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雅左手握着杜荷的手腕，右手捧着一块圆形豆腐，在黑暗当中感受到杜荷手掌在豆腐上又揉又捏，脸庞通红。
听到杜荷气急败坏的声音，舒雅声若蚊蝇道：“明明是杜郎想差了。”
杜荷鼻子都快气歪了，想差，这事儿搁谁还能想出个脉络来，谁特么有病啊把豆腐放在心口上，你放在桌子上会死么！
杜荷板着脸道：“你不是说身体不舒服？”
“是不舒服。”
舒雅忙不迭点了点头道：
“以前奴家不懂怎么制作豆腐，这几天来店的人，都说成品不一样，所以奴家这几日一直在考虑怎么改进，结果越改进心越烦，一烦就不舒服，今天开门时，奴家又做了一块，但感觉还是有些忐忑，所以请杜郎帮我看看。”
杜荷眼角跳了几下：“你为何不直接说？”
舒雅羞赫看了他一眼，声音小到几乎听不清：“奴家怕被笑话。”
“最后一个问题！”
杜荷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内心最大的困惑吐出：“你为何把豆腐放心口上？”
舒雅秀首低着，险些埋进心口，声音掩饰不住慌乱道：“你不觉得这样做，很能减轻负担吗？”
“你说的这么有道理……”
杜荷语气意味深长道：“你让我说什么？啊？”
最终，杜荷还是替舒雅把脉，确认她只是心理压力过大，导致睡眠不足，精神有些恍惚，才彻底松了口气。
当门板再次打开，屋外光芒投射进屋中，杜荷微眯着眼眸，用手背遮挡了一下阳光，旋即将目光放在那块豆腐上。
豆腐上，有着明显的五根抓痕。
舒雅看了俏脸一红。
杜荷却眉头一挑，细细打量着浑然一体的豆腐块，啧啧称奇：“雅儿，你豆腐做成圆的干什么？”
舒雅神色黯然：“开始是方的，是它散了。”
散了？！杜荷懵逼的望着舒雅，旋即叹了口气，摇头道：“以后有什么话直接说，别整这套，你知道天底下最大的尴尬是什么？”
舒雅歪头困惑道：“是误会？”
“不是。”
杜荷语重心长道：“是你掉进坑里，让我去拿绳子，结果我把绳子扔进去，然后瞅着你在坑里拿着绳子直乐，你说换做是你，你想不想打人？”
“那现在怎么办？”
舒雅苦恼道：“这个豆腐聚不起来，还特别容易散。”
这还不简单么，杜荷沉吟道：“吃没吃过豆腐脑？”
“豆腐脑？”
舒雅秀眉一皱，歪着秀首困惑：“那是什么？”
“唉，你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
杜荷摇了摇头，见舒雅一脸气恼模样幽怨瞪视着自己，摊开手掌拍了拍那块豆腐：
“其实你这做法，最适合做豆腐脑，算了，今天我来当掌勺的，你就做一次地地道道老板娘好了。”
“你还会做饭？”
舒雅难以置信道：“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
“……”
杜荷沉默了几秒，语气幽幽道：“骂特么谁不是君子呢？”
噗嗤！
舒雅怔然一秒，反应过来忍不住闷笑一声，强忍着笑意道：“幸亏孟子没活到现在，不然非得跳出来跟你拼命！”
“几天功夫，你就皮成这样？谁教你的？”
杜荷瞪了她一眼，见她捂嘴偷笑模样，一脸正经道：
“孟子这话原文是什么，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可你想想，这和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一个人跑去盗铃，害怕听见铃声，就把耳朵捂起来，然后去摘，就和君子想吃肉又害怕听见牲畜叫声，所以干脆不听直接吃一样，这叫君子？这叫伪君子，所以伪君子远庖厨也，而非君子远庖厨，明白吗？”
舒雅望着正儿八经模样歪曲经典的杜荷，心中丝毫没有波动反倒有些想笑，能把圣人的话这么解释，大唐也就眼前这位主儿敢这么做。
“那豆腐脑呢？”
舒雅问道：“豆腐脑怎么做？”
“你做出来的就是这样，不过比例还是得少一些，另外豆腐脑最重要的是卤汁，这个卤汁如果做好，豆腐脑才算是精品。”
杜荷想了想，在前世他兼职做工时，见过豆腐脑的流程，以及卤汁的配方，虽然大唐配料不多，但做出一份可口卤汁并不困难。
————
约莫半个时辰后。
长安西市“杜家豆腐坊”，传出一道清香。
来往的商贾、行人经过时，脚下不由的顿足，耸着鼻尖好奇的张望起来。
“什么东西，这么香？”
“味道不错啊！”
议论纷纷声越来越大，围观百姓越来越多，在短暂搜寻后，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望向杜家豆腐坊的方向。
当舒雅端着两碗豆腐脑走出来，望着门外人头攒动的景象，不由吓了一跳，尤其是所有人直勾勾盯视着自己手中的小碗，不由害怕的问道：“你们做什么？”
“小娘子，你手中是什么？”
而此时，一个身穿锦衣绸缎，头顶带着棕色幞头的中年商贾急声道：“可是吃的？”
闻言，舒雅顿时松了口气，脸庞上洋溢着恬淡笑容道：“这是我们杜家豆腐坊新出品的豆腐脑，分为咸甜两种，你们要不要尝尝？”
“给我来一份！”
那商贾重重点头，望着她手中填满卤汁的咸豆腐脑，喉咙攒动着道：“我要这份咸的！”
他身后一个身穿朴素布衣，身材魁梧的壮汉咧嘴道：“我能尝尝你手中那份甜的豆腐脑吗？”
“自然没问题。”
舒雅笑了笑，见其他人目光灼灼望了过来，一脸歉意道：“今日上货不多，只有三十份，咸豆腐脑和甜豆腐脑分别一半，价格方面，我家公子定的不高，每份十文。”
“给我来一份！”
“我也要！”
十文钱贵不贵？肯定贵，十文钱在当下足够买一家四口人三四天口粮，但对于新出的豆腐脑而言，他们还是头一次看到，不由大为惊奇，人群中一些富态商贾，丝毫不以为意，直接高举手掌大声道。
“清香可口，好！”
最先得到咸豆腐脑的中年商贾，随手抹了一下嘴角，眼眸发亮道：“这个咸豆腐脑，值这个价钱，老夫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尝到美味！”
“咸豆腐脑好吃？”
刚刚喝完最后一口小碗中飘着糖粒的甜豆腐脑，彪形壮汉剑眉一挑，重重放下小碗，站起身沉声道：“你把甜豆腐脑，置于何地？”
：恢复的差不多了，今天熬夜写，凌晨前后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