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猛地捂住嘴巴,低下头,等着他劈头盖脸地谩骂。
却不想慕容弦脸色苍白,紧紧捏住太阳穴,他头晕目眩,胸口似有烈火在燃。
“你在粥里动了手脚!”
他强忍着晕眩难受,低骂一声,僵硬着手指握紧琉璃的手腕,把她一把扯到他的脸前。
琉璃霍地抬起头来。
慕容弦额头浸满了汗珠。
步凡忙将慕容弦推到床上躺下,慕容弦紧紧扯着琉璃的手腕,琉璃呆愣地坐在他的床边,他神志不清地头枕在琉璃的腿上。
步凡双目赤红,刷地抽出明晃晃的剑,抵在琉璃的脖颈!
“你果真是细作,说!你给王爷吃了什么?”
“我……”琉璃如鲠在喉,她愣怔地看着步凡,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空气仿若凝结成冰。
琉璃紧咬着唇,强烈地窒息感扣紧她的喉咙,“我……我只是把王爷的药掺在了他吃的糕点里,不是说他怕苦吗,所以我……”
步凡铁青着脸转头看了眼桌上的药丸,果然少了一粒!
天啊!啊啊!他快要哭了,那是王爷派人到药王谷辛苦求来的药,是给子曦小姐治疗心疾的,王爷不过和这个女人胡扯两句,她……她竟然……
步凡无力地将剑扔在地上,望着房梁长叹:“琉璃!你马上,给我滚蛋。”
琉璃哆嗦了下,起身忙开溜。
手腕一痛。
她跌坐回去,慕容弦修长的手指紧紧握着她,她拼命想挣脱,可他丝毫不松手。
“母妃,别离开我……”
慕容弦迷迷糊糊地呢喃。
步凡皱起眉头。
“他说什么?”琉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吃痛地继续挣脱他的手,侧脸瞧见他脸色苍白,微微皱起眉头,像是迷路的孩子一般迷茫寂寞,甚至恐慌。
“你留下。”
步凡僵硬地扔出一句。
然后他捡起剑,靠着屏风环起双臂坐下,冰雕一样地闭上眼睛。
“你怎么不去找大夫?”琉璃好心拔高声音提醒。
“闭嘴。”
“王爷这样,你真的不管了啊?”她不放弃地小声提醒,她怒目瞪步凡,“大叔,你醒醒?”
“放心,王爷睡一觉就会好。”步凡拽拽地走到桌前吃了两块桂花糕,又拽拽地回到屏风前坐下,面无表情地闭上眼,“本公子风华正茂。”
第二天一大早。
琉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她霍地瞪大眸子,面前竟然是一张绝美耀眼的脸,他闭着眼,眉宇间散发着晶莹出尘的高贵和孤冷。
房间里极其安静。
她眨眨眼睛打量一圈,房间高雅华美,她躺的床软绵绵的,仿若在云端一样。
面前还躺着个惊艳绝伦的美男子。
她有瞬间的迷茫,好奇地伸出食指,想要触碰那人微皱的眉头。
突然,他睁开了双眸,漆黑的眸底弥漫着淡淡的雾气。
她歪着头打量他。
目光交汇!
他神情瞬间冰冷,“你怎么会在本王的榻上?”
琉璃被吓了一跳,她惊惶地坐起身来,才发觉自己竟然睡在了慕容弦的榻上,而且两个人躺着的姿势十分暧-昧。
她刚要跳下床,却发觉双腿麻木如千斤重,而她的手腕还被扯着,她吃痛地张嘴叫了声,一个不留神,被扯到他的脸前,他的唇堵住她的嘴。
她呵气如兰,软绵绵又清香的味道滋润着他冰冷的唇。
琉璃惊住!
刹那间!
她睁大眼,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眼前全是他那张夺目绝美的脸,她晕乎乎的,飘然然地,感觉躺在云朵上一样。
琉璃尽力恢复了些许意识,他的眼睛离她那样近,双眸像是结了冰的海,冷漠却看不到底。
“放……开我……”
她挣扎着要将他推开,可她一张口,说的话全都吞没在他的唇齿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他冰凉的双手握紧她的胳膊,让她动弹不得,他却闭上眼,似乎很享受的模样,唇慢慢变得滚-烫,贪恋地吻着她口中的清香,他的鼻息加重,伸手揽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她被顺势一带,跌入他的怀里。
她恍恍惚惚要将他推开,脑袋眩晕着,心跳加快。
吱丫——
房门被人推开。
两人浑然未觉,好像完全没听到声音。
咣当!
步凡手中端着的脸盆掉在地上,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房间云意渐浓的一幕。
下一秒,步凡的脸刷一下红了,身形一晃迈出门槛,紧闭眼睛,捂住嘴巴。
琉璃惊愕地看着地上的一滩水和脸盆,吃力地推开慕容弦,胸口似有汹涌的羞辱感沸腾,她一瘸一拐地跑了门去。
慕容弦眸底的情-欲渐渐褪去,他的唇边还留有她的清甜,眉宇间有说不出的妖异魅惑,他无意识地勾起唇角,正好被步凡看在眼里。
“她怎么会在这儿?”他淡淡地开口。
步凡尴尬地走到床边,伺候慕容弦洗漱,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慕容弦看着他,“哦?她让本王吃的是给子曦的药?并非是毒?”
步凡点头,“依属下看,这个琉璃应该不是代王的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看琉璃,越看越顺眼了。
他一向怕麻烦,只觉得慕容弦看得惯的人,他就越看越顺眼,慕容弦讨厌的人,他就极度反感。眼下慕容弦分明很想赶琉璃走,可步凡偏偏又没那么讨厌琉璃了。
慕容弦挑眉:“哦?”
步凡似乎对琉璃格外感兴趣,头头是道地分析起来:“属下认为,无论她是否是代王的人,让她离开王府,对王爷都未必是好事,毕竟留在身边,能挖的信息才更多。”
能让步凡怀疑王爷“床笫无能”的顾虑也越少,后面这句他生生地给咽下去了。
慕容弦懒懒地闭上眼睛。
步凡明白,慕容弦这是答应了。
王爷就是这样,分明自己想做的事,自己还不愿承认,非要他说出来,王爷还一副很勉强的样子要考虑一下。
“昨晚她一直待在这儿?”
“是,王爷。”
“和本王待在一起?”
“是。”
“你马上去王妃那儿。”
“……”步凡一脸茫然。
慕容弦漆黑的瞳孔里,有强烈抑制的焦灼:“王妃定不会放过她。”
步凡恭敬地垂首,“属下马上就去。”
琉璃一瘸一拐地从慕容弦的房间里出来,走过池水上的浮桥时,老管家瞅着她,满脸褶子笑得能挤死五六只蚊子,仿佛王府发生了开天辟地头一桩喜事,直言要熬鸡汤给她补补。
琉璃无聊时看过不少杂报戏文,就算没开过荤,也懂老管家的意思。不过她开不开荤不打紧,老管家关注的是他们王爷总算开荤了,毕竟慕容弦虽风流名声在外,可着实没任何迹象证明他和哪个女人单独待了一夜,而且琉璃出门走路的架势……
琉璃实在不忍心打击老管家的积极性,告诉他什么都没发生。
她寂寞地望望天,惆怅地回清月阁。
路过的婢女仆从都跟偷偷摸摸羡慕嫉妒猜测地瞅着她,刚走下回廊,她就听到有几个婢女在树下小声讨论。
一个说,“王爷不是不能行周公之礼的吗?”
另一个撇嘴,“对呀,不过那个贱-人昨晚在王爷房间待了一晚上呢,你们瞧她那样,可不是刚那什么吗,所以走路才这样。”
琉璃眼珠子滴溜溜转,一脸茫然,婢女口中的“贱-人”不会指的就是她吧?琉璃诚恳地接受她们的议论,心里却有些不安。
只怕挨不到明日,她夜宿慕容弦房间的风波就会传到裕王妃的耳中。
果然。
一个接着说,“那她岂不是赚大了,说不定要翻身做主子了呢。”
“还做主子呢,王妃要是知道了,不把她打死就算好的了。”
“可不,王妃昨儿罚她浇花呢,没想到她竟然爬到王爷榻上去了。”
一个吃得胖乎乎的婢女满脸兴奋,“哇,大新闻啊,我要告诉江湖杂报,王爷开荤了,让他们给我赏银。”
琉璃揉揉麻木酸困的双腿,哭笑不得,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王府的消息果然灵便,婢女们八卦得正起劲,燕儿已经怒气冲冲地带着两个粗壮婢女走到琉璃身边,恶狠狠地一扬手:“把她带走。”
不远处正在讨论的婢女们,惊惶地作鸟兽散。
裕王妃的院中百花争艳,装饰奢华。
不过天公不作美,原本晴朗朗的天空如今竟变成了铁蓝色,阴冷的风吹过,黑云涌动。
琉璃被两个粗壮婢女押着跪在地上,她垂着脑袋,就算没抬头去看,也能感觉到顾水莲滔天的怒气,恨不能把琉璃大卸八块。
“说,你是怎么爬到王爷榻上的,如实招来!”
顾水莲坐在一盆盛开的芍药花旁石凳上,尽量保持王妃的雍容,可还是气得嘴唇忍不住颤抖。
只要想到琉璃夜宿慕容弦的房间,他们相拥而眠的场景,她的胸口就像重锤在砸,撕裂般的难受。
她疯狂的嫉妒,嫁进王府三年来,慕容弦连正眼都没瞧过她,更别提和她单独相处过。
琉璃抬头看着顾水莲,她的眼睛雪亮,无比真诚地说:“王妃,奴婢没有和王爷发生任何事,我保证。”
她直接回避了榻上的事,毕竟她确实在慕容弦的床榻了,可其他人关心的都是床帏之事。
“你以为本宫是傻瓜吗?”
“当然不是,奴婢才是。”
“你……”
顾水莲气急,快步走到琉璃面前,扬手给了琉璃一耳光:“你个不知羞耻的贱婢。”
所有人都惊住了。
天空轰隆隆有雷声滚过。
琉璃身体僵住,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脸上又是火辣辣的疼,这个王妃有病吗,动不动就给人耳光!
琉璃忿然,直视顾水莲高傲愤怒的面容,“王妃平日就是这样管教下人的吗,奴婢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