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峻食指在棋盘西南角的位置点了点,“岐越的关卡正是双康在牵制,他们师徒还真让人厌恶?
一个阻碍了吾的大局,一个屡屡坏吾的计谋。”
闭了闭眼,口中喃喃,“双康、傅周、老五、父皇!
沈文琪!沈文琪是枢纽,是关键。
赵承眸,赵世子。”
摇了摇头,“他不好动手,不过沈文琪~
趁他羽翼未丰,若有机会,便下手吧!不能再耽搁了,吾的一次姑息,才会走了这么多弯子。
事后,事后。
沈向昭倒好说,此人若遇大事,向来是弃保帅,不会揪着不放,还好打发些!
至于双康~
沈文琪,死于江湖吧!”
傅峻再一次的谋略,苍须混身有力,“是,殿下说得对!”
看着傅峻,几次事件都不顺,再强的人也有怀疑自己的时候,不如说些有意思的,苍须拱手,“说起沈文琪、赵承眸,捷遇倒是听到一则趣味,博殿下一乐!”
傅峻回头看了一眼苍须的双眼弯弯,“哦~,说来听听,正合吾意,是该乐一乐了!”
苍须一笑,“两日前,西南送君亭,五殿下明明是给赵将军、赵世子接风,后来竟发展成双方刀剑相向。”
傅峻哼了一声,双肩略松,明显心情很好,“打得好!
老五此次倒犯起犟来,不管为何事,赵真都是他舅父,是他兄弟两个强有力的后盾,他倒好,怎么还给自己拆墙了。也不知傅周知道吗?有这么一个不好管束的兄弟。”
苍须忍不住又一笑,“起因竟是为一男子,哦~,就是那个沈文琪!新兴县也传出消息,表兄弟两人为了一个男子争风吃醋,断袖分桃。”
傅峻“噗~”,笑出声来,“继续,老五还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
苍须尴尬一笑,“他几人的事就这些,讲完了!”
.....
又执白棋堵上了黑棋的去路,“沈文琪死于江湖,不好布局,时间拉的太长,依此人心性,太滑了,夜长则梦多,弄不好再会坏我们好事。
还是交给思武去做,他手下有些街头混混,后面的我们来善尾!”
“是!”
...
“杨州情况如何了?”
“李中自暴露起,不得已毁容,又怕会给殿下惹上麻烦,已去岐越寻枯幽!
孙洋传来消息,李中选择捏骨重塑!”
傅峻手上的棋子扔到了棋盘上,“李中~,他对吾是真的用心!”,仰头,“吾已不再是吾,吾身后有你们,就算为了你们,吾必...不能寒了大家的心!”
苍须大拜,“吾等愿誓死效忠殿下!”
“快起!”,傅峻搀起苍须。
...
“继续说情况!”
苍须恭敬道:“奉鹰接应李中,助李中绕过乌蒙山康丸的势力范围,能顺利到达岐越。
杨州情况暂交由奉灵打理!
奉灵已传过来消息,一切尽在掌控,只等这批货脱手,换取银两,再从扬州易购粮食!”
傅峻点了点头,“知会思武做好准备!
思武做这些,吾放心!
那个宋易就是个贪得无厌的
!”
苍须拱手,“不会再有第二个宋易出现,思武已禀报过,全部易换成我们的人了。”
傅峻点头,“尹相助我良多,日后,大家都会好起来的。”
两人谈论间,从外进来一人,宽袖摇晃,行走随意,看到傅峻后,咳了咳,收正神情,“参见殿下!”
傅峻手指蹭了蹭鼻尖,双眉紧蹙,“穷于,你这走到哪里,这松香味就飘到哪里?给你说过多少次,容易引来尾巴!”
那人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傅峻已不悦。
那人忙站正身姿,“殿下教训的是!只是我这性子拘谨起来,就画不出画来了”,边说边从宽袖中抽出两幅画卷递了上去,“已临摹完毕,正副画作全在此。
只是,我这画风,无论如何模仿,都不得其三分神似!也不知能不能帮得了殿下!”
傅峻依旧皱眉,“这个你不必考虑!”
此人名叫葛松穷于,宫廷画师,实是岐越之人,二十岁时受枯幽委派,入得宫中,现效力于三皇子。其画作色彩瑰丽,后期受宫廷画师影响,画条优美,又受少时影响,画风略有保留。画作习惯未改,喜用苫草调配。
苫草具有挥发性,松香味,还有另外的功效...
傅峻一脸严肃,“在来吾这里,先要沐浴更衣,否则你从哪儿来,还回哪儿去吧!”
葛松穷于解释道:“殿下不懂我们这些画痴,这苫草可是个好东西!
一滴,颜色更纯正,而且宜于保存,驱虫之良选...”
说到绘画,葛松穷于开始滔滔不绝,傅峻蹙眉,摆手,“好了,你现在可以退下了!”
葛松穷于马上住了嘴,“卑职全听殿下安排!”
狗腿似地围着傅峻,也从棋盒里捏出一个棋子,看到傅峻脸色很沉很沉,葛松穷于讪讪把棋子归还棋盒,一脸歉意又开始解释,“这围棋当真好玩,十五年前初来这里,我便喜欢上了此道,耐何...”
“出去!没有吾的传唤,不必见吾了,真不知枯幽是如何想的,竟把你这样的人派了来!”
葛松穷于只嘿嘿一笑,“是!殿下不懂此道,唯有这样,才能更好的迷惑呀!”
说着现出一脸严肃,身姿端正,拱手拜别...
傅峻脸色和缓。
正此事,有小厮来报,“看到锦吾卫之人出没在寺院附近。”
傅峻指着床后面的隔层,“先避一避,还是不要与锦吾卫的人撞上,锦吾卫向来难缠...”
...
不一会儿外面一阵脚步声,听声音有几十人,不过只进来一人,一身戎装,身披红色大氅,不是别人,正是锦吾卫指挥使申卯。
傅峻卧床,身上搭了一条薄被,手中捧了一本书。
申卯见礼:“卑职参见殿下!”
“免礼,什么风把申指挥史吹到了这里,父皇吗?不知有何指教?”
申卯恭敬回道:“指教不敢当,只是奉圣上之命来看望殿下而已。”
傅峻语气讥讽,“哦~,父皇若真的关心吾,吾就是在病中,也必会宫中拜见!”
打起太极,庆丰帝身边的人又岂会不会...
一番话语。
申卯
意味深长向隔层看了一眼,“圣上不想看到他不想看的东西!”
书从傅峻手中脱落,双目怔怔看着申卯,然后已恢复平常,抻了抻薄被,“这是父皇的意思?”,哈哈一笑,“你帮吾捎句话给他,派申指挥史来,是不放心吾?还是要吾入宗人府!”
“殿下”,听到傅峻对圣上的讽刺之语,申卯脸色一沉,还是劝慰道:“殿下真不解圣上的心呀!”
傅峻听出申卯的弦外之音,挑眉探听,“哦~,吾想听听!”
走到棋盘桌前,棋盘上棋子散乱,申卯不急不徐,一颗一颗收拾棋子,“殿下需静心而为”,棋子安静入盒,“殿下之举,圣上岂能不知。
若真对您失望,还能容您入住寺院,这不是对您最大的恩赐是什么?”
傅峻一惊,双目盯着申卯。
申卯又望了隔间一眼,“申某是圣上的臣,圣上不希望看到什么,在下又何必让他忧心呢?殿下说是不是?”
傅峻做了个手势,隔层内有轻微声。
申卯蹙眉,还是抬脚向隔层内走去。
傅峻下床,挡住了申卯,还施了一礼,“吾在此谢过申指挥史的提点。
申指挥史的心意,吾明白,父皇的爱子之心,吾也明白。还望申指挥史传个话,吾已思过,不敢奢求父皇宽恕,但求在此给父皇祈福!”
隔层声已消,气息已无,申卯还礼,“殿下是个明白人,如此申卯也没白费心思!殿下好自为之,别让圣上再次忧心!”,说完拱手拜别。
傅峻再揖,“吾不是不识好歹之人,申大人之情,日后必重谢。”
申卯顿足,扭头深深看了一眼傅峻,还了一礼,多说了几句话,“殿下十六岁从政,做过礼部祭酒、工部祭酒,现任刑部祭酒,试问哪一个皇子有您的荣耀。
圣上之意,不可明言,殿下还是静心想想怎样才是最好!
...
有些事已过去,该定论就定论,咬死对大家未必就不好!
圣上也是人,也会顾念亲情!
有些事不可再三,免得追悔不及!”
(各部祭酒,是庆丰帝添加的,目的是希望儿子可以从基层做起,熟悉各部庶务。)
傅峻微有汗珠,“申指挥史直言,吾记下了,必会铭刻在心...”
...
勤政殿偏殿
雍容明黄帷幔分垂两侧,九龙纹饰金绸轻盈光滑,流苏随风轻摇,床上倚着一位身穿五爪明黄龙纹服饰之人,正是当令圣上庆丰帝。
肘关节下撑着宁神褐色软枕,浓密的睫毛微微抬起,一手捧着书,一手抵拳放在唇边咳了咳。
不远处手执浮尘之人,正是方中人,从桌上捧过来药茶递至圣上唇前,“圣上,还须注意龙体。”
庆丰帝咳了咳,接过药茶闭上眼紧喝了两口,方中人又手捧托盘走过来,托盘内左边是一方明黄软帕,右侧是小碟子,碟子内是甜点。
庆丰帝把茶杯放于托盘,软帕拭唇。
每年天寒,庆丰帝便是这样,断断续续会有些小毛病。
正此时,从外进来两位身穿紫袍官服,腰系金鱼带之人,正是圣上重臣国之首辅张元张相,字明德。圣上近臣杨怀杨大学士,字景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