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用金钱和权力可以改变生死,你信吗?”卡罗鲁奇婉拒了铁匠马歇尔带上来的一杯用并不怎么干净的旧铝杯乘装的热茶,一边看着后者略微皱着眉头抿了一口另外的一杯。
显然这个工匠分会的管事要比卡罗鲁奇想象中狐疑得多,在他当面拆穿卡罗鲁奇是在借瑞斯塔的名义以游说的方式从六国笼络人心的时候,卡罗鲁奇感到一种从未经历过的吮和愤怒逐渐流露在他的脸上,而且他相信马歇尔也注意到了这点。
他已经猜了别人的思想一辈子,直到现在才发现当自己的想法被揭穿之后是如此的难堪。
“也有人说强扭的瓜不甜,大主教先生。”马歇尔把两个杯子搁在了铁匠工作台另一边的挡板后方,然后拍了拍他同样不修边幅的粗麻上衣以擦干虎口处上淌下来的水迹。
他当然知道卡罗鲁奇并不是因为杯子上沾着的少许炭灰和铁锈而拒绝那一杯的。
卡罗鲁奇看着马歇尔挠了挠他参差不齐的络腮胡渣,然后从旁边的木架上取下一把只磨了一个刃的手半剑,卡罗鲁奇从熔炉旁稍微挪开了一点说道:“这是种荣耀……而且至高无上。我预见了来自鹰爪山的威胁和六国的灾难,这个组织是为了对抗那些畜生而成立的。我们需要武器、护甲、马具……你和你的人将会为前往鹰爪山的佣兵、卫队提供最精良的装备。”
“我并不知道您是怎么成功预言那次月蚀的——或许确实是瑞斯塔托梦——但这都无所谓,毕竟我并不是战神信仰者,我的工作只是为雇佣兵和刺客们打造武器和护甲。但您的用心似乎已经偏离了这个目的的初衷,我并不清楚为什么赫伯特国王会默许您在索威曼传教——当然您对他的说辞肯定另有一套。但很抱歉,即便是奥利尔工匠同意整个工匠组织并入大主教的教会,作为圣加然茨尔的自由民,我更加愿意拿着一把烧红的钢剑,用被烫伤的双手送那些畜生们下地狱,然后再被它们当成点心吃掉,而不是加入一个由战争信仰者领导的后方组织。”马歇尔微笑地看了卡罗鲁奇一眼,然后拣起左手边工匠箱里的一块磨刀石并把它贴着金工台摁住,然后开始磨他那把半成品剑。
卡罗鲁奇知道自己现在紧绷着脸的样子绝对会是一生中最难堪的,他说服了一国之王,却遭到一个工匠的拆穿。
或许仅仅是因为这个工匠没有必要像阿尼夫和赫伯特那样考虑子民的生死存亡,如果那些鼠人想当着他的面啃光所有粮食或者衣服的话,他能够像所有农夫一样毫无顾忌地拿着锄头和铲子冲上去拍它们的脑袋。
这是个艰难的决定。卡罗鲁奇原本并不想在这种时候就走到这种地步的——就和对普雷斯科特一样。
但无论如何,圣加然茨尔的工匠分会是他必须拉拢的,他们可以代替卡罗鲁奇在他离开圣加然茨尔的时候私底下传播月蚀教义而不被圣加然茨尔街头巡逻的佣兵发现;而且他们还可以经由夏拉海港潜伏到东部三国,这将大大缩短他完成计划所需要的时间。
“那好吧,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多考虑考虑——认真考虑,毕竟这关系到你以后的生活。另外,我对圣加然茨尔的角斗场很有兴趣,我想去看看在三年之后决斗场中会不会有了新的变化——比如发生一些围观众误伤事件或是意外的伤亡事件。”卡罗鲁奇故作微笑着说道,同时把他的眼神换成了毫无隐藏的狡黠。
如果这时候马歇尔是正对着他的话,恐怕不得不把这种眼神联想到夜影中狡猾的森林狼和潜行豹。
马歇尔打磨钢剑的双手突然稍微停顿了一秒钟,然后礼貌地回笑着一边继续着手他的工作:“还是没变。那可是培养雇佣兵和刺客的好地方,如果您需要报复仇家的话那边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也就只有在圣加然茨尔这种活动才会被视为合法。然而尽管加大了治安维护力度,这些年来角斗时的流血事件也并不少见,您最好在第六排之后观看角斗,有些脾气暴躁的家伙可没准管不牢他们的锡塔矛和流星锤。”
“尼克呢?他的年纪也不小了,不知道有没有和哪家的姑娘上?”卡罗鲁奇看了看熔炉房突然笑着问道。
“西郊的矿木工作还没完呐……”马歇尔在磨刀石上抹了点水咕哝了一句,随即警惕地闭上了b。
卡罗鲁奇点着头示意迎合,一边从被熔炉旁溢出来的烟灰染黑的墙上的那同样锈蚀的挂钩上取下他的兜帽红袍披上,然后用如同一只追猎的猫一样轻蹑地路过马歇尔的工匠台,同时顺带将那杯热茶一饮而尽,又将那个破铝杯重重地扣在凹凸不平的工作台上,随后面无表情地掀开铁匠铺的门帘拥入穿行在街道的冷风中。
三个披着月蚀教会服饰的中级祭司从工匠分会的街角现身和卡罗鲁奇汇合,他们的脸就像影子一样隐藏在常见却又诡异的兜帽之下,他们的行为举止都尽可能地使他们融入到索威曼的街市中去。
卡罗鲁奇向其中一个祭司耳语了几句,那名祭司只透过兜帽点了点头,然后行了一个祭司礼就离开了。
在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卡罗鲁奇就已经相信没有任何人能够拒绝他——活人。
而对于那些试图自寻死路的家伙,卡罗鲁奇从来都是很宽容的,并且会十分乐意满足他们的要求,他会为他们安排适合他们的死亡方式——要么忏悔到痛不欲生,要么屈服到生不如死。
在圣加然茨尔解散皇家卫队同时,为了满足日益增加的雇佣兵和刺客的安置需求,角斗场就在国境内兴建了起来。
因为国库资金支援的缘故,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些角斗场都属于皇家管理,那些进入角斗场的雇佣兵和刺客则像是奴隶一样上场角斗,然后根据赔率和押注获得他们应得的那份少许奖金。
在皇家把角斗场以租赁或贩卖的形式租卖给一些奴隶主变为半私有化之后,雇佣兵、刺客和奴隶主之间的雇佣关系才渐渐有了雏形。
并不是每一个雇佣兵和刺客都能够接到足以维持温饱和养家糊口的工作委托,所以除了兼职信使或者渔夫,这些冒险者还有一个最大的收入来源,就是花点小钱进入奴隶主的角斗场,借助那些渴望看他们在和烈牛、迅狼的角斗中败北的人来和奴隶主均分一场角斗因自己所得的收入。
而在某些雇佣兵和刺客能够进入角斗场靠那些财主们发家致富之前,他们还必须经过大量训练——嗯,用折磨可能更加贴切。在角斗场私有化初期,奴隶的贩卖现象也随之在暗地里兴起,尤其是跨国的贩卖。
一些人贩打着圣加然茨尔皇家的名号,在隐匿的奴隶市场进行不为人知的人口贩卖和流通活动,尽管六国曾经联手整顿这一恶习,甚至使用关闭角斗场的形式来威胁奴隶主提供奴隶市场的详情,但他们换来的却只有一摊杂乱无章的临时摊位和早已不翼而飞的证据。
这些奴隶在几经易手之后最终落入了奴隶主手中,奴隶主会在角斗场地下不见天日的训练室——囚禁室——中对他们进行严酷的训练,并向他们承诺只要帮他们赚取足够多的金币他就会归还他们自由——这对于一个囚室里的人来说无疑是最美好的期望。
所以这些奴隶中的一部分成为了奴隶主日后操控角斗场内部输赢的重要棋子,也就是角斗士;而那些在训练中丧失了奴隶主利用价值的家伙则会被转手于跨国人贩重新贩卖给其它地区的劳动力需求者。
当然,在冒险者的热潮之下利用奴隶贩卖培养的雇佣兵和刺客毕竟是少数,而且他们的利用价值十分单一,即只是被培养来用以角斗场捞金而从不接受委托去鹰爪山剿兽。
相比之下,那些训练有素并且有自我修养的冒险者自然要显得高人一等。
卡罗鲁奇进入的角斗场是偏离索威曼皇城的西端的那个,这些建筑似乎都延用了一贯的竞技场风格,它们都像是一圈用来限制家禽行动的圆形墙柱拼搭而成的,大型方块巨石作为了角斗场看台的基础和台阶雏形,被成块镶嵌在每两根环围墙柱之间;白岩石雕纹绘兽的半圆形石拱连接着所有看台区域和走廊过道,并支撑着上方的悬索天篷和窄型砖砌柱廊。
角斗场的中央场地散乱分布着长短不一的柱形石台,用以增加角斗的趣味性和可观性——最初曾经有个奴隶主在这里让他的一个奴隶和一头饥肠辘辘的丛林狼角斗而特地放置了这些,只不过那个奴隶即便是爬到了石台上还没能躲过丛林狼的血盆大口。
在那之后,这种形式的角斗也变得炙手可热。
这个角斗场并不是索威曼最大的,它最多能容纳的人数约为两万人,看台的高度从内到外依次爬升,一共分为四个区:最内区为各国王室、大主教、高级祭司、高级牧师等高阶人员的专属贵宾区,其次是供贵族和富家子弟使用的内圈,第三区的务对象是六国所有的普通自由民,而最外层的站席则是留给底层妇女、奴隶和穷人的。
看台下方四个角落的四扇方形闸门就是每次角斗开始时角斗士和猛兽的入场口,它们原先是用八根倒着的锡塔长矛作为活动封口的,只不过在某次角斗时一头斑虎咬断了其中一根矛柄并逃了出去,之后那些长矛才被换成现在的钢囚牢门。
卡罗鲁奇并没有直接去角斗场的主看台,而是在角斗场奴隶主的带领下来到了角斗场的地下囚牢,奴隶主和他的角斗士以及奴隶们就天天像居的土鳖一样生活在这些错综的地穴中。
透过半地下式的斜网状隔离栅,角斗场内狂热的欢呼和歇斯底里的尖叫几乎像洪涝一样把整个地穴都填满了。
绅士们毫不吝啬他们的赞誉大声喊叫,贵妇们一改矜持的模样站了起来挥着手帕,农夫们叼着劣质烟草吐着碎沫星子举着拳头,他们就像迎接一位出征凯旋的将军一样朝着角斗场中的一扇隔离栅呼喊着。
与此同时,场后的四个雇工开始转动控制隔离栅的轮盘来打开那扇钢栅,一支角斗士长矛随之从钢栅的开口处射出笔直地入正前方的一根石柱中,栅栏内的角斗士四肢拴着手脚铐穿着旧式锁子甲,一边高举着他的双手向观众们要求更加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从卡罗鲁奇的角度看到的恰好是角斗士的右侧面,他的脸并没有原本像其他二三十岁的男人应该有的那样年轻气盛,反而多了一些跨越年龄的斑驳和苍老;在他的右脸颊上还有一道因尖锐而细长的利器刮伤而留下的浅疤,这和他脸上的其它皱纹一起将他的脸分割得支离破碎。
角斗士对面的那扇钢栅也被缓缓打开,角斗场的阳光逐渐驱散了地牢中的影,因饥饿和囚禁而发出的低沉吼叫也随之回荡在地牢里。
这是一头来自鹰爪山西翼侧峰诺卡迪丛林的巨型鬃狮,这种狮子的体型要比草原狮大很多,不过更为温顺,除了它需要觅食的时候——就像现在。
地牢内部的雇工透过内墙上的窗栅用长矛刺了刺鬃狮,后者不耐烦地甩了甩鞭尾走出地牢。
观众的呼声在角斗双方入场时达到了顶峰,他们像极了一狂热的嗜血猛兽在期待一场鲜血淋漓的狩猎。
角斗士身后的钢栅已经被关上了,所有人都提前把手掌心朝下以示意角斗士,如果这场角斗中他不能宰了眼前的这只畜生的话,他们是不会把请求宽恕的权力留给他的。
角斗士拔出他的长矛,然后像一棵被压弯了的老树一样歪歪扭扭地朝着观众鞠了一躬,同时嚼了嚼他的b,让他的半茬络腮胡也跟着滑稽地动了起来。
鬃狮已经开始张合捋动它的下巴和獠牙,它前蹄上的r垫沙沙地磨过角斗场的沙地逐渐向角斗士逼近,它上下颚的獠牙和四爪的指甲已经为了这次角斗被特别磨尖了许多,现在最能平息它战斗的恐怕就是眼前这个猎物的鲜血了。
角斗的两者几乎同时开始向对方发起冲锋,角斗士拴着脚链的双脚并不能完全施展开来,但他在奔跑的间隙中夹杂了一小段跳跃,直到两者到达能冲跳上前给对方造成威胁的距离。
鬃狮并没有因猎物的止步而减慢速度,它用和它的体型极不相称的敏捷绕开了阻挡在它和猎物之间的石柱,随即以一贯的捕猎风格低跃着扑食。
年轻的角斗士斜执着长矛连续碎步迅速地贴着身边的某一根石柱侧移至鬃狮侧后方,同时从腰间刺出长矛直击鬃狮的后肢骶骨,巨兽沉吟着闷吼了一声,同时立刻轻跃着后撤调整姿势。
角斗士架起长矛压低身子从石柱后方露出半个身子,同时缓缓地向后方挪去以寻求更多的障碍物。
鬃狮也随着角斗士的移动开始慢慢谨慎地对待这场狩猎,它咧开森森白牙之下的血盆大口,然后.出舌头舔了舔它的右鼻梁,随后它的双爪一前一后地扣在沙地上,同时一边把前半身俯了下去紧贴着双爪中的空隙,它的后半个身躯则像一把折叠椅一样弓了起来蓄势待发。
观众席开始发出催促两者角斗的呼声,有人喊着角斗士的名字让他尽快了结眼前的畜生,好让他提到了嗓子眼的押注了的心赶紧沉下去;另外那些则渴望这头大家伙能把角斗士生吞了好让奴隶主出丑。
角斗士不屑一顾地啐了一口痰,同时开始滑着小步向全神贯注警惕着的鬃狮逼近。然而在角斗士即将迈出第二步之际,他的对手已经伺机而动。鬃狮闪电般地起跳前跃,它的左前爪在接近角斗士的那一刻搭在了角斗士长矛上端,封住了角斗士企图用矛尖刺穿它喉咙的行动,同时它的右爪狠狠地抓过角斗士前的锁子甲,那件老旧的锁子甲上的几片甲片立即被如同鱼鳞一样刮落。
角斗士喘息踉跄地反身小步后撤着尽量和鬃狮保持距离,好让他手中的长矛能发挥出它应有的威慑力,同时快速连续刺出长矛借以逼退野兽,但这并不足以对它造成致命的伤害,诺卡迪丛林鬃狮的皮肤能够勉强承受这种短距穿刺型打击。
猛兽的进攻在角斗士的穿刺间隔后退时卷土重来,它短冲着半跳至角斗士的腰部高度,一口咬住角斗士长矛的前半段,企图将其从角斗士手里抽出。角斗士借着长矛的后端从鬃狮的左侧跳到了它的背上,并用抓住长矛露在狮口外的两端将其向后勒,鬃狮张牙舞爪地腾跃着嘶吼,长矛应声而断。角斗士顺势抓住矛尖一端,同时将手链绕过狮口缠在鬃狮的脖颈处并屈着手腕将手链交错勒在鬃狮的背脊处,然后腿夹住野兽的腹部。
鬃狮挣扎地后昂着脑袋,同时剧烈地扭动着身躯试图将角斗士甩落。
它侧冲着撞在角斗士身后的石柱上和角斗士一并侧摔下来。
鬃狮的四只蹄子还在试图挣扎着重新站立起来,不过这种坚持很快觉变成了绝望——角斗士的双脚已经牢牢地锁在了它的腹部,那一串手链也已经深深地绞入了它的喉咙,这头猛兽的喘息很快就变得难以捕捉,它四只蹄子的挣扎也很快就只剩下最后的痉挛和抽搐。
角斗士保持着双手紧勒的姿势警惕地等待了良久,在鬃狮完全失去反应之后才小心翼翼地从它身上挪了下来,一边用脚勾过那支被折断的长矛,然后朝着它的右眼刺了下去。
“如您所见,卡罗鲁奇先生。这家伙就是我最得意的角斗士,他叫唐纳修……”矮小的奴隶主透过地陷的栅栏孔指着场上正在用他断截的长矛和牙齿试图剁下那头鬃狮脑袋的角斗士,同时窝着他那半驼背的身子,然后把他油光发亮的秃头对着卡罗鲁奇谄媚地鞠了一躬说道,“对付猿兽和狼并没什么值得吹嘘的,但至今为止还没有几个在奴隶主饲养条件下能够独自对付诺卡迪狮子的角斗士——虽然这个方式并不是能十分反映出他的能力,但他绝对是圣加然茨尔数一数二的!”
角斗场中的斗士仿佛听到了这句话并想映证它一样,一边用他的角斗士长矛刺穿那只鬃狮的脑袋并将其高举了起来,一边对着观众席发出了不逊于猛虎的咆哮,这让所有围观众用更加狂热的嘶喊回应他。
“这场表演是我临时为您安排的,今天您已经见到了索威曼历史上最激动人心的角斗,一个佣兵或是刺客在角斗场上和鬃狮的战斗——是的,看看那些观众的反应,对于那些畜生的态度,观众的可要比唐纳修更加高涨。比起看雇佣兵、刺客和角斗士之间的战斗,他们更加愿意看到鹰爪山的畜生被惨绝人寰地杀死,所以观众和金币都会比先前更加滚滚地来!同时这也将为圣加然茨尔的角斗场的单调形式注入全新的活力!”
“很不错……我要买下他。”
“不……不,他可不买!这只是来给您增添兴致的!这年头想要找一条像这样忠诚而又强壮的走狗已经很不容易了,我还指望他给我赚相当于二十个角斗士两年才能给我赚取的金币呐!不过……杰那德里是出了名的富有,或许我可以听听你的价格,先生。如果这能弥补我的损失并且您能立马一次性付清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这笔买卖并破例给您一个折扣,您说如何?”矮子终于抬起了他的脑袋并用贪.婪的眼神望向卡罗鲁奇。
“不光是他,我还要你手上所有的角斗士……这里面的东西足够你两辈子吃喝不愁。”卡罗鲁奇眯着眼睛从他的袖袋中掏出一个金丝袋丢给奴隶主,后者忙不迭地解开系带,用的姿势单眼张望着袋子里的一堆稀有宝石,然后欣喜若狂地露出了他的满口黄牙。
“我还得再看看他的能力,立即给他安排下一场角斗,我已经给他准备好了对手——但前提是唐纳修不能杀死他,只要还留有一口气,剩下的随便他怎么做。”卡罗鲁奇向他身后的两个祭司示意,他们立即退了下去,“还有……在决斗之后,把他带到这里来。在那之后,或许我们还可以谈谈其它生意。”
奴隶主对着地室里的炬光仔细端详了其中的几颗宝石,以确保卡罗鲁奇没有以次充好,随后连忙把系带重新打了三个结,并小心翼翼地揣进他身上那件老旧的裘衣怀里
“当然没问题!我马上就让他们清扫场地……看得出您很喜欢角斗,我有很多渠道可以帮您获得更多角斗士,甚至包括正规雇佣兵和刺客!整个圣加然茨尔的奴隶主我都认识,等角斗之后我可以带您见见他们。”矮子陪着笑脸转身,然后喝斥他身后的两个工仆去向唐纳修传达消息。
第二场角斗很快就在卡罗鲁奇的安排下开始了,唐纳修粗略地在他半的粗布衣上擦了擦长矛尖端的血迹和脏物。
他从来没有接受过这么耻辱的命令——不能杀死对手而只能将其打败,他可从来都没有被训练有分寸地下手,每次能够杀死对手才会有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或许,他可以假装失手。
是的,无论是谁都希望看到角斗中的一方被残忍地杀死——尽管在圣加然茨尔的法律中人和人的角斗是不允许出现死亡事件的,但他可管不住自己脱手的长矛。
他的对手已经被从另一个地牢中驱赶了出来,然而让他意外的是他的对手并不是鬃狮或者其它什么猛兽,甚至也不是哪个雇佣兵或者刺客,而是某个奴隶或者穷人,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唐纳修望向了主看台的角斗监督官,后者点点头示意他按照要求继续。
观众们再次催促了起来,他们并不在乎角斗的两方是谁——哪怕是女人或者小孩,这都与他们无关,只要能在这里看到流血和打斗的场面就会让他们兴奋不堪。
唐纳修丢下了他断截的角斗士长矛,打算和他的对手进行r搏,他可不会被观众们说成是靠长矛来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奴隶。
这真是个可怜鬼!天知道他怎么得罪了自己的主人,竟然会被送上角斗场反省。
唐纳修用自己最大限度能够迈出的步伐开始接近他的对手,那一身破旧而且沾有污点的工装惶恐地喊叫着,然后开始慌不择路地企图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角斗士的一记冲拳狠狠地击在对手的左肩胛,那个可怜鬼立马像被抽散的陀螺一样在空中侧翻了一圈轰然倒地。
是的,他并没有穿任何护甲。
看上去他应该只是个苦工,大概是木材厂或者矿洞中负责搬运的人,而且他在被丢上角斗场之前还刚刚从事过大量的体力劳动,现在他的肩膀就像是一副快散架了的骷髅一样摇摇欲坠。
那个可怜鬼还在挣扎着爬起来,他挪到了距离他最近的石柱背后,然而迎接他的却是角斗士攀越在石柱上踢出的双脚,苦工立即被踹飞到了观众席前的石墙上。
现在的他就像刚刚的那只鬃狮一样无所适从,他试图用仅剩的力气爬到某一根石柱上或是爬上那面对他来说无异于难如登天的观众席围墙,但角斗士的大手已经拎住了他破旧的后衣领并把他强行拽了下来,然后用他的脑袋重击在苦工的后脑勺,并狠狠地把他的脑袋向身后的石柱上撞。
苦工已经无法再依靠自己站起来了,鲜血从他的右臂和额头缓缓流下,他的四肢正在不断地抽搐着,极不均匀的混乱气息和涎液从他的张合不定的b中流出——就像是一个痴呆的老头。
围观众已经开始发出轻微的唏嘘,很快主看台上的角斗监督官就示意十来个雇工进入角斗场阻止角斗的继续进行。
三四个雇工将皮鞭抽打在唐纳修身上示意他退后,随后另外的雇工立即一拥而上分别抓住他四肢同时再给他套上另一幅沉重的手脚链,然后推搡着把他重新赶回地牢里。
“把唐纳修带过来,卸下他的锁子甲和长矛,再检查一下他的手脚链有没有松开,千万别吓到我的贵宾!快给我过来,你这只猴子!从现在开始这位先生就是你的新主人了!”奴隶主从腰间掏出用于斥训角斗士的皮鞭抽在唐纳修的小腿上,“我马上让他们把所有角斗士都带过来,那么……您是要自己带走还是……”
“我需要能够打开他手脚链的钥匙。”卡罗鲁奇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浑身沾血的唐纳修,然后示意奴隶主交出别在他腰间的一大串钥匙。
奴隶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摘下了那串几乎比得上他的脑袋大小的钥匙,然后挑出唐纳修的那几把:“当然……现在这都是您的了!那接下来……我们或许可以谈谈其他角斗士和雇佣兵的买卖……”
卡罗鲁奇把钥匙交给身后的一个祭司并示意他打开了唐纳修的手脚链,奴隶主大惊失色地企图阻止他:“你一定是疯了,他会逃走的!他能为我带来巨大的财富!”
“你现在可以做你最想做的事情了,唐纳修。身为你的新主人,我给你这个权力!”卡罗鲁奇冷笑着看了奴隶主一眼,然后给了他的角斗士命令。
唐纳修惊讶地听到卡罗鲁奇的这番话,略作思索之后他立即用左臂架起了试图重新锁上他脚链的奴隶主。奴隶主矮小的身躯直接被角斗士拎了起来,就像拎着一只穿着衣服的猴子。
“我非常想这么做……安里森。”唐纳修掐住了奴隶主的脖子然后像一只待宰的诺卡迪野鸡一样拎到了自己眼前,“让我听听你在说些什么,小猴子……噢!就像是老鼠叫一样难听……希望我不会弄疼你。”
角斗士瞥了一眼卡罗鲁奇来征求他的同意,后者用一种诡异的允许笑容来回应他。
奴隶主的脖子在下一刻就被唐纳修粗壮肩膀和手腕拧断,他的身体就像是被绞死的悬挂在钟楼顶上的尸体一样只剩下最后的摇曳。
“现在,这个角斗场是你的了,唐纳修,还有他怀里的那袋东西。”卡罗鲁奇指了指奴隶主的尸体说道,“我需要你为我培养大量的角斗士,并收拢尽可能多的雇佣兵和刺客——我的两个祭司会留在这里教你该怎么做,并且他们会定期向我汇报这里的情况。我可以向你保证的是,只要你完全服从于我,我就能让你体会到比圣加然茨尔王室更加舒服的生活,我能给你金钱、权力和女人,没有男人能够拒绝这三样东西;当然,如果你拒绝的话,你的下场也只能像这个可怜鬼一样,我雇佣的杀手能用千百种残忍的方式折磨死你。”
角斗士从奴隶主的尸体上索出那袋封得严严实实的金丝袋解开系带看了一眼,然后将奴隶主的尸体丢到一个地牢中:“有谁会拒绝这些呢?愿意为您效劳,先生……未请教?”
“卡罗鲁奇。”
“是的,愿意为您效劳,卡罗鲁奇先生。”
“把刚刚那个可怜的劳工带出来,丢在索威曼工匠分会门口,然后告诉马歇尔铁匠,如果他继续固执己见的话,在他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会更加用心地招呼他们一家人的。”卡罗鲁奇冷酷地瞥了一眼地道另一边被拖下来的那个昏死过去的铁匠儿子说道。
(月日到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