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跑快点!
古迈伏在雪影背上摸了摸它的脑袋,雪影的鬃毛随着它蹄子的奔跑一下下地刮在古迈侧脸,古迈看得出他胯下的这匹马也已经不耐烦了这种慢吞吞的行进,它也是刚到成年的年龄,它需要能够尽情展示自己的机会——就和古迈一样。
古迈瞥了一眼戴在右手上的白银护手,他加入这支部队已经有一年多了,这次他是以“拯救之手”的名义前往萨卡利亚的,这位王储需要为以后能够成为一个好国王所必须的资历继续锻炼。
现在可没有人——当然指的是那qun仆从——敢跟着他阻止他做这做那的了,除非他们是不想领到每个月的工钱和只有皇宫里的人才能享用的优质面包,甚至古迈都觉得那些家伙都可以退休了——虽然他们还只有三十几岁。
古迈身后的马蹄声也跟了上来,显然他们的坐骑并不能跟上雪影的步伐,但古迈故意没有放慢脚步,并且他知道现在他身后的这几个随从正吞着一肚子抱怨却不敢说出来。
再说,只有这个速度才和一个王子的威风相匹配。
古迈拨开一缕被迅疾的逆风粘在了zui角的金发,然后手梳着前额发际线把所有头发往后撩,让所有疾风都集中吹在他微微发烫的脸颊上,让他的金发就像他的披风一样散乱在风中。
“你需要学会独自面对一些事情,大大小小的都要。隔几天斯图尔特城主将要前往萨卡利亚边境巡视防线与警备状况,所以我会让你去萨卡利亚代理执行政务。当然那边的执政官也会协助你。”在古迈临走时洛林欣慰地拍着他儿子的肩膀说道。
这正合古迈心意,他已经期待很久能够大展拳脚的机会了,从那天晚上开始古迈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对他来说只有护手、剑和披风而已,来自萨卡利亚的随从们将会替他拿另外的东西的。
在阿卡利斯生死未卜的情况下海尔加纳重新出任了“拯救之手”的队长,而派到坎萨诺尔去的一队卫兵都是有去无回,现在海尔加纳已经全面封锁了加苏里亚河沿岸的出入境活动,并沿河设立了更多哨岗,他们在等一个机会。
与此同时,洛林将“拯救之手”的大门向三个主要城池的民众开放征兵,尽管起初海尔加纳极力反对这种毫无审核就将平民——甚至是一些不法分子——吸纳入“拯救之手”,虽然信仰之神对于所有艾尔齐人都一视同仁并无私地赐予他们信仰之力——只要他们在神坛上能够发誓并得到与会者的信任和祝福。
正如海尔加纳所述,盲目吸纳心术不正的人员极有可能造成“拯救之手”内部良莠不齐,尽管他最后只能遵循他国王的意愿并将所有入伍的成员尽量往好方向调教,毕竟艾尔齐只有“拯救之手”一支部队能够与矮人部队抗衡,而卫兵队只能接受改编将其一部分并入“拯救之手”,另一些作为后勤部队或者突击队。
不过这些都不是洛林现在担心的,他打算从现在开始养精蓄锐以备矮人或者是精灵和侏儒偷袭——他有种预感,有大事要发生了,而且很快。
现在古迈已经前行了两天,也已经绕过了艾格辛尔斯东北边的守望断崖,石峰林立的地形就像一棵棵光秃秃的树干一样把达尔洛斯山的一小截山脊装饰得如同迷宫一样;藤蔓、怪松和爬山虎都熬过了上一个寒冬,它们正在准备重新爬上石林。
古迈还记得他前往拉卡尔拉的途中还经过了这里,遇到了一个胡言乱语的自诩为先知的自大狂,现在他可不想再接近那个地方——那个紫袍家伙说这里将会变成炼狱——实际上对于古迈来说已经是了。
好吧,从现在来看这个家伙还有点猜的运气。
身后艾格辛尔斯孤立突起的方尖石塔最顶端的旗帜已经完全被交错的石林挡住了,艾格辛尔斯后方边境也逐渐退出了古迈的视野,他身后只有几个一脸难堪的随从。
萨卡利亚城池的轮廓也很快就出现在了地平线的一端,再过一天他们就能到达萨卡利亚的城门,今天随从们安排了古迈暂住在萨卡利亚西南边陲的瓦卡立小镇的农场主家中——当然古迈对此并没有如同随从那样的不情愿,毕竟冬天也过去了,只要没有那么冷就行。
瓦卡立是由一个商会中心转变过来的,萨卡利亚刚刚被分割为三大城池之一之后就有不少商人带着他们的货物去另一个城池交易,当商人们在这边相遇的时候,大大小小的旅馆驿站也就应运而生了。
久而久之,这里成了来往商人贸易的地盘。
而且瓦卡立现在是艾尔齐最主要的咖啡加工地,在艾格辛尔斯南部郊区种植的咖啡绝大部分会运到这个小镇上来加工,然后输向各个地区,古迈已经很怀念这边甘甜浓郁的咖啡味了。
萨卡利亚的标志性建筑是那些沿着萨卡利亚外围建造的大型风车,几乎每一个农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个,现在来自东南方向的季风正从风车的侧向吹过来,同时还掺着瓦卡立小作坊里研磨咖啡豆淡雅的甘香。
现在边陲小镇的轮廓已经不远了,那边的牧场栅栏和果园围墙也占据了古迈的视野,附近堆置的干草垛、黄土地上的马车车辙以及路标告诉他们这里就是瓦卡立。
“欢迎来到瓦卡立,王子殿下!很荣幸由我来接待您!我叫达曼西亚。”一个徘徊在小镇入口的中年农场主走上来行了一个脱帽礼——似乎他是刚从农场牧场中刚刚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匆匆赶过来的,他还穿着料理庄园的便服和长靴,他的靴底下还粘着几根喂马料的干草,他身上还有这个季节果圃里特有的馨香味。
“今晚要麻烦你了,达曼西亚。”古迈骑在马上稍微低了低头笑着说道,“我一直都听说瓦卡立是艾尔齐最好的手工坊聚集地,这里的咖啡可真是不错。”
“如果您喜欢的话在我们用餐之后您就可以喝上几杯——如果您不想这么早就ShangChuang睡觉的话。我敢说我的工人磨出来的咖啡在镇上绝对是称得上一流的,并且那些以后都是会进贡给艾格辛尔斯的。”达曼西亚一手揣扣着扁皮帽鞠了一躬,一边shen手为古迈指引方向。
农场主的几个为数不多的仆人们就忙坏了,农场主甚至还雇了几个钟点工——当然是那几个萨卡利亚的随从们提前要求的,而事实证明这似乎是多此一举,古迈并不像其他王公贵族一样那么讲究排场。
“容我向您介绍,王子殿下,这是我妻子希丝卡。”农场主把雪影的缰绳交给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仆从,为古迈介绍在院子门口前来迎接的女人。
“欢迎到来,王子殿下!”希丝卡微笑着行了一个屈膝礼——这让她原本就有点驼的背更加弯曲了。
“很荣幸见到你,女士。”古迈搭过农场主妻子的左手轻吻了一下——在他成年之后洛林告诉他有必要这么问候同龄或是年长的女性,不论她们的身份有多卑微,但其实他只想把这种xi吮的见面礼留给伊琳娜,只不过他一时想不出用什么。
女主人显得受宠若惊,她当然不会想到高高在上的王子殿下竟然会对自己行宫廷的礼节。
古迈被安排在了农场女主人精心打扫过的客房里,房间被用好几个薰衣草香袋打理得全是扑鼻的清新馨香味,地上也是一尘不染,农场主特别把原先铺在客厅的鹿皮毯清理之后铺在了房里,总之是一切他们能够想到的最好的东西——哪怕是借来的或租来的,都用上了。
晚宴在农场主家平时用来招待贵客的大长厅中举行,原本用作办公的好几张桌子被拼在了一起并盖上了一块大型蓝色格子野餐布——原本农场主是想用他家里红条纹的那块的,那块更大——这样一来勉强还说得过去的餐桌就完成了。
现在餐桌中央的三四个地方已经被摆上了五cha型蜡烛,餐桌正上方还吊着一盏晶石照明烛台灯,上面的十多支蜡烛也都已经被点燃了,除此之外长厅角落还立着好几根长烛座,它们把长厅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通亮。
农场主提供的晚餐自然比不上皇宫里的,但达曼西亚和他的仆人把在瓦卡立能找得到的野味都搬了上来,毕竟在宫里可没有这些东西。
匿身在达尔洛斯山山麓附近的野兔野鸡在最近也开始出来觅食了,还有边脊放牧的山羊以及家猪也都成了餐桌上的食料,刚从农场中摘下来的各类水果也都摆满了盘子,仆从在端上晚餐之后就下去等待撤盘的命令了。
古迈尽量把身子调得端正一些,这样看上去会更有风度,并shen手够起一片切片面包涂了一些果酱送进zui里。
“王子殿下,可能您还不知道我的工人在酿酒方面也颇有造诣,这是用我庄园里的葡.萄酿的酒。”达曼西亚招上一个侍酒仆从为古迈倒酒。
“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我们不被允许沾酒,达曼西亚。”古迈挥手让酒侍下去,“我想一杯果汁和面包会是个不错的搭配。”
“如您所愿,王子殿下!”农场主笑着说道,一边招上另一个下人把果汁倒在古迈杯中。
古迈举起高脚酒杯向农场主和他的妻子致意,然后把杯中果汁一饮而尽,那是一杯酸甜的新鲜苹果汁,应该是晚餐前刚榨的,还留着浓郁的果香味,只是在馥郁的清新中还隐约掩盖着一种奇异的苦涩。
古迈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怀疑自己是否曾经有在任何果汁中尝到过这种味道,那就像是在一片片雪白的墙上突然惊现出一点黑色的污渍一样让人不悦。
达曼西亚顺着眼瞥了古迈一眼,然后也抿了一口杯中的葡.萄酒,闷声地搁下酒杯:“王子殿下?我想我应该告诉您的……果汁以及刚才的面包里您都会尝出一点苦涩。”
“的确,达曼西亚。”古迈也搁下了酒杯,“我以为这会是我的错觉,或者是特地加了一些用作调味的东西,又或者是萨卡利亚特有的风味——没准会有一些咖啡粉混了进去。”
“并非如此,王子殿下。但这个……事实上从今年的上一批农作物开始就已经这样了,我们都会在谷物做成的食物中尝到或多或少的苦味,而且不单单是瓦卡立,萨卡利亚所有农庄都是这样。我们不得不怀疑是否是谷物的问题,但是斯图尔特城主曾经传来消息,目前没有任何人因为食用这些食物而患病,那么我们就只能把这种现象归结于自然因素。”达曼西亚皱着眉头停下了手中的刀叉,十指互扣互相拨弄着搁在了桌上,不难想象这种情况肯定给他的生意带来了非常多不便,“晚上我还得去农场给最后一批红松修枝,如果您允许的话,我将在晚餐之后提前离开。”
“或许晚餐过后你可以带我去你的庄园看看,我可从来没有见过铺满整块地的果树或者稻麦呐!”古迈顺手挑起一块切达奶酪涂了些黄油——至少那几块奶酪还是保持着原有的酪香和牛.奶味道,或许是过度的甜味让他感觉不到苦味。
“没准您的降临能使得农作物再一次变得香甜可口!”达曼西亚忙不迭地举起那杯只抿了一小口的高脚酒杯,古迈只从餐桌上的瓦罐中盛出了一小碗野鹿鲜汤作为回酒。
没有皇宫里繁琐的礼节,只要古迈觉得用完了餐就可以离开餐桌——当然他还是耐心地等农场主和他的妻子用完餐,作为一个客人基本的礼貌。
古迈带来的随从被留在了农场主家里和达曼西亚的钟点工们一起收拾打扫膳后,农场主可不想让这些拿了工钱却还没有走完工作时间的家伙有多么无所事事,于是在出发前他给钟点工们安排了平时仆人们做的事。
黄昏的瓦卡立并没有白天那么热闹,所有居民——基本上是商人为主——都在家里打理着白天剩下的活,并为明天集市上的交易做好准备,一条街上能听到的都是屋子里研磨咖啡传出来的磨豆声和只言片语主人呵斥仆从干活的抱怨。
比较富裕的家庭现在已经点上了几盏煤油灯和蜡烛,并团坐在有壁炉的厅堂里和他们的家人开始享用又一天忙碌之后的和谐晚餐,隔着几扇半开着的窗户还飘出了代表着瓦卡立的香醇咖啡味和正餐的炊烟味。
瓦卡立镇和外界山地的分界并不明显,在离镇中心偏远的地方就是各家各户的果园庄园以及田地。
现在春麦才刚刚下种一个月,田地上还是绿茸茸的浅浅一片,零星几个被农场主忽略的锥形稻草垛还孤零零地现在田地边缘;刚刚被修剪过的果树也重新长出了绿苗般的嫩芽,剪下来的死木和剩余枝条还没来得及被收拾回去,被堆在果树下充当护根料。
达曼西亚的庄园在靠近达尔洛斯山山麓的丘陵上,蜿蜒清澈的加苏里亚河从其中穿过将农场和牧场分了开来;枝桠纵横阡陌的果树们顺着加苏里亚河排着如同军队里整齐的队列接受古迈的检阅。
“如您所见,这一片就是我的庄园,这边是苹果园,那边是葡.萄园,还有那边,那边的是红松。而在河对岸的那所小房子那边是我的牧场,现在工人们已经下班了,不过牲畜们还在那边,如果您感兴趣的话我也可以带您去那边看看。”达曼西亚戴着一顶两边微卷的牛仔帽换上了长筒套鞋拄着一把修枝剪站在他平时监工的小木棚前的一小片高起的空地上为古迈比划着农庄的分布,木棚里面还倚靠着几把铁锄、铲子和修枝剪。
“你还要去修枝呢,我可以自己在附近转转——这片农场还不足以让我迷路。”古迈笑了起来准备走下高地,“而且这里的树还没长叶子呐,我看得到你。”
“噢,那好,王子殿下。我会在小木屋后面不远的那片红松林里修枝,如果您逛得差不多了可以在木屋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那边只剩下几十棵红松没有修剪了。”达曼西亚提起修枝剪扛在肩上,想了想又把卷沿帽摘了下来搁在了木屋的桌子上,然后哼着调调背着木屋走下了斜坡。
夕阳已经下山了,这个季节入夜还是有点早。
两旁光秃秃的果树识相地为古迈让开道,而夜间河边的冷风此时就有隙可乘了,它们穿行在只剩下了零星嫩叶的果树中间呼呼作响,似乎把达尔洛斯山山顶的积雪都带了下来;尽管古迈穿了不少衣服而不是那副盔甲,但这还是能够让他突然为之一颤,他缩了缩脖子。
这和他在艾格辛尔斯见到的果树并没有什么两样,无非是它们枝桠的长相和姿势不同而已,这些灰褐色的树干以及不同程度剥落的树皮古迈见得多了,每棵树几乎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抱怨道。
加苏里亚河还在古迈面前的shi地上奔腾着,刚融化的雪水在经历了寒冬之后似乎是想把冬天窝在一起的时间全都一起补上。
脚下的黄土地也是和艾格辛尔斯水车附近的一样的,刚长出来的地衣青苔把河岸附近的shi土地裹了一层淡淡的皮,只是那些……
好像有些奇怪!
古迈好像发现了什么,河岸那边的草中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它掩映在一撮还不算高的出水水草底端,就像是一团漆黑的垃圾或是油漆——但这里不应该有这种东西,更不可能会是什么鱼蟹。
古迈左手抓了抓领口,尽量不让河边越来越猛的侧向风影响他的步伐,右手悄悄探到了背后的剑柄上抓紧了它,那东西即使在厉风中也没有从草丛里显现出来,它就像是长在草根上一样纹丝不动,渐起的水中波澜也没能让它离开河岸少许。
古迈压抑着越来越快的心跳——有一部分是因为冷风吹得他脸颊发红发烫——然后咽了口口水拨出银剑小心翼翼地试探草丛,生怕它是什么生物突然从里面跳出来。
它没动,任凭被古迈手中锋利的银剑削断,然后立刻随着水流的引导漂向加苏里亚河下游,那只是草而已。
古迈松了口气,那不过是……是草吗?
可是为什么它会是这种颜色,那不是一种正常健康的颜色,它更像是被污染了的梗叶从叶体内部散发出来的黑色,是毫无生机的颜色。
古迈拣起一片残叶,刚断的嫩叶在他手里就像枯萎了一般软塌了下去,而叶子的断面也失去了原先的翠绿转而变成了黑色,从里面流出的不是新鲜的草汁,而是黑如墨水的诡异ye体和一股淡淡的腐臭,古迈立刻丢掉了它。
或许这就是农作物变味的原因,瓦卡立的草都被污染了,古迈向沿河的上下游望去,稀疏浮起在水面上的水草堆里都是这种类似的现象,毒黑的一团团漆黑躲藏在水草中间,虎视眈眈地盯着古迈。
古迈突然闪过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立马站了起来,即刻暴露在肆虐的风中,立刻让他打了个寒战。
他必须做点什么来打消他这个疯狂的想法——或者是验证它,尽管古迈不会想要得到后者那样的答案。古迈慌张地将银剑Cha入了地面——差点刺到他的军靴——然后挖起了几寸泥土,那肥沃的棕huang色也已经被同化成了黑棕色。
不!
古迈惶恐地后退了几步,将银剑挥向岸边的果树,还没被农夫修剪的果树枝干立刻哗啦啦地掉了下来,那些黄白的木质层也已经变为了了无生机的黑色。
这棵是这样,另一棵也是。
那些象征死亡颜色的黑洞仿佛把古迈吸入了一个令他无法呼吸的地带,他无法想象是什么力量或是灾难能够做到这些。
这些果树正在被污染,还有这些水草。
这要比它们直接枯萎更加严重,它们正在被抽去生命活力,但却还是能够正常开花结果——古迈没时间思考这个了,重要的是这些果树结出的果实很可能也会携带类似的状况,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那些农作物尝起来会有或多或少的苦味;更可怕的是这些水果会被运向艾尔齐各地,也就是说……
“达曼西亚!”古迈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地喊了出来,但从木屋上方吹下来的风恰好掩盖了他的叫喊,他不得不在这争分夺秒的时候折回去找农场主。
“达曼西亚!”古迈又喊道,辛亏这时候原本的风向已经稍微有一点改变了,并且农场主也在离木屋不远的下一片平地上,而且他也听到了呼喊,他挥了挥手中的修枝剪示意。
古迈跑到了达曼西亚身边,这位农场主刚刚还在哼着小曲,但一下子就停了下来,古迈匆忙地捡起一根刚刚被剪落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红松枝,那个断面还是呈现出原有的深褐色。
还好,至少还没有蔓延到这里。
“怎么了我的殿下?”农场主停下了手中的活
诧异地看着古迈,这里可没有野狼或者老虎,就算有这位王子也应该能用手中的剑对付它们——至少能够吓跑它们。
达曼西亚堆了堆脚边散落着的红松枝,他是gao不清楚为什么王子会对他剪下来的树枝感兴趣,也许是因为艾格辛尔斯没有红松。
“这是什么?”古迈喘着气递上手中河边捡来——砍来——的断枝,他希望这位农场主能够给他一个能让他心安的回答,比如说这是果树原有的颜色,或者那一片果树只不过是被虫蛀了而已——而且恰好都被蛀在中心的木质部,并且里面找不到一条虫子。
达曼西亚接过断枝眯着眼睛认了好一会儿,又把断枝转了半圈继续看:“这应该是……苹果树的枝干,王子殿下……不过……”农场主用惊讶的语气从zui里蹦出一声诧异,“不过这棵树好像已经死了有些日子了——连中心的木心都已经烂掉了。”
古迈颤抖着无法想象接下来的场景,这棵断枝已经告诉了他一切,他必须阻止这些——无论是虫灾还是什么。
“跟我来!”古迈丢下断枝带着农场主来到了河边,这位农场主还gao不清楚王子殿下到底怎么了——也许是艾格辛尔斯没有苹果树,又或者王子殿下见不得腐根,但他的园子里可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那些东西早就在冬天来临时就被当做了肥料埋了或者木材烧掉了,而刚刚剪下来的枝干还堆在这里呐,更何况河边的苹果树要明天才动手修剪,这些他是敢打包票的。
“这可真是……太令人意外了!”达曼西亚这个时候瞪大了眼睛凑近了刚刚被古迈切断的枝干断口,尽管他隔两三秒钟就眨一次眼睛,并且还揉了很多次,但他看到的确实是和刚才古迈递给他的断枝一模一样的状况。
“这可真是奇怪!”达曼西亚再次感叹,“照理来说这是不可能的……这几棵树竟然能在被虫蛀成这样的情况下继续开花结果!”
“你确定这是虫灾?”古迈皱着眉头指着断枝的黑色部分,飘过来的淡淡腐臭让他难以忍受,“那为什么我在这里头找不到一只虫子?”
“这可难说……”达曼西亚不知该回答哪个问题,就模棱两可地两个都回答了,“虫子可不会安分地呆在这个地方来等那些啄木鸟来赶它们呐!不过这也可能是某种疾病,我们没见过的疾病。”达曼西亚终于挪开了他的眼睛转而望向河对岸远方朦胧的达尔洛斯山山脊。
“这应该就是引起农作物变味的罪魁祸首,这些树都应该被烧掉!现在!”古迈深吸了一口气命令道,“还有这些水草和地衣!”古迈shen着手指沿着河岸划了过去。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这种情况究竟已经蔓延到了哪里,但古迈能肯定的是这对于果树甚至是艾尔齐人不会有好处的。
“这……”农场主显然没想到他的王子会下这样的命令,对他来说只要果树能够继续结果就可以了,这么一片苹果树可花了他不少心血,而且他的工人们已经拿了这个月的工资,如果按照古迈的命令来做的话,那些工人就可以逍遥地躺在椅子上翘着腿和咖啡——而且他还要不回工资。
“我们必须在这个情况变得无法控制之前彻底杜绝!这可能和人民的生命有直接关系!”古迈扭过头义正辞严地说道,“当然,你以及周围这里片土地的所有者会得到你们应有的补偿费的。”这回古迈已经是在用命令的语气了。
“噢……我当然愿意遵循您的命令……王子殿下。”达曼西亚的眉毛好像打结了一样拧在一起,犹豫了一小会儿之后,他还是沉着铁青色的脸答应了古迈的要求,这会儿他该想着怎么把剩下的任务分配给工人——也许留下今晚那些红松树给他们就很好。
达曼西亚花了不少时间才聚集齐这片土地的主人们,面对古迈的决定他们多少有点显得不情愿,毕竟那些拿了钱的短工们只受雇于这几天而已,但他们并没有明着违背古迈的意思,顶多也就是私底下悄悄发发牢骚。
而古迈可顾不得这么多,他正沉着脸静穆地看着这一大片在他眼里早已经是枯木的果园瞬间沦为了火海。
放肆的火舌迅速吞噬了果树和地衣,咔咔的炸裂声此起彼伏地交织在冷风呜咽的伴和中,长驱值入的冷风将会把火焰往下游带过去,一直到河畔寸草不生的荒地。
古迈的整张苦愁的面孔都暴露在越来越嚣张的火光中,他卷起来的眉毛现在也稍微松开了——多多少少的——但他依然保持着从刚开始发现事变时候僵硬的严肃表情,他必须尽快找到这个异变的源头,否则这样的情况还会重新发生的。
防护带以外的农场主们表情各异地看着自己的农场上演的一场火舞,各自思量着明天该怎么给他们的雇员分配工作好让他们花的钱不太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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