坐在一侧,也点点头,道:“放心吧,第一个孩子生的越久,说明将来越乖。”
“对,不似我家那个,才发动,就生出来了。”林锦澄说起来也是一把辛酸泪,定庵如今也都十三岁了,还没个定性。
正想着呢,就见林家的家丁匆匆忙忙跑来了,急急道:“老爷老爷。”
“是不是大公子又烧了谁家的猪圈?还是放走了鸡棚里的鸡?”林锦澄几乎是认命般问道。
“不是不是……”家丁忙笑着摆手。
林锦澄见状,却一点也不觉得轻松,反而更紧张道:“那是什么?”
家丁嘿嘿笑道:“是跟公主和小皇子一起,把定北侯家的大小姐气哭了,现在定北侯夫人要上门说理呢。”
林锦澄微微一挑眉,算起来,定北侯家的大小姐苏玉眉,今年都该十八岁了吧!
他看了眼挺着肚子的王汝嫣,再看了看担心不已的朗月寒,叹了口,转身匆匆出去了。
王汝嫣浅笑出声,摸摸自己的肚子,才笑道:“乖孩子,往后你可不要跟你哥哥一样调皮知道吗?”
“这是怎么了,方才还瞧见林将军匆匆出去了?”墨风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进来道。
两个孩子难得的乖巧,一男一女,也是金童玉女的模样,白皙的脸大大的眼睛。
高禀家的孩子也是双胞胎,但都是天生爱读书的,尤其崇拜太子林慕锦。
王汝嫣笑着把方才的话儿说了,才道:“也不知七王妃是生男还是生女。”
“女,一定是女!”朗月寒激动道。现在他说话已经流畅了许多,只要不是太长的句子,他都能说的出来。
墨风和王汝嫣对视一眼,均是笑起来。
没多会儿墨月也匆忙赶来了,她女儿如今才相看好人家,就等着下聘,再过几年就出嫁了。
还没说几句话呢,里面忽然传来一声婴儿啼哭,没多会儿产婆就高兴中带着忐忑的出来贺喜,道:“恭喜七王爷,七王妃诞下一个女儿,母女平安!”
朗月寒一颗心落到肚子里,大声道:“赏!”
消息很快传到宫里,林锦婳也长长舒了口气,这比自己生孩子还紧张。
她看着已经收拾好的包袱行囊,长长舒了口气,看着一侧的赵怀琰道:“枕溪和祁烨早已去离陀岛等我们了,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等锦澄把酒儿和了了揪回来,就差不多了。”赵怀琰说完,还轻声道:“葡萄也想去离陀岛怎么办?”
“不担心,给他骗个儿媳妇来,他就不想去了。”林锦婳可记得这小子,放在书桌的那封信上写着‘朝朝暮暮思卿’呢,哈哈哈,她的傻儿子也会拱白菜了,她倒要看看是哪家的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