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恒安甲骑,正在山巅,警戒着四下。
大风雪终于消停下来,天地间一片通透,站在山不出一个不字来!
恒安甲骑死伤甚重,玄甲骑也是一般。身上带着轻伤的都得值守,这孙姓甲骑一夜值守,没有半点疲倦瞌睡之态,警惕万分。如此沙场老卒之态,就算再高傲一些,要这些乡兵箭手为他擦靴子,大家也都认了。
这孙姓甲骑吃喝,火堆旁几个乡兵箭手不敢动作,只是看着。带出来的粮秣,加上缴获执必思 力大营的,并不算充沛,每日吃食都是算着发放,这孙姓甲骑多吃几个,几名乡兵箭手就得少吃几口。这一两日下来,孙姓甲骑也从来不和他们客气,都先尽着自己,乡兵箭手勒了两天的裤腰带了。
不过人家是拼命的汉子,更有出色战绩支撑,就是全占完吃尽,也是他们这些人改得的本分!
汤饭香气缭绕,几名乡兵箭手只是喉结滚动,盼着能多剩点下来。这孙姓甲骑却看也没多看他们一眼,只是放开肚皮,补上一夜值守的辛苦。
突然之间,就听见踩雪之声。几名乡兵箭手探头望去,就见换班的小队已然爬了上来。
带队之人,衣甲全黑,正是玄甲骑中人。
孙姓甲骑一下跳了起来,阴鸷的面孔马上就堆出了笑意,放下汤饭,只是朝着那玄甲骑挥手:“罗兄弟,这么早便上来了?不多休息一刻?到得午时,再消消停停上来也罢。也累不着咱们什么!”
适才在乡兵箭手面前的高傲,一下子就丢得干净。一张脸都快笑得烂了。
一军之中,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现实。你要是能打,能给大军带来一场又一场的胜利。在这个团体当中,每个人都会高看你一眼,到哪里都是捧着你。
只要你证明了自家的本事!
而玄甲骑,实在是证明得太过足够了。
徐乐飞兵而夺回壬午寨,击败执必思 力。刘武周到来之后,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中的遭遇战,又是玄甲骑最终击败了数千执必部直属青狼骑,夺下了执必贺的汗旗!
当恒安甲骑看到玄甲骑发起最后冲击的战场,看着累累的青狼骑尸身,看着这些玄甲骑的浑身创痕血迹,心下都已经明白,在徐乐带领之下,这支新军,是能打最苦的仗,赢得最不可能的胜利!
云中的恒安鹰扬府,现在还处在南北交逼的绝境当中。但因为徐乐的出现,给他们带来了一线希望。大家还指望着徐乐带领玄甲骑能赢得更多胜利,让恒安鹰扬府彻底摆脱眼前的死局,这个时候,纵然是恒安甲骑老卒,又如何能不敬着这些玄甲骑中人?
罗姓甲骑带着几名乡兵箭手气喘吁吁的爬上来,他努嘴示意,一名乡兵箭手顿时将背着的蒲包丢了过来:“罗将主请大家的!”
几名乡兵箭手眉花眼笑的扯开蒲包,里面尽是肉干,还有些干饼。
这些粮秣,都是从执必思 力营地中缴获得来的。徐乐要将其交给大营,刘武周却坚决不收。最后玄甲骑只能自家享用。当恒安甲骑吃着沿边军寨送上来的不多粮食时候,玄甲骑却一切都显得丰足。罗姓甲骑干脆带上来给大家享用。
乡兵们赶紧将火堆升得更大,换了口大锅,擦洗干净熬起肉汤来。孙罗二人就坐在一起,低声谈笑。原来恒安甲骑和玄甲骑之间的隔阂早已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当兵吃拼命饭的就是这么简单,天大的仇恨,并肩血战一场,就能烟消云散!
两人闲着谈笑几句,罗姓甲骑终于忍不住问:“咱们就在这里耗着?不乘胜追击了?”
孙姓甲骑叹息一声:“兄弟,咱们是打赢了,可死伤得也够惨!现在多少得喘一口气了,等着大队上来。一营拼光了,那就是真正伤了元气,再建起新营头来,也是赶不上以前了。玄甲骑养出这样的战力不易,积攒出你们这些老卒不易,这个时候,只能等着大队上来了。这个时候,还没到要让大家拼光的时候啊…………”
这番话情理俱全,就算是玄甲骑上下觉得打了胜仗却不追击,在这里扎营下来苦熬,心下有些疑惑不满。听到这般解说,也是无话可说。
罗姓甲骑点点头:“老哥哥说的是,那后面大队什么时候才能上来?”
孙姓甲骑挑挑眉毛:“你可别小瞧咱们鹰击,早就遣人回去调动军马了!就是这几日,恒安鹰扬府精锐尽至,彻底将这些突厥狗赶出去!”
罗姓甲骑恨恨呸了一声:“赶出去哪里够?这些年吃他们的苦还少?杀个干净才解恨!”
还没等孙姓甲骑答话,就听见若有若无的号角声似乎在远处响起。
两名甲骑,都是经历过生死的警醒之人。一下站起,极目向南而望。
白雪皑皑,什么也都看不见。
两人对望一眼,正要悻悻坐下。号角声突然又响动起来!
这正是开路侦骑引导大军行进的号角之声,绝对不会听错!
孙姓甲骑不敢置信的摇摇头:“大军上来的这般快?”
罗姓甲骑却兴奋的一拍大腿:“不愧是刘鹰击!不愧是恒安府!早点将这些突厥狗斩尽杀绝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