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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宝藏老爹,人生处处是惊喜。
看着艰难撑地的乌有道,云落一时恍惚,心中翻腾的竟然是这样的思想。
陆琦站在一旁,第一次瞧见云落和凌家故人相认的场景,更是理解了原来爷爷想要笼络云落的动机。
“乌先生快快请起。”云落一边说着,一边将乌有道扶坐在椅子上。
乌有道一个不懂修行的普通人,如何推脱得过“通玄境大修士”云落,被云落按在椅子上,依旧难掩激动。
云落和陆琦各自拉了把椅子坐下,他柔声道:“乌先生是当年故人?”
乌有道抹了把眼泪,点点头,“当年的军中,乌某只是个三等银算子,但神算营跟凌帅接触较多,所以也算得上凌帅嫡系。”
随着乌有道面带追忆地说起往事,云落和陆琦才慢慢知晓为何在此地能够见到他。
当年云落父亲凌青云忽然身死,凌家大军分崩离析,不愿意归顺杨灏的众人在军师秦陵的庇护下,被悄悄遣散。
其中有些心灰意冷的,不愿意再留在这伤心地,便到了北渊,这其中就有乌有道。
但没想到,在杨灏大权稳固,秦陵身死之后,疯狂的捕杀就接踵而至,也成就了司闻曹统领曹选的赫赫凶名。
乌有道隐姓埋名十余年,潜心学习,待学问大成之后,觉得风头已过,便开始渐渐动了起来,不曾想司闻曹依旧没有放过一条漏网之鱼的意思,只要冒头,便会迎来雷霆镇压。
而他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抓住拷问,斩断了双脚,濒死之际,被薛锐救下。
云落听得手脚冰凉,当年那场变故,到底造就了多少惨事啊。
陆琦默默伸手按在云落的手背上,给他一个暖心的眼神。
乌有道看着云落,“先前听见小主公在南朝风生水起,特别是那个三年后问剑天京城的霸气宣言,像我这样的故人那叫一个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往小主公的身旁辅佐。”
他旋即叹息道:“可惜,我已经是个残废,当时又已经决定报恩,所以就只能窝在寝甲城,请小主公见谅。”
说着他又要挣扎着起身行礼,被云落连忙按下。
云落缓缓道:“所以,昨天追杀您的,正是渊皇三子薛锐,您正是传闻中薛锐身边的那个神秘谋士?”
乌有道点了点头,“如今恩断义绝,十几个甲士手中的刀剑,已经轻轻松松斩碎了这数载的温情脉脉,我与薛锐,互不相欠。”
他似乎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一般,急切地看着云落,“小主公,您若需要去往风扬城,那就得抓紧了,晚了风扬城可能将有大难。”
“什么大难?”
“监国二皇子薛铭和三皇子薛锐分别通过包守义和裴穆两家,增兵围困靖
王。”乌有道拜别薛锐之前,对这些消息还是了如指掌的。
云落眉头一拧,旋即展开,挥了挥手,“无妨,我在之前去了一趟幽云城,已经跟慕容承说好了,他将会和小镇他们和解。”
通过先前的言语,他已经相信这个虽只是初见的乌先生,毕竟有些情绪是做不得假的。
“如此自然无妨。”乌有道下意识地点点头,下一瞬就意识到了不对,“可是小主公跟靖王殿下说好了吗?”
云落一愣,“我就是跟他说好我才去的啊。”
“乌先生说的,可是指跟慕容承谈好之后,跟没跟靖王通报此事?”在一旁一直默不吭声的陆琦小声提醒道。
乌有道赞赏地看了陆琦一眼,恩,这位姑娘想必就是传言中的江东明珠了,果然聪慧,配得上我家小主公。
不等乌有道说话,云落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琢磨着,“慕容承那么聪明的人,我们这边没消息,他总知道派人去风扬城吧?”
“我不知道慕容承有没有派人去过,但我知道,木叶山已经宣布全面支持靖王殿下了。”乌有道看着云落和陆琦震惊的表情,又补了一句,“木叶山圣子皇甫烨亲临风扬城,这些日子应该一直和靖王在一起。”
云落微微张着嘴,看着陆琦,目光之中仿佛在问,我们雁丘那几天,到底算是赚了还是亏了?
若是别的还好,木叶山?云落可以确定他们是没安什么好心的。
既然木叶山插手了,云落几乎可以猜到慕容承即使派了使者去也会无功而返。
此刻的他,压根想不到皇甫烨将事情做得那么绝。
一丝苦涩的笑意浮现在脸上,谁能想到无意中撞破一桩福缘,竟惹出如此多的风波。
当时为防止消息泄露,并未想其他办法告知裴镇,然后自己骤然被困,压根来不及递出消息,没想到这一困就是好些天。
“小主公,按说有木叶山支持,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为何您的脸色这般难看?”乌有道有些不解。
你这叫我怎么说,关于牵机傀儡术的隐秘还是不能四处乱讲的。
云落只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木叶山这个时候跳出来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咦?按你先前的说法,这寝甲沙海和幽云州之间,还隔着好些草原大部族的领地,他们就这么配合地让薛锐的大军过界?”
“小主公此言有理,木叶山的确可能不怀好意。”乌有道识趣地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开始为云落解释道:“小主公可能不知,如今的草原上,正发生着一件大事。”
“当日殇阳关画灰议事,数位势力庞大的草原王公不服渊皇号召,带兵回了草原,要是原来,或许渊皇也不会说什么,但这次不一样了。渊皇命
武威侯赫连青山亲领暴雪狼骑军,十日之内连踏三大部族,族中青壮直接施以车轮斩。一时间,草原震动。”
“当日离去的另外两位部族王公被吓破了胆,赶紧跑去求情,赫连青山不为所动,只说了句,不识大势,死不足惜,便继续攻伐。”
“这一下子,薛家皇权大大加强,剩余的草原部族各个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在此时挑事。二位皇子的军队只是过境一下,他们便睁只眼闭只眼了。”
云落恍然大悟,感慨薛律狠辣的同时,也感慨时运也不在自己这边。
“小主公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薛锐吗?”乌先生突然问道。
云落摇了摇头,乌有道笑着道:“因为他认输了。”
“在知晓了赫连青山的所作所为后,他认输了。这位三皇子母族不显,娘胎里又带着病,早年间受尽了屈辱,完全凭着一股狠辣和乌某的一点点谋划积攒下了这份家业,但在二皇子监国,大皇子军功赫赫的此刻,他开始忧心后路了,犹犹豫豫地接下了薛铭适时抛来的橄榄枝。这是出身苦的人的通病,穷怕了就生怕有一天再穷回去。”
乌有道闭着眼,面现感伤,“可是他不明白,历来只有臣子投降的道理,哪有主公投降的份,若是薛铭杀了他,我自然无颜苟活,若是薛铭不计较他,那我必然是那个替罪羊。我向他挑明了这一点之后,他依旧选择了牺牲我,我便只能将事情挑得更明,看他愿不愿意亲手结果了我。”
“显然他的选择令您伤心。”云落轻声道。
“是啊!”乌有道仰起头,感慨了一句,然后一拍脑袋,“哎呀,今天耽搁小主公和陆姑娘听了我这个废人絮絮叨叨半天,实在对不住,小主公快动身去往风扬城吧!”
云落此刻却不急着走了,郑重道:“乌先生,若是萍水相逢,我救您一场,已算仁至义尽。但若是当年故人,我又岂能坐视不管。您跟我们一起走吧。”
陆琦也点点头,“无妨,大不了慢些。”
乌有道面露感动,“小主公果然如当初的凌帅一般侠肝义胆,可带着我,你们必然行程迟缓,乌某又如何心安。”
他看着云落坚决的神情叹了口气,“这样吧,离此地不远有一座寒衣城,那是我早年布置的一条后路,小主公和陆姑娘将我放在那里,日后,我自来寻小主公。”
又是一日昼夜兼程,当三人身处寒衣城的一处普通宅院,见到乌有道没有好言诓骗二人,云落和陆琦才放下心来。
乌有道看着云落,“小主公,我日后去何处寻你?”
云落正要开口,乌有道忽然拿过纸笔,笑着道:“既然小主公已有答案,我们不妨试试有无默契?”
当二人各自写下自己的想
法,朝桌上一摆,陆琦抬眼看去,第一反应是云落的字有点丑。
“大端西北”
“西北”
一个意思。
等云落和陆琦离去,乌有道坐在桌前,老怀欣慰。
牵着马,朝城门走去的路上,陆琦轻声道:“他在提醒你。”
云落有些疑惑,“什么?”
“他说薛锐的事。”
云落明白了过来,点点头,“可我不是薛锐。”
陆琦看着四周,感慨道:“没想到一下子把我们送出这么远,实在是太神奇了。”
“那有啥,我之前还被送得更远过。这些秘境太坑人了,不过也是算种好心的保护吧。”
“看把你嘚瑟的,那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来着?”
“那啥,过了城门了,咱们赶紧走吧。”
“别啊,聊聊呗!”
调笑中,二人翻身上马,冲向风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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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清点过了,守军将城中所有的储备粮草尽数焚毁了。”
“殿下,守军将辎重也都尽数焚毁了。”
“殿下,城中府库在城破之前被守军打开,里面的库藏被城中居民哄抢一空。”
临苍城的城主府中,裴镇、崔贤、郑轩等靖王大军的核心成员面沉如水地听着下属来禀报一条条消息,心中都涌起一个感觉,慕容承真狠啊!
当日裴镇亲领大军突袭,三日之内几乎兵不血刃地连下两城,第二城更是有城中居民主动开城相迎,一时间,众人都兴高采烈,同时觉得木叶山的名头果然好使。
谁知慕容承的大军也来得极快,就在第三城临苍城,将靖王大军牢牢挡住。
那些意图献城的尽数被砍掉了头颅,悬首示众,满城居民再无异动。
最后,是靖王军队贴上符天启当初所画的蛮力符,花了整整一天,才硬攻下了这座城池。
还没来得及高兴,这样的消息便接踵而至。
迟玄策轻哼道:“慕容承如此狠辣,也不怕失了民心。”
郑轩看了他一眼,语气沉重地道:“这就是战争。”
皇甫烨刚要说话,一个身影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来。
看着来人,裴镇急切地迎上去,把住他的胳膊问道:“怎么样,伤亡如何?”
来人正是皮肤黝黑的耶律晋才,他看着裴镇,忽然单膝跪地,“殿下,一百三十八人。”
裴镇顿觉眼前一黑,扶着额头摇摇晃晃,崔贤连忙过来一把扶住,其余众人也都一脸关切地站起身来。
“我没事。”裴镇定了定神,将耶律晋才扶起,“受伤情况怎么样?”
耶律晋才神色黯然,“受伤的更多,有三百多人,但大多数都是些轻伤,不碍事。”
一千怯薛卫,
转瞬就只剩下了八百来人。
风扬城的那场大战死了五十八人,这一战就死了一百三十八人,一百九十六条生命的消逝,让裴镇那句我是带你们来享福的话,显得有些可笑。
夜色中,裴镇独自坐在被战火熏黑的残破城头,一身黑衣和周遭的夜色、身下的黑石浑然一体,都透出一股沉重。
“裴师兄,你说云大哥如果在这儿,他会怎么办?”
悄然出现的符天启并没有出言安慰,一开口就是这种有些讨打的话。
裴镇缓缓摇了摇头,“我想,如果是他的话,应该就不会面临这样的境地了。”
符天启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裴师兄还是裴师兄,没变。
他想了想,开口道:“我只觉得最近大家的气氛都不对了,变得有些争权夺利的感觉,不像以前那般融洽。”
裴镇微微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符天启脸一红,“以前顺利的时候每天瞎玩自然无所谓,如今还不让我帮帮忙啊?”
裴镇重重搂过他的肩膀,“还是怀念以前在剑宗的那些时候啊!”
“我们走之前,我师父跟我说,以前天塌了,觉得有个高的顶着,如今自己成了个高的,就一定要多想想下面自己庇护着的那些人,别轻易倒下,让那片天塌了。我个还不高,但你已经很高了。”
稍一沉默,裴镇哈哈一笑,“你小子现在也学贼了,说话弯弯绕绕,一套一套的。”
符天启跟着调侃道:“有你们珠玉在前,想不会都难。”
笑意开始慢慢荡漾起来,城墙的另一端,崔贤眉头舒展开来。
皇甫烨与迟玄策在城中到处巡视,了解情况,安抚民心。
当走过一座酒楼时,皇甫烨朝迟玄策一拱手,“迟兄,请稍等,我去去就来。”
迟玄策面露疑惑,皇甫烨无奈地用口型说着茅房。
迟玄策暗自为自己的粗鄙脸红,连忙拱手,“皇甫兄自便。”
酒楼后厨的一处房中,皇甫烨朝面前的男子背影恭敬行礼,“皇甫烨拜见平康使。”
那人转过身来,赫然正是当初逼迫君渺渺色诱云落的平康使,他淡淡道:“长话短说,如今靖王困局,你有何想法?”
皇甫烨摇了摇头,“慕容承如此决绝,靖王实力尚浅,且三面皆围,实在难办。”
“你当初就不该把事情做得那么绝,我们不是要搞垮靖王,相反,要将靖王尽可能地先扶持上去,对我们的大计才是有利。”平康使冷声训斥道。
皇甫烨心中满是咆哮,当初这不是你要求的嘛,现在出了事又来怪我?
但嘴上却只敢肃首认错,不敢有丝毫不敬。
“接下来,你先将他们的思路统一起来,尽量想办法,他们这群人里还是有几个尚可的。实在不行,等我信号你们从包家方向突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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