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会怕墨家的报复吗？
若是怕了，他又怎么会在卫国设下棋局，引墨家入局。
翟耀不过是颗微不足道的棋子。
同时也可以看做考验，一场对墨家，对巨子的考验。
他们只有两个选择。
来或者不来。
不管来不来对李三而言，并没有多少影响。
不过心底他还是有些期待六指黑侠能来咸阳。
李三想试试，无锋墨眉能否挡得住自己的水寒剑。
剑客总是希望与强者战斗，久藏鞘中的锋芒必然会腐朽。
他没有立刻返回咸阳，而是让罗网杀手把翟耀带回去。
盖聂也一同回去。
大秦的骑兵正在蒙挚的带领下，朝着濮阳扑来，二十万秦国铁骑即将踏平卫国。
一马平川，大势所趋。
东方六国并不想为了一个区区卫国而对抗秦国。
纵然有许多谋士看穿一切，但依旧回天无力。
没有公孙氏坐镇的卫国军队，就如同迷雾中的少年一般。
迷茫
笼罩在每一个卫国人的心头。
恐惧在曼延。
至于他们的王，已经接受了秦王的诏书，带着后宫妃嫔和文武之官逃到野王。
慌不择路。
便如同一只瑟瑟发抖的野狗，蜷缩着，惊恐着。
此时濮阳只有少量军队驻扎，五万卫国大军随迁之野王，苟延残喘。
留下的，都是些骨气的男人，他们宁愿用自己的鲜血去捍卫最后的尊严。
士可杀不可辱，人可死，气长存。
同时留下的，还有许多卫国的儒士和学子。承袭儒家君子之学的他们，并不畏惧秦国。
风依旧在吹。
雪尚未停止。
昔日繁华的濮阳城短短时日荒凉下来，仿佛一瞬间衰老了几十年，成了垂垂老朽，颤颤巍巍。
李三站在城楼上，看着一个个逃难的卫国人拖家带口的出城，他心中有些莫名的悲戚。
他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当踏入这片土地的第一刻起，心中便做好迎接残酷的准备。
生与死，火与戈，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
大势之下，人就像一滴水，如何都逃不过大海的束缚。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独善其身。
管你是帝王将相，还是山野隐士，亦或者布衣百姓。
大浪淘沙，最后的胜利者只有一个人。
他知道，这个人将是嬴政。
所以李三投身于秦国。
纵观天下，东方六国君主无人能与秦王争锋。
或者说，他们没有一统天下的气魄，脑子里想的，只是苟且而已，能够守住国土便可。
如果七国君主都如此，尚且无事，事实却并非如此。
气魄决定一切。
他杀人，但不可否认，李三并不是一个恶人。
杀人如果能够结束乱世，他挥剑的时候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世道如此，怨不得人。
站了许久，城楼风烈，“呜呜”作响，积雪覆盖了腐朽的城墙，遮掩了脚下的裂缝，当太阳出来的时候。
遮掩的面纱融化，所有的丑陋都会原原本本的落在世人的眼中。
他看的有些厌烦，怀中水寒剑轻颤一声，手掌抚过剑鞘。李三轻声道：“还是你最懂我。”
夜色葱茏，风雪漫天，城楼上已然空无一人。
熟悉的酒肆。
他又来到了这里，丽姬空灵纯洁的眸子在脑海中飘过。
或许那会是最后一次从她眼中看到。
现实摧毁了一切。
而自己就是那个摧毁一切的人。
“小二，上两壶温酒。”
酒肆很空，只有四五个食客，小厮很快把酒端上来，又上了三个小菜。
杯酒下肚，喉咙火辣，腹中温热，暂时驱散几缕寒气。
手掌很冰，因为修炼冰玄劲的缘故，他的体温总是比常人低些，六月时候身体冰凉，冬天便会难熬许多，但习惯了也还好。
李三喜欢喝酒，尤其是喝烈酒。六国的酒他都喝过。
楚国的酒最烈，齐国的酒最差，燕国的酒最美。
而卫国的酒平平淡淡，就如同喝水一般，索然无味。
从酒楼中出来，紧了紧身上的长袍，他窜入风雪中。
没走多远，李三突然停下了步子，任凭风雪打在脸上，一动也不动。
在他的身前三尺处，站着个魁梧少年，背上背着剑。
正是荆轲。
两人谁都没想到会再次相遇，而且是以这种巧合的方式。
荆轲认出了他，双眼充斥着仇恨的目光，衣袍下的手掌捏的骨节凸起。
也许荆轲已经知道了李三就是灭公孙全族的凶手。
“我师妹在哪里？”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无穷的杀意和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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