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宅子既是官家的,那请问是哪位大人的呢?”林尧开口问道。
陆云雀侧眼看了一眼张家三婶儿,只见张家三婶儿做了一个不可说的嘴型。
陆云雀收回眼神,有些为难的对林尧说道:“郎君莫要见怪,不是我不想与郎君说,是本朝官员屋宅一向管得严,这本是那位大人提前为自己修建的养老之处,只是后来因事用不了了才托我变卖,若是把那位大人的名讳到处传只怕不好。”说罢又向林尧有些抱歉的笑了笑。
林尧摆了摆手“不妨事,我只是想多问问这庄宅消息而已,你们不方便我也就不多问了。”
陆云雀与张家三婶儿对视一眼,张家三婶儿笑着问道:“那郎君可有中意的了?若有的话我们明日便可带郎君去看看宅子。”
林尧点了点两张图纸说道:“这刘家的和这位陆家小娘子这家我觉得还不错,明日两位可否带我去看看。”说罢笑着看了看陆云雀。
“当然可以,明日郎君辰时可有空闲?”张家三婶儿连忙问道。
“有”,林尧捡了一块芋圆团子吃了起来,这味道真不错,都快赶上徐州醉仙楼的手艺了。
“那便明日辰时在此地相见,然后一起去看宅子,郎君觉得如何?”张家三婶笑着问道。
“可以”,林尧拍了拍衣袖站了起来。“那两位先忙着,我还有一个侄儿在楼上睡着,我去看看他”说罢拱了一个礼便转身准备走了。
“行行行,林家二郎先去吧,明日我二人来此等候公子”张家三婶儿连忙也起身回礼。
林尧看了一眼站在自己旁边一本正经的陆云雀突然就起了玩心,借着弯腰行礼的便利俯到她耳边轻轻说道:“小娘子我见过你。”
陆云雀闻言侧头看向他,只是这时林尧早就起身,有些玩味的站在一边看着她。
陆云雀一时有些懵,看着一旁长得颇为俊俏的林家二郎突然觉得自己的耳根子有些发烫,连忙慌乱地转过了头。
等路云雀缓过神儿来时,那林尧早就上了楼,张婶都已将桌面上的图纸收拾好了。
“云雀你发什么呆呢?还不快将这图纸收好,明日记得早些来迎客来,我看这林家二郎对明月坊那座宅子颇感兴趣。我等下还有别的活计,这是那栋宅子的钥匙,你等下将手头的事情忙完后便去看一看那宅子,也可将里面收拾一番。这宅子虽半月前才收拾过,但未有人居难免落些灰尘,再收拾一下也是好的。”
张家三婶儿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了陆云雀,抬腿想走的一瞬间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向陆云雀勾了勾手,俯到她身侧小声说道:“我看这林家二郎是个有大财的人,看见他束发的那根簪子没有,三月前我在与我郎君交好的玉石胡商那里见过。这是一种西域新出的材料,看着像白玉却又有几分琉璃的剔透,在太阳光下面还会泛些彩光,其价格是羊脂玉的两倍!丫头你可要把握好机会。”说罢轻轻拍了拍陆云雀,转身去柜前结了这一桌的帐便急匆匆的走了。
陆云雀收好钥匙和图纸,抬头看了看二楼的客房,问了戚掌柜时辰后也快步的向安康坊的居安酒肆走去。
安康坊离迎客来足足有四坊的距离,陆云雀一路紧赶慢赶才及时到达了约定的居安酒肆,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衣衫便大步向里走去。
梁家婆子和一位穿着文人长袍的男子正坐在酒肆西南角的桌子上,见路云雀来了连忙招手让她过去。
“两位对不住啊,我那边有点事儿,耽搁了一下,来迟了。”陆云雀一边拱手告着罪一边坐在了一旁。
“没事儿没事儿,我们俩也刚到不久。”男子笑着说道。
陆云雀笑笑不再纠结这件事情,抬手从怀里磨出了一张字据摆在了桌子上。
“这是两位卖房时签好的契约文书。一份在我这儿,一份存于县衙牙官处,两位先验看一下。”陆云雀说罢便将字据推到了两人中间。
梁家婆子和那位男子先后看了一遍,都表示没有异议。
陆云雀得到确切的回复后抬手将字据抽了回来,仔细的放进了怀里后开口说道:“今日按照约书文家郎君该付梁家婆子六两尾款,是吧,郎君?”
“嗯,陆牙人说的不错。”那文家郎君抬手从怀里摸了个蓝底云纹的小荷包出来,放到了梁家婆子婆子面前。“这里面是尾款六两,还请梁家婆子清点一下。”
梁家婆子拿起荷包打开看了看,又侧身避开了酒肆其他人的视线拿出银子咬了咬,然后向两人点了点头。
文家郎君见状也笑着对梁家婆子拱了拱手。
娘家婆子看了陆云雀一眼,眼里带有几份恳求的意思。
“我听那些坊里的邻居说,文家郎君是为了给老母亲寻一个清净的地方养病对吗?”陆云雀笑着问道。
“是的,家母年事已高,近年来又多有染疾,我家原宅在闹市中不便家母清养,所以才寻了一个较为清净的宅子。”文家郎君笑着回答。
“文家郎君真是个有孝心的人,您家母亲得您这么个儿子真是修来的福分。”陆云雀夸赞道。
“哪里,哪里,母亲早年为养育我成人也是受了许多苦的。如今我为母亲做的还不及母亲待我千分之一。”文家郎君拱了拱手说道。
“天下父母大都这般,为了儿女用尽心血”陆云雀有些感叹。
文家郎君点了点头以示赞同。
“文家郎君可知这梁家婆子为何要把自己的宅子卖了。”陆云雀问道。
“我听坊里的人说过,好像是因为家里有人得了急症,不过其他情况我确是不知的。”文家郎君回答。
“这梁家婆子也是个命苦的,早些年自家郎君意外走了,留下孤儿寡母艰难过日子。那梁家小子是个聪明伶俐又懂事的,两母子的日子虽然过的艰难,但也算还有盼头。”
陆云雀抬手给文家郎君倒了杯水继续说道:“但奈何天有不测风云,这梁家小子今年冬末染了风寒,像是带出了体内的什么隐疾,久治不愈。周围大夫都说这小儿没什么活头了,偏这梁家婆子不信,把家里的家当都拿出去卖了,带儿子四处求医问药。后来家里实在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又不肯就这么不管儿子,这梁家婆子便找上我,求我给她这个宅子寻个好买主,也好拿钱去给儿子治病。”
陆云雀说罢扫了两人一眼,娘家婆子早已掩面轻泣,文家郎君也满脸感叹之色。
“今日我跟郎君说这些其实是有缘由的。”陆云雀又开口说道。
“什么缘由?”
陆云雀抬手拿起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今日上午升平坊的王家娘子也来找过我,想出十二两三钱的价格买下这梁家婆子的宅子,但梁家婆子早就已经和郎君去县衙签了契书,无论如何也是不得反悔的。但又实在对这梁家婆子有些不忍,我也就厚着脸皮想问一问,郎君可否在价钱上再商量一下。郎君放心,无论郎君加与不加,这宅子最后都会交给郎君。”陆云雀说罢便不再看文家郎君,只转身安抚着一旁的梁家婆子。
文家郎君听完后微微皱了眉,又看了一眼桌对面的梁家婆子,思虑片刻后开口说道:“我知陆牙人是个心善的,梁家婆子也确实可怜,但要我出十二两三钱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这样吧,我给十二两二钱好了,也算是为我家老太太再积些福报。”
梁家婆子闻言大喜,连忙起身便想给文家郎君磕头。
文家郎君一把拉住她,一边把她扶起来一边说着宽慰的话。
待梁家婆子情绪稳定后,文家郎君拿出了二两碎银递了过去,陆云雀也按规矩让两人签了交付契书,待一切都收拾妥当后便起身告辞往明月坊赶去了。
陆云雀到明月坊的时候已经快要酉时了,这初春天色暗的早,太阳这会儿便已经渐渐沉下去了。
明月坊的宅子颇大,门口还立了两个小石狮子,看起来倒还真有那么几分官宦宅邸的气势。只是因为久未有人居住,门前散落了些枯叶,有了点荒凉的感觉。
陆云雀进门后先将宅子巡了一遍,把路线大致记在心中后便在后院儿处找了一把笤帚,细细地把明面上的地方都打扫了一遍,一边扫着一边仔细地看着这些建筑。
等到陆云雀打扫完后,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算了算时辰也快到闭坊门的时候了,陆云雀把宅子锁好后便急匆匆的回家了。
第二日一早陆云雀就起身收拾好东西,在路边的早食铺子用了饭后便往迎客来赶去。
林尧今日也起的很早,顺便把路瑾言也拉了起来,两人在楼下大堂用了早食后便坐在那里,等着陆云雀她们过来。
陆云雀到的时候,林尧正和在收拾桌子的博士聊着话,路谨言在一旁和宝珠吃着芝麻饼。
见陆云雀来了林尧抬头笑笑不说话,一双眼却仔仔细细地将她打量了一遍。
陆云雀见林尧打量着自己一时间有些羞赫,连忙快步走到林尧的桌前坐下。倒了一杯桌上的茶水,一边喝着一边说道:“张三婶儿今日上午有些走不开,我便先带郎君去看明月坊那宅子吧,等到下午的时候再和张三婶儿去看另外一栋宅子,你看如何?”
“可以,你安排就行。”林尧一边笑着看着陆云雀,一边又开口问道:“陆家小娘子用过早食了吗?这边还有刚烤好的馕饼。”
“不用了,不用了,我来时已经吃过了。林家二郎若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去了。”陆云雀一边摆手一边说道。
林尧听完也不再多说什么,侧身叫上一旁的路谨言便和陆云雀一起起身准备走了。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陆瑾言非要闹着带上宝珠一起去,正巧今日店里又接了一个大单,戚掌柜夫妇都有些走不开,便托路云雀带着宝珠照看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