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歌趁乱之中,策马而去。
城楼之上,响起了风国军队的声音,“对面的黑山兄弟们听好了,你们的王子,想要用你们统领的命,换我们的风将军。”
“这仗估计是不会打了,趁早回家抱抱老婆。”
“是啊,这座城肯定就赏给我们风将军了。”
“回去吧。”
各种嘲弄之声纷纷响起,黑山国军队之中第一次出现纷乱之声,他们看见黑山索和他们的统领打得极为胶着,对风国军队的声音半信半疑,此刻已有八成相信。
风歌知晓这个黑山索,谋略不如副将,更是一个意气用事之徒,一来便直接剥夺军队的总指挥权。黑山索尚有鸿鹄之志,对宗法极为不满,更是瞧不起他的十二个兄,对公平二字看得极为重要。
所以风歌下来之时,便告诉他,“我风歌平日里,最痛恨的便是偷袭,能公平自然好,不知王子可是那小人?”
风歌的话极尽嘲讽之意,但在黑山索听来,却是对他的不信任,“我黑山索发誓,与杀神一战,绝不会有任何人插手。”
而后副将的擅作主张,将黑山索的誓言付之东流,这都在风歌的算计之中,挑起两人的矛盾,这是风歌唯一的机会。
待得听到城楼之上的声音,黑山索才幡然醒悟,下令停手。
“妖言惑众。”
“众军听令,进攻。”
此刻的黑山索已然不顾,若再不下令进攻,恐怕军心涣散之下,这支大军可能会覆灭在他手中。
此次匆忙发动进攻,无疑给风歌一个绝好的机会。
“放箭。”
风歌突然下令,城楼之上的士兵纷纷拉开长弓,箭在弦上,由数人手拿火把,将用油浸泡过的箭尖点燃。
无数带着火焰的箭飞向城楼之下,黑山国军队身上的盔甲皆是木质的,火矢的威力自然不可小觑,那风朝着黑山国军队的方向刮着,火矢点燃了早已被风歌下令埋在地上的引燃物。
顿时火焰冲天而起,黑山国军队的贸然进攻,一时间造成死伤无数,惨叫声不绝于耳,城楼之上的风歌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对于他们来说,风歌是杀人不眨眼的杀神,对于风歌来说,城楼之下这一群人若是进入王都,便是和那18城的百姓一般,只会被这群人屠戮。
“撤退”
黑山索的声音被惨叫声掩盖,身后的人还依着他的命令不断往前冲,那火焰,染红了整片天空,城楼之下皆是令人作呕的焦炭味。
黑山索本以为就这般惨败于此。
城楼之上传来了风国士兵的欢呼声,胜利是迟早的事。而风歌却面色凝重起来,他看向那在空中逐渐静止的风国国旗,他伸出手,整个人竟然颤抖起来,双手掩面,“风停了。”
火势没有继续蔓延,燃起的火焰,逐渐变小,逐渐变小,最后消失不见了。
黑山索隔着如此之远的距离,看清了城楼之上风歌的表情。
“天佑我黑山国。”副将也是惊魂未定,刚才这般,虽死伤惨重,却也斩断风国唯一的机会。黑山国此次雷霆出击,分别派遣使者去其余五国,凡是大国,皆以利益相贿,凡是小国,皆以大国之姿威逼,若他与黑山索没有攻下这风国王都,黑山国主的怒火恐怕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火势既小,副将瞬间部署起来,城楼之上的火矢已然用尽,黑山国的军队已然去了三成,但这远远不够,剩下的七成依旧不是风国如今能够战胜的,风国的精锐已然被黑山国所灭,此刻留在王都之中的唯有老弱病残,除了禁卫军之外,其余的士兵根本连战场都无法上。
副将毕竟是这支大军的统帅,瞬间清醒之下,便下令让一支队伍前去切断风国王都的水源,王都地势险要,唯一的一条路已经被他们黑山国军队所挡,两面环山,一面是悬崖。
城楼之上的风歌再无任何对策可言,兵临城下,他当初的豪言壮志却成了泡影,他该如何面对身后的百姓,该如何面对那个等自己五年的女子,他是以一当百的杀神,他曾经统领风国军队威震七国,如今,却也走到尽头了。
这时,一个身穿官服的人缓缓走上城墙,气喘吁吁之下,看见风歌之时脸上出现欣喜之色,“风将军,我可算找到你了。”
风歌没有说话,看着这个一身官服的中年男子,爬个城楼竟然还气喘吁吁,不由得眉头一皱,“何事?”
那中年男子立马站得端正起来,“国主口谕,风将军劳苦功高,寡人不愿与黑山国再结怨,已决定投降,以王都七成的百姓为抵押,望风将军打开城门...”
那中年男子还未说完,竟被风歌一剑刺死。
“阵前妄议投降者,死!”
风歌的声音如雷声一般,响彻在每一个城楼之上士兵的耳边,刚才那一幕给了士兵们极大的震撼,震撼的是,国主竟然准备以七成百姓之命换自己的苟活,震撼的是,风歌不听命令一剑杀死传谕之人。
七成百姓,其中大部分是他们的亲人,如今这国主竟然想用他们的性命换自己的安危,城楼之上的士兵一脸颓然之色。
风歌一拳打在城墙之上,一时间鲜血直迸,他道:“我们不是为国主而战,我们是为我们身后所爱的人一战。”
“大丈夫固有一死,要么马革裹尸,轰轰烈烈死在战场,要么,死于怯懦。”风歌从手下手里接过一块布料,将受伤的手裹了起来,手握长剑,“风国男儿,随我一战。”
“誓死保卫风国,誓死追随风将军。”
那声音似一道火焰,风虽止,却依旧在燃烧。
兵临城下,风歌手握长剑,骑着烈马,奔腾而出。
剑下,倒下的是黑山国士兵,如过无人之境,一时间杀意冲天,七国杀神回来了,裹着的手上缓缓渗出鲜血,与敌人的鲜血混合起来。
黑山国的士兵不断涌入,烈马瞬间被砍断双腿,风歌一个纵身,摆脱了黑山国士兵的攻击,手拿长剑,转身便再次杀来。
身后的风国士兵逐渐倒地,风歌依旧在坚持着。
那太阳终于西斜了。
火红色的天空,似乎也在逐渐黯淡。
这世界,本来就不是他一个人决定。
太累了,我好困,染染,我不能回来娶你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风歌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山洞之中,面前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还未等风歌问出口,那老者便开口了。
“一切都结束了,现在的你,是全新的你。”
那是风歌第二段人生的开端,可他心中那个念念不忘的身影,极为模糊,却始终想不起,那段记忆似乎就这么消失了。
我从哪里来,我要去往何方?
直到风歌站在了大陆的顶端,也始终未曾想明白。
苏言和冷檬看着这段壁画,久久无言,曾几何时,他不是那个一腔热血,懵懂无知的风歌?
再继续细看那壁画。
风歌在某一天终于想起那段人生,想起记忆中那个人,但那地,早已成了废墟,那人,早已不在。
风歌疯狂地寻找复活顾染的方法——壁画到这里就没有了。
不知何时,苏言牵住了冷檬的手,冷檬没有说话,眼眶已然湿润。
或许这世界上,没有结局,才是痛苦的事。
油灯闪烁,两人的影子就这般摇曳起来,这洞府之中,除了这壁画,再无其余的东西。
唯有一间并不起眼的石室之中,并无油灯之物,却有极为充裕的天地灵气,几乎是外界的数倍,苏言想不到此处竟然有如此宝地。
安于现状,本就不是苏言所想,与其等着冥不顽来杀了他们,倒不如就此修炼。
苏言坐在地上,红色的光芒瞬间笼罩了他。
冷檬倒没有立刻坐下,苏言身上的光芒瞬间将整间石室照亮,她看见墙上竟然有一句话——“没了你,我宁愿我的世界暗无天日。”
落款是风歌,字迹写得歪歪扭扭,与外面壁画之上的字截然不同,这仿佛不是同一个人写的一般。
冷檬皱起眉头,手掌扶住下颚,思索之下,道:“苏言,你看这字迹——”
苏言睁开双眼,刚才凝神之中,并未立刻开始修炼,手中燃起的火光,照在那字迹之上,“像是闭着眼写的。”
“再看这句话——”冷檬似乎明白了。
“戳瞎了自己的眼睛。”
苏言和冷檬相视一眼,这究竟是何等的绝望。
站在大陆的巅峰,却连自己心爱之人也无法救赎,此刻的苏言倒是无法体会。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苏言永远不想体会。
风歌,一个处在命运之中的男人,这世间最残酷的事情,就是努力之后,发现自己无法改变的那种绝望。
苏言走出石室一会儿之后,便再次回到石室之中,冷檬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也没有问他。
苏言再次闭上了眼睛,不知道何时眼角也结起了晶莹的泪珠,只是没有落下而已。
狭小的石室之中,竟有如此浓郁的天地灵气,灵幻境九阶,在此处迈向下一个境界,不知道结果如何。
苍茫之下,盲琴师依旧弹奏手中的木琴,而冥不顽脸上已有不耐,这家伙似乎有意拖住他,琴声里并未有任何感觉,但却让他感觉自己的灵力在不断地流失,如打开的闸口,不断倾泻而出。
“我知晓,这便让你去。”盲琴师抬眼望了一眼冥不顽。
手中一弹指,冥不顽感觉自己眼前的景象瞬间变了。
他发现眼前就是那个他寻觅的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