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就会那么几碗心灵鸡汤怎么办?
门里边,应景时转过身来,背靠到门上,手指转着银行卡,低垂着眼,听白茶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我记得我第一次来UPUP的时候,我听我同学说,这是家很有意思的店,想学习这里有图书室、会议室、实验室,想玩这里有桌游室、剧本杀,想吃这里有奶茶和点心,一应俱全。”
白茶站在外面绞尽脑汁地想着安慰人的话,鞋尖无意识地磨着地面,“可我呆久了以后,我看到的却不是这些,明明可以挣钱,老板您却定了晚上不做通宵的规矩,就是因为这里面对的顾客大多是学生,您是不想让他们没了休息时间,您这样的老板可是业界良心。”
业界良心。
有业界良心混成他这样的么?
应景时捏紧手中的卡。
白茶听里边一点声音都没有,又不好意思直接走掉,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还有啊,老板对我一个兼职员工都这么照顾,可见平时对其他员工多好了,那些白眼狼为一点利益就跳槽是他们的损失。”
“……”
“我相信好人有好报,善心有善报,所以,老板您要加油!给对面那对贱夫妻一点颜色看看!让那些白眼狼知道,弃了这么好的一位老板是他们的天大损失!”
她真没什么汤了。
老板您看这汤的质量还OK吗?
白茶站在门外,看着眼前关得严严实实的门,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还在听吗?
她是不是可以走了?
白茶咬唇,无声地往后挪去,一点点撤退,手机突然震起来,她连忙拿起来,果然是老板发来的消息。
【我从小就崇拜着一个人。】
“啊,我知道,是应寒年。”
白茶脱口而出,而后忙歉意地道,“我不是故意偷看的,那天看到有书倒下来无意间看到的。”
“……”
应景时站在里边,默默地将“他就是我父亲”一行字给删除,重新发送。
白茶看着手机,只见上面很快发来一段话。
【他自幼做生意,他在我这年纪已经没有他斗不过的人了,而我却还在这里被一点莫名其妙的阴谋诡计缠住脚。】
那应寒年在他这个年纪何止是没有斗不过的人,人家都把四大家族的牧氏家族给改姓了好不好。
应寒年就是个神话,跟神话比多累啊。
白茶想这么说,但想想还是往积极阳光的方面鼓励人,“老板,您还没斗,您怎么就知道斗不过呢?您不能灰心,不能这么快就打退堂鼓啊。”
他不是打退堂鼓。
只是有些事说出来只怕也是被人讲矫情。
应景时背贴着门慢慢滑下来,坐在冰凉的地面上,一腿屈起,捏着银行卡的手搭在膝盖上,一张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长睫低垂,皆是黯然。
白茶还在喋喋不休地替他打气。
这人平时对自己说话没几句中听的,对一个没见过面的老板倒是尽捡好话在讲,把写小说的夸张劲都用上来了。
他的长睫动了动,忍不住将矫情之言发送过去。
白茶说得嘴巴都干了,终于收到老板又发过来的信息。
【我不是没有办法,我出身富裕,父母宽容,家中有能力让我度过眼前的危机,并在他们眼中只是小事一桩。】
那还愁什么呢?
富二代愁什么?愁什么?
白茶差点冲口而出,但再一仔细琢磨这话,她忽然明白过来他在烦什么,“老板,您是不是不想用家里的钱?”
【UPUP最开始只是一家奶茶吧,初始资金是我自己亲手一点一点挣出来的,没靠过家里。】
原来愁了半天,是在愁这个。
三四十岁的人老男人居然还这么励志,真是感天动地,她都要哭了。
白茶站在门外,抬起手轻叩着门。
应景时坐在地上,侧过脸,就听门外的人理所当然地道,“老板,那就不要靠家里了,靠您自己。”
闻言,应景时自嘲地低笑一声。
事情要这么简单,他还烦恼什么。
【你懂什么,如今的UPUP不止是我一个人的,还关乎那么多人的利益,我硬撑这一口气让大家损失自己的利益,又有什么意思。】
“话不是这样说的。”白茶轻轻敲了下门,“难道除了用钱去扛,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
生意之道,核心就是一个钱字。
她不懂。
应景时背靠着门缓缓阖上眼,搁在膝盖上的手用力地握紧银行卡,掌心被握出深深的印子。
外面的人仍不死心,继续在外面道,“老板,您不是崇拜应寒年吗?我告诉您,应寒年也是白手起家的,他还不如您,他最初是没有好家世的,但我相信在他的经商生涯中不可能没遇过挫折,他还不是靠自己?”
“……”
闻言,应景时猛地睁开眼,眼中露出锋芒。
“所以我想,做生意除了钱,肯定还要靠脑子吧?”白茶继续道,“只要脑子够好使,手段够灵活,死局也能盘活,不是吗?”
“……”
“既然应寒年当年能做到,老板您又为什么做不到?您又不比他少只眼睛少条胳膊。”
“……”
应景时坐在那里,低眸看向手中的银行卡。
应寒年当年能做到的,他凭什么做不到?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就像被糊住了眼睛看不到也想不明白。
如同一条打了结的绳子,突然被人强硬地一刀断开,令他豁然开朗。
“老板,您千万别灰心,这就是件小事,真的,我相信您一定可以解决这次的危机。”
白茶讲得口干舌燥,也不知道里边的人有没有听进去。
蓦地,她收到消息。
【你可以走了。】
“……”
她在这费半天口水就换来这么无情的一句。
得得得,看他是个大善人的份上,她就不在心里骂脏话了。
白茶看一眼紧闭的门,“那老板,您休息吧,我下去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她说好累的。
门突然被人从里轻叩一下,像是在回应她。
“……”
白茶对这个老板的行事作风很是无语,耸耸肩摇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