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卫生院的条件有限,而且缺少有效的治疗手段,但齐院长并不打算,更没有这个可能,将病人交给赵同龢。
老河堡的重大考古发现,考古队的到来等等,作为本地人,齐院长自是听说过的,而且早先他们也有过接触,因为考古队也寻求了他们的医疗协助。
也正因此,齐院长对赵同龢有着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反感,在这个方面,他与蒋慧洁的观点出奇的一致。
考古队虽然发掘的都是古老的东西,但这是一门具有科学性的研究学科,让赵同龢这样的人来协助,而且郑君荣居然对赵同龢言听计从,这就让相信科学的人很难接受了。
虽然他也很好奇赵同龢接下来要做些甚么,但他心中想着,无论他做些甚么,都不会让他把病人带走!
赵同龢似乎没有在意齐院长的眼光,而是走到了贺震霄和张维昀这边来。
虽然他们两个是小组领队,又是郑君荣的学生,但他们并没有自觉优越而住病房,只是留在了走廊里,甚至于连加床都没有占用,只是躺在排椅上。
此时赵同龢稍稍弯腰,捏了捏贺震霄那水肿起疹的小腿,又掀开他的衣服,敲了敲他的肚皮,而打开了他随身携带的乾坤袋。
他口中喃喃自语,齐院长和蒋慧洁等人眸光之中充满了质疑,甚至是愤怒,这简直就是在科学的殿堂上跳大神 !
然而郑君荣,甚至于秦大有,眸光之中却满是敬畏!
这乾坤袋并不是很大,看起来很是秀气,完全能够装在裤袋里,就像女士用的软钱包,只是上头绣着一些符文。
赵同龢从里头取出一物,尾指大小,三寸长短,一股子幽香顿时弥散开来。
“艾柱?”齐院长也是瞪大了眼睛,虽然他现在是院长,但毕竟是赤脚医生的父亲给了他启蒙,他也曾经接触过中医,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中医都是他的主业。
赵同龢也没理会,朝孟解放伸出手来:“借个火。”
孟解放愣了愣,这才给他点了一根火柴,将那艾柱给点燃了起来。
艾柱点燃之后,仿佛整个大厅都有些沉闷起来,那烟雾并不是很大,但气味却很是浓烈。
按说艾绒艾柱这种东西,存放越久,气味就越是清淡才对,赵同龢这口艾柱却是相反的,似乎将所有艾叶的精华全都浓缩在了里头一般。
他用手压了压贺震霄的肚皮,此时严语才看到,贺震霄的肚皮上那些红色皮疹,一个个竟不是凸起,而是凹陷下起的,就好像里头有根白色的小刺一般!
赵同龢将艾柱靠近之后,贺震霄的肚皮也是下意识收紧,然而就在此时,古怪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肚皮竟是蠕动了起来!
准确来说,是他肚皮上的皮疹,一个个开始“绽放”开来,就好像发芽了一般!
密密麻麻的皮疹“长”出一颗颗红色芝麻大小的尖芽,这些尖芽竟是长出细细的脚,而后爬了出来,看得人密集恐惧症都犯了!
“这……这是什么!”齐院长和蒋慧洁也是看得目瞪口呆!
那些红色的小爬虫在贺震霄的肚皮上挣扎,想要逃脱,但被艾柱的雾气压制,最终纷纷死在了肚皮上!
贺震霄只觉得肚皮发痒,几次想要伸手去抓,都被赵同龢给拦住,他也不敢去看,反倒是张维昀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脸色苍白,吓得哇一声就吐了出来!
赵同龢等人毕竟是考古队的领导,他们来了之后,不少人也都看在眼里,此时自是将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的!
“原来不是减压病,而是这些虫子在作祟!”
孟解放等人也是啧啧称奇,齐院长是个求知心切的人,也顾不上对赵同龢的鄙夷,朝他问说。
“这……这是什么虫子?”
赵同龢一边将艾柱转移到贺震霄的腿上,一边朝齐院长解释说。
“这虫子叫血鼠妇,喜欢阴暗潮湿的地下环境,早先就在龙王庙的地下发现了,也正因为在准备大面积杀灭这个虫子的方法,所以咱们才没有急着发掘。”
“这玩意最喜欢温热的血液,而且体型太小,移动速度又太快,估摸着有人私自下了水,招惹上这些虫子,而后就传开了。”
“虽然体型很小,但这东西毒性极大,而且能像蜱虫一样,不断往血肉里钻,所以非常的麻烦。”
“血鼠妇?跟鼠妇有没有关系?”齐院长原本学的中医,自然知道中药里有一味药叫做“鼠妇”,也叫“地虱”。
这种小虫子入药之后,能够平喘利尿,解毒止痛,甚至于一些中重度的癌症痛都能够缓解,民间偏方也有人用来治疗各种痈疮,甚至连痔疮都能够治疗。
赵同龢也不隐瞒:“外观上有点像,但完全是两种东西,而且体型也更小,但性情更加凶猛,也藏得更加隐秘……”
“你既然知道鼠妇,想来也该知道鼠妇的藏身之法以及收集法子吧?”
赵同龢这么一问,倒是把齐院长给问住了。
虽然他曾经是中医,也用过中药,但对于这玩意儿的采集和炮制,还真不太知道。
赵同龢似乎在意料之中,只是笑了笑,转头朝严语说:“都说严语老师博览群书,见多识广,不如严老师说说?”
严语本不想开口,但见得众人将目光投向了自己,也只好内心轻叹,回忆片刻,似乎在搜索记忆中的信息,这才开口说。
“鼠妇喜阴暗潮湿之地,可将草皮带土铲起,倒扣于墙边草地上,覆之三两层,三日过后浇水,保持草皮湿润,一个月左右掀开草皮,就能见到汇聚到一处的鼠妇了。”
严语这么一说,众人也是啧啧称奇,没想到这些小虫子还这么有意思 。
赵同龢朝严语笑了笑,点头道:“严语老师的博学多闻果真是名不虚传,不过这只是鼠妇,血鼠妇可没有那么容易对付。”
“血鼠妇比普通鼠妇隐藏得更深,而且性情极其狂暴,繁殖和生长也非常的迅速,如果不将这些人交给我带回去,只怕传染开来,整个卫生院,甚至整个县城都要染上这个虫子!”
众人听得此言,纷纷后退,避之有恐不及!
赵同龢有些好笑:“别怕,你们不与患者亲近,身上没有那股气息,血鼠妇是暂时不会主动寄附你们的。”
“这些人都在龙王庙里作业,身上带着龙王庙的那股陈旧气,所以才会被血鼠妇盯上。”
赵同龢这么一说,众人又松了一口气。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自己的一言一行,举手投足之间就能够牵动所有人的情绪,这种慢慢的操控感,让他颇为满足。
齐院长却没有太大的波动:“所以,这……并不是减压病?”
“不是。”
“是这个虫子引发的?”
“是。”
“你打算一个个用艾灸来治疗?”
赵同龢有问必答,也算是给足了齐院长面子,此时却摇头。
“一个个用艾灸太麻烦,而且虫子钻进去之后,深浅不同,艾灸需要的火候和距离等等,都需要好好把握。”
“我有个更好的法子。”
“什么法子?”赵同龢的“野路子”,似乎勾起了齐院长早些年赤脚行医的记忆,作为曾经的郎中,他对这些民间偏方验方,还是非常感兴趣的。
“血鼠妇喜阴不喜阳,只要用苦参,黄柏,蛇床子之类的苦药来熬水,浸泡其中,就能够将这些虫子逼出来,杀灭在苦水之中了。”
“当然了,如果没有这些条件,无法凑齐药方,也有折中的法子,用一些植物的苦根来代替,也是可以的。”
齐院长也没想到法子会这么简单,只是如今物资匮乏,想要给这么多人用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赵同龢似乎看中了齐院长的心思 ,继续说:“我听说县城里有家卖茶枯的,用茶枯也是可以的。”
“茶枯?茶枯不是有毒么?”孟解放也有些吃惊,这茶枯也就是茶麸,是油茶籽经过压榨了油之后留下来的残渣。
这东西一般用来洗头,哪家孩子长了虱子啥的,用茶枯洗头,能把虱子全都毒死,也有人在小河小溪里,放入茶枯,能把河溪里的小鱼全给毒死。
赵同龢只是笑了笑:“用茶枯洗回来的鱼,你们煮来吃吗?有没有被毒死?”
孟解放也就不再多言,倒是蒋慧洁仍旧有些不信:“既然这虫子这么厉害,为什么书上没有记载?也没见过?”
赵同龢看了看严语,见得严语故意不再理会他,也就不把严语推出去,而是自己回答说。
“建国之后,这东西已经被杀灭过一次,轻易是见不着了,要不是今次打开了龙王庙,估计它们会彻底沉睡在地下,直至灭亡,再也难见天日了……”
“这也是我们一直顾虑的原因,我们不希望再血鼠妇带到人间,只是……”赵同龢将眸光投向了贺震霄与张维昀,两人也是羞愧难当,估摸着果真是他俩让人偷偷下了水的。
“不过你们放心,我会把这些人都治好,也保证这些虫子不会走漏半只!”
赵同龢铿锵有力,说话掷地有声,这一刻,严语似乎觉得,这个中山服的老人,又征服了在场的好些人,又为自己招募了几个拥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