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忽然,陈自在大叫了一声。
众人望了过去,只见陈自在兴奋的脸色涨红,突然蹬蹬几步走到杜荷面前,作揖到底,声音激动道:“学生明白了,杜中丞果然是大才!”
众监生:“(⊙⊙)…”
齐茂志:“(⊙_⊙)?”
杜荷沉吟道:“你明白什么?”
“杜中丞之本意,并非是将此悯农之诗作为淫诗艳词!”
陈自在目光灼灼望着他,语气钦佩道:
“悯农乃是杜中丞所书,怎可能不知晓字里行间所蕴含的悲悯之意,只因为陛下出的以非寻常之思,解非常之题,导致一首悲悯之诗被歪曲,被曲解,所以杜中丞此次授课,是教我们一个道理,非寻常之思本就是错误,若是人人如此,古往今来圣贤之说,就只会被歪曲,而不会被传承!”
“原来如此!”
“陈监生“九一七”一语惊醒梦中人!”
监生们若有所思片刻,一个个眼眸发亮,忍不住叫道。
齐茂志神色呆滞,难道是这个意思?难道真是自己误会杜荷了?可为什么杜荷也是一脸错愕?!
“诸位同僚!”
陈自在越说越激动,大声道:
“若是人人如此,我华夏大地千百年之传承,必然毁于一旦,诸位可愿意与我一同前往太极宫,拨乱反正,卫我华夏之传承?!”
“走!”
“一起去!”
监生们沉默几秒,忽然轰响起来,一个个脸色涨红,群情激愤模样齐齐离开国子监。
国子监内。
杜荷与齐茂志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旋即大眼瞪小眼。
杜荷看着眼神都能吃人的国子监祭酒,低声询问道:“这些学生脑子有病?”
“还不是因为你!”
齐茂志气的浑身发颤,大吼道:“这下怎么办?若是让这些监生肆意妄为,陛下恼怒下来,该如何处之?”
“我是来授课的……”
杜荷讪笑道:“课讲完了,剩下的事交给你。”
说罢,他大步离去。
“你给我回来!”
“杜荷,你这是人做的事吗!”
齐茂志追在后面破口大骂着,却发现杜荷走的更快了几分,怎么都追不上。
————
“那帮臭小子说什么?拨乱反正?拨谁的乱?反谁的正?”
太极宫甘露殿,听到三百监生聚集在宫门之外,扬言拨乱反正,捍卫千古文化传承,李二一脸懵逼,只觉得自己听错了。
老宦官已经打听出细节,连忙小声回禀道:
“奴婢听闻,今日国子监祭酒齐茂志,请杜荷去国子监授课,然后监生们就义愤填膺,聚集而来,才有当下之事。”
砰!!
伴随着一声炸响,李二脸色铁青,手掌猛然拍在龙案上,低吼咆哮道:
“怎么又是这个臭小子?天花之乱还没彻底平息,他就想给朕找点乐子?”
“奴婢现在就让他们离去。”
魏仲贤连忙说道:“还望陛下息怒,莫要伤了龙体!”
“不用!”
李二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脸色难看骂道:
“朕倒要看看他们如何说辞,此次定然是有人唆使,就让那唆使来拨乱反正的监生进来,朕要当面问他!”
“诺!”
魏仲贤作揖道。
很快,在老宦官带领下,陈自在走了进来。
李二目光灼灼望着他。
陈自在年约十八岁,身材瘦削高挑,身穿监生袍服,头戴冠冕,脸庞上写满悲愤之色,大声道:“监生陈自在,拜见陛下!”
李二冷哼道:
“拜见?这两个字用的甚好啊,你就如此拜见?拨乱反正之言,是你这么用的吗?跑到皇宫之外捍卫千百年文化传承?你是想说,朕在毁坏文化之根?”
“请陛下言!”
陈自在神色一肃,作揖道:
“陛下前几日向国子监出的以非寻常之思,解非常之题,难道不是这个意思?拨乱反正本不该如此用,可若以非寻常之思来解,此用恰到好处!”
“荒唐!”
李二大怒道:“你这是歪曲!”
“难道陛下所出之题,难道不是让我们歪曲文化之根?”
陈自在沉声道:
“今日杜中丞被齐祭酒请到国子监授课,讲陛下所出之题,杜中丞拟了一首诗,名曰《悯农》。”
李二眉头一皱:“说下去。”
“悯农乃四绝句。”
陈自在深吸口气,脑海中回想起杜荷的字字珠玑,开口道: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请陛下言,此诗何意?”
“好诗!”
李二浑身一震,感受到悯农之诗内蕴含的文字力量,紧皱眉头颔首道:
“此乃悲悯之诗,教天下人知晓百姓之苦,教朝廷知晓赋税之重,教豪绅朱门知晓一日三餐来之不易,教士子学生知农耕为本,此诗可谓教化之诗.. ........”
“但杜中丞说并非如此!”
陈自在苦笑一声,道:“他说此诗当中,锄禾为男子,当午、汗滴、下土为女子!”
李二:“啥(⊙_⊙)?”
陈自在悲痛道:“连起来便是,楚禾日党舞,韩荻和夏菟!”
噗嗤!
大殿角落处,魏仲贤一个没忍住闷笑出声,抚着小腹咧了咧嘴,天底下敢这么说的,也就只有那位杜中丞!
“这个小王八蛋!”
李二气的脸色酱紫,紧握着拳头,额头上青筋毕露,强忍着愤怒道:“前两句他能歪曲,后两句他还能曲解不成?”
“我等也是如此想!”
陈自在悲愤欲绝道:“可杜中丞说,孔子云,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这《悯农》中的楚禾,血气未定是为好想,干活的时候感慨今天吃得少,所以才累的掉汗,这粒粒皆辛苦,说明他累的已经咳嗯不出来了……”
“混账!!来人!!”
李二铁肺都快气炸,手掌重重拍在龙案上,大吼道:“给朕立即去国子监,把杜荷抓过来,朕要亲自问他!”
“陛下息怒啊!”
陈自在神色大变,急声道:
“杜中丞决然不是这般做想,他只是觉得陛下所出之题有误,所以才以此诗为例,授课于国子监,若是陛下将杜中丞叫到此处当面对质,恐怕杜中丞会……”
李二.眉头一挑:“他会干什么?”
“他会参陛下二罪!”
陈自在神色凝重道:“陛下之一罪,祸害国子监监生,以非寻常之思解非常之题,是在歪曲世间存在之物本根,陛下之二罪,藐视圣贤之著作,危及文化传承之本……”
“他敢!”
李二大怒道:“朕给他个胆子!”
“这还只是轻的。”
陈自在苦笑道:“我等监生才疏学浅,想破脑袋才想出两罪出来,若是换做杜中丞,恐怕他会借此机会,连参陛下五本不止,到时该如何处置?”
李二:“……”
李二嘴角抽搐了几下,换做别人,恐怕没人敢这么做,可偏偏杜荷如今是御史中丞,还是个驴中丞,牵着不走打着后退,你说他两句,他能顶你三句,你说他讲的没道理,他说你阻塞旁听,搞不好顺带着再参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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