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突来的暴雨,窗前的芍药不胜娇弱。
娆荼昏睡过去,醒来时得知沈筑于半夜冒雨离去。
她看着身上的红紫淤青,笑道:“沈筑,你可真是个薄情郎!”
懒懒地在窗前倚了一上午,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商贩走卒,“这金陵城,真是热闹的很!”
一阵冷风扑来,名叫山鬼的丫鬟急来关窗,对娆荼道:“姑娘枯坐了一上午,我看你乏得紧,快去歇着吧!”
娆荼阻止她关窗,“山雨欲来,满城风雨,这一番好景,你却不让我看!”
山鬼呸了一声,“有什么好看?我等着看姑娘搅弄风云,闹个天翻地覆那才真有趣。”
娆荼指着窗下街上的一个布庄铺子,道:“你看那人。”
山鬼探头看去,小丫头微微拧起眉,“是裴青薇那个贱人?”
娆荼淡淡地道:“她现在是沈夫人,走吧,去见一见故人。”
主仆两人走入布庄,见裴青薇正端着一匹妆花缎细细打量。
店掌柜见娆荼走进,忙上前笑迎:“姑娘前些日要的软烟罗已经备好,专等您呢!”
娆荼笑道:“多谢,劳烦掌柜了。”
店掌柜笑道:“姑娘吩咐,自然不敢怠慢,您且等,这就给您拿。”
裴青薇被晾在一边,她轻飘飘看了娆荼一眼,娆荼回她一个温柔的笑。
“夫人气度高贵,您手中的妆花缎真符合您的气韵。”娆荼微笑道。
裴青薇嘴角扯出一抹淡笑,“你是这附近勾栏院的女子吧?”
娆荼盈盈施了一礼,“正是,小女子唐突了。”
“无妨。”裴青薇的眼中闪过一丝嘲弄的意味,转头继续看布,不再言语。
店掌柜托着一个精致描金长匣走来,笑对娆荼道:“姑娘请验验货。”
娆荼翻开匣盖,里面叠放着两色罗料,一种松青色,一种秋香色。她伸手轻抚,“没错,薄如轻羽,温如美玉,是软烟罗。”
一旁丫头山鬼问道:“为什么叫软烟罗呢?”
娆荼道:“这料子可做纱帐悬床,远远望去就如一团轻烟,睡在其中仿若置身云雾软烟,所以叫软烟罗。”
裴青薇走过来看着那匣中软烟罗,她哼了一声,“掌柜的,你好大的胆子!这样好的东西,却不拿来与我看,是觉得我买不起么?”
掌柜连忙道:“沈夫人言重了,软烟罗难得,这位姑娘原是先预定了。夫人若有意,小可记下,等下次再得了货,一定送到府上。”
“下次?要等多久?”
“少说……也得三个月。”
“放肆,三个月后早就入了冬,哪还用得上这种轻薄的料子?”
“这……”
裴青薇看向娆荼,道:“我是个等不得的性子。不如我出双倍价格,你转卖给我。”
娆荼笑而不语。
裴青薇挑眉道:“怎么,你不愿意?勾栏中的女子,总不会不爱银钱吧?”
娆荼忙道:“不敢,诚如夫人所言,小女子沦落风尘,是个见钱眼开的人。既然夫人喜欢,便成人之美有何妨?”
裴青薇冷哼一声,“还算懂事,多少钱?”
“小女子曾付给掌柜一百两。”
裴青薇示意旁边的丫鬟,那小丫鬟捧出一个荷包,裴青薇道:“这里面是三百纹银,剩余一百两,算是打赏。”
丫鬟将荷包送到娆荼眼前,娆荼却不接。
裴青薇道:“怎么?你不会改变主意了吧?”
娆荼不言语,一边的店掌柜战战兢兢道:“回……回沈夫人,这位姑娘付给我的是……一百两黄金……”
裴青薇闻言脸色微变:“你说什么?”
“是黄金百两,折算为纹银,是三千一百零六两。”山鬼在一旁提醒道。
裴青薇顿了顿,难掩讶异:“这么一块布,怎么能值三千两?”
店掌柜如同吃了黄连,心惊胆跳地解释:“夫人有所不知,此料江南织造局费时三个月才能得两匹……”
裴青薇踉跄了一步,难以置信地盯着匣中软烟罗,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不也是。
娆荼颇有些歉意地道:“沈夫人?这布您还打算要么?”
裴青薇回过神,她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手,咬牙道:“自然是要!只是本夫人没带那么多银钱,你随我去黄门沈府去取。”
“原来是沈大人的夫人!失敬。”娆荼肃然道,“既是沈夫人,小女子怎么好巴巴地去府中取,夫人有时间,派人将银票送到对面玉河楼,店掌柜是个见证,小女子自然相信夫人。”
裴青薇点头道:“你放心,自然会送去就是了。”
“既如此,小女子先行告辞。”
娆荼和山鬼走出布庄,山鬼啐了一口,嘀咕道:“什么玩意!自己不也是从青楼爬出来的贱货!”
“山鬼,慎言。”
山鬼道:“姑娘你不知道,那贱人一直盯着你脖颈看呢,满脸的不屑轻视,她以为她是什么好货?”
“哦?”娆荼伸手抚摸白皙脖颈,那里分散着一些红紫的痕迹。
山鬼愤愤然:“她不知是她的好相公沈筑造的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